《鹿鳴》的穿越

天風

《詩經》里有一篇《鹿鳴》。

《詩經》是孔子編定的，是我國最早的一部詩歌總集。《詩經》一書分三部分：①《風》，即十五“國風”。②《雅》，即《小雅》和《大雅》，也稱“二雅”。《鹿鳴》一篇，為《小雅》的首篇。③《頌》，其中有《周頌》《魯頌》《商頌》。

《鹿鳴》詩曰：

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吹笙鼓簧，承筐是將。人之好我，示我周行。

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我有嘉賓，德音孔昭。視民不恌，君子是則是效。我有旨酒，嘉賓式燕以敖。

呦呦鹿鳴，食野之芩。我有嘉賓，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樂且湛。我有旨酒，以燕樂嘉賓之心。

《毛詩序》云：“《鹿鳴》，燕群臣嘉賓也。既飲食之，又實幣帛筐篚，以將其厚意，然后忠臣嘉賓，得盡其心矣。”這是對《鹿鳴》最早的權威解題。迄今的學界比較公認的看法是，《鹿鳴》是一首宴飲詩——詩的內容寫的是飲宴場景，《鹿鳴》又是在宴飲場合演唱的詩歌。全詩三章，每章八句，開頭皆以鹿鳴起興，點染出詩畫美境，此后各章的主體部分則表現出宴席場景的歡快氣氛，烘托出殿堂上琴瑟歌詠以及賓主間的互敬互融之生動情狀。

《鹿鳴》經孔子編入《詩經》后，影響深遠，穿越性極強，且試觀之——

東漢末年，《鹿鳴》就穿越到曹操的《短歌行》中。他唱道，“……青青子衿，悠悠我心。但為君故，沉吟至今。呦呦鹿鳴，食野之蘋。我有嘉賓，鼓瑟吹笙。明明如月，何時可掇？憂從中來，不可斷絕。……”《三國演義》中“宴長江曹操賦詩”的描寫，將“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形象寫到了極致。

與古代教育相關的穿越，就是“鹿鳴宴”。此宴興于隋唐，沿至明清，是為新科舉子而設的宴會，以在舉行的宴會上，要歌唱《鹿鳴》詩章而得名。“鹿鳴宴”與瓊林宴、鷹揚宴、會武宴一并為我國文化教育史上著名的“科舉四宴”。這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科舉制重要的社會、文化、教育和歷史意義。

在古典文學名著《紅樓夢》里，《鹿鳴》有一次有趣的穿越。且說賈政嚴厲詰問隨侍寶玉的大奴才李貴道：“你們成日家跟他上學，他到底念了些什么書！倒念了些流言混語在肚子里，學了些精致的淘氣……！”嚇得李貴……回說：“哥兒已念到第三本《詩經》，什么‘呦呦鹿鳴，荷葉浮萍，小的不敢撒謊。”說得滿座哄然大笑起來。賈政也撐不住笑了。因說道：“哪怕再念三十本《詩經》，也都是掩耳盜鈴，哄人而已。你去請學里太爺的安，就說我說了：什么《詩經》古文，一概不用虛應故事，只是先把《四書》一氣講明背熟，是最要緊的。”李貴忙答應“是”……這里，賈政的言語舉止，典型地展示了封建士大夫對待孔孟經典“敲門磚”（魯迅語）的真實態度。

到了當代，《鹿鳴》又有了一次傳奇性的穿越：那就是諾貝爾醫學獎獲得者屠呦呦在一種蒿草中發現了青蒿素。屠呦呦的名字源于《詩經·小雅·鹿鳴》中的“呦呦鹿鳴，食野之蒿”;《鹿鳴》所提供的靈感，古賢葛洪《肘后備急方》等典籍所提供的啟發和參考，在屠呦呦的科研過程中所起的積極作用是不言而喻的！

《鹿鳴》，詩很美。

《鹿鳴》自遠古穿越而來，還會繼續穿越而去……

（作者單位：河北省教育科學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