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語言學視角下韓國語擬聲擬態詞研究
——以韓國綜藝節目字幕為例

趙捷

（大連外國語大學，遼寧大連 116044）

1.文化語言學概述

文化語言學從文化的角度研究語言，把語言看作民族文化的模式和構成民族文化的符號系統。其旨趣在于揭示隱藏在語言形式、語言結構、語言運用和語言變化背后的文化內涵。此概念于20 世紀初在西方學界首次被提出，后來在中國學界興起并得到了持續的發展。這一視角使語言研究不再局限于音聲、文字形式或句法等純語言學的范疇，而是將語言與民族文化，區域文化相結合，通過語言來研究民族文化，用文化背景來解釋語言現象。我國的文化語言學主要分為關系論派和本體論派。前者認為語言現象和文化在彼此中互有表現。后者認為語言是文化產生的基本條件，語言決定文化[1]。該文將從關系論角度出發，視語言蘊含文化，文化的豐富發展得益于語言，在此思路下對材料進行分析。

2 韓國語擬聲擬態詞及其文化背景

韓國語詞匯大致可劃分為固有詞、 漢字詞和外來詞3 類，其中，固有詞約占韓國語詞匯總量的25%，而擬聲擬態詞幾乎可以算得上是唯一保留在固有詞中的部分[2]，其素有“最能夠集中體現韓國語民族特性的詞”之稱，不僅數量較多，而且使用頻率也很高。在韓國的《國語詞典》中，稱擬聲詞為模仿某種聲音的詞語，例如：“（呼呼）”“（汪汪）”“（咕咚咕咚）”“（叮鈴鈴）”等。稱擬態詞為模仿某種模樣的詞語，例如：“（搖搖晃晃）”“（慢慢悠悠）”“（一閃一閃）”等。韓國語中絕大部分擬聲擬態詞為形態副詞，它們的結構和音節數使其在韻律和表現力上獨具特色。

屬于固有詞的韓國語擬聲擬態詞，早已存在于韓民族的古詩文中。近代，在搶救民族性和推廣言文一致等活動里，擬聲擬態詞作為固有語，作為民族文化的體現，一直被保留了下來，并在語言運用中處于活躍的位置。

通過文獻我們可以感受到韓國語擬聲擬態詞在表達方式上的特點，即具有韻律美，節奏美和建筑美，讀之朗朗上口，能夠生動形象地展現作品中的場景。同時，古今示例也說明其一直為韓民族所使用，處于語言系統中的活躍位置，是有民族特色的部分。在此過程中，它們的意義在不斷地加深，形式也變得更加靈活多樣。

3 綜藝字幕特點

近年來，韓國影視娛樂產業發展迅速，已形成既有特色又相對成熟的文化產業模式，其影視作品、綜藝節目、K-POP 等，在亞洲乃至全球擁有一定的人氣。韓國綜藝節目作為其文化產業中十分重要的一環，具有種類多樣、發展速度快、傳播范圍廣等特點。

字幕，是指以文字形式出現在影視作品中的非影像內容，也泛指影視作品后期加工的文字。綜藝字幕在烘托氛圍和吸引觀眾等方面有畫龍點睛的作用。字幕可大致分為：沉浸式字幕、表達制作組觀點的字幕、展示對話縮略內容的字幕、展示對話原內容的字幕、展示偏好的字幕、描述對話或場景的字幕和不定型字幕[5]。該文研究的擬聲擬態詞字幕大致可歸類為沉浸式字幕和描述對話或場景的字幕。

4 研究對象梳理

該文用統計和對比來整理資料，選取了2018年5月至2019年5月，韓國收視率高，使用標準語的三檔綜藝（“”，“”和“”）。所選節目貼近生活，內容豐富，能在一定程度上反映韓國人的用語習慣。共記錄167個詞。為了進行對比，收集了中國綜藝中的字、詞類字幕54個，選取了2019年4月至2019年7月，中國收視率較高，使用普通話的兩檔綜藝（“向往的生活3”和“拜托了冰箱5”）。整理后，將韓國語字幕中出現的擬聲擬態詞的特征大致分為4 種，下面將對分類進行說明。

4.1 AB 型擬聲擬態詞的重復現象

從表1 可知，一些AB 型的擬聲擬態詞常以ABAB 型的形式出現在字幕中，例如，將“”寫作“”，將“”寫作“”，以及將“”寫作“”。這樣的詞語縮略把詞從AB 式的單一形結構變為ABAB 式的重復形結構。形式上，詞的長度增加了。意義上，ABAB 式的詞要比AB 式的詞表達更豐富的含義。如“”和“”相比，前者的意義更加廣泛。前者可表達“火辣辣地、尖銳，嚴厲、針扎似地”這3 種含義，而后者則主要表示“刺痛”。同時，重復型結構由于對狀態進行了反復的描述，還可以起到強化和加深動作程度的效果。因此ABAB 型詞語在含義表達上更加豐富且程度更深。而AB 型詞語的含義要更加準確單一，強調的力度比重復型詞語要弱一些。另外，字幕中還常將ABAB式的擬聲擬態詞加粗或放大，以此來強化觀眾的觀感。

中國綜藝在表達聲音或狀態時，常用字、詞類字幕，形式可以大致分為4 種類型，分別是：A 型（例如：啊、啪、嗝、慫、懵）、AB 型（例如：害羞、緊張、霸氣、女王、嫌棄）、ABC 型（例如：小可愛、好厲害、有貓膩、挑事兒、臭美中）和ABCD 型（例如：穩如泰山、哆哆嗦嗦、不敢相信、保持嚴肅、成功逆襲）。其中以名詞或詞組為主，象聲詞出現的頻率較高，而象征詞出現的情況卻并不多見。

表1 AB 型擬聲擬態詞的重復現象

相較而言，中國綜藝中，字、詞類字幕較少，而且以名詞居多。節目善于用詞組或短句來描述場景或狀態，傾向于將畫面與字幕含義相聯系起來，關注意合。韓國語綜藝中的字、詞類字幕較多，擬聲擬態詞占一定比重。這種簡潔明了，又有力度的表現方式體現了易于為韓民族所接受的信息的特點，即在滿足經濟性和準確性的同時，還生動形象。由此可以體現出不同民族在思維方式上的不同特點。

4.2 特定行為的常用擬聲擬態詞

表2 中的詞在字幕里常用來修飾短暫又迅速的動作，雖然具體動作會有所不同，例如，“”表示一閃而過的動作，“”表示人或物的驟然靠近，“”描述的是大個物體猛然翻轉的樣子。但這些詞都表示動作發生得突然。這樣的副詞有較強的感染力和情境代入感，體現出沉浸式字幕的特點。當有聲畫面與這類生動簡明的文字相結合時，節目往往能夠較容易地吸引住觀眾的注意力，不僅突出節目內容還可以強化觀眾的體驗感。

表2 特定行為的常用擬聲擬態詞

漢語字、詞類字幕在描述動作時，首先，喜歡用象聲詞，描摹動作發生時產生的聲音，突出動作的過程和結果。例如：“嘩、啪、咚、嘩啦啦”。其次，喜歡用四字詞語，因為四字詞語在結構上比較整齊，符合中國人格式工整，講究韻律的用語習慣。例如：“穩如泰山、矯健一躍、轉移火力”等。

對比后可以看出，在描述動作的狀態時，韓國語傾向于用擬聲擬態詞，而漢語則常用象聲詞或四字詞語。頻繁使用形容動作短暫且迅速的詞語，體現了韓國綜藝緊湊不拖沓的特點。制作組在節目中喜歡用出其不意的內容來制造情節起伏，增加看點，調整節奏，以此達到吸引觀眾注意力的效果。

4.3 擬聲擬態詞的符號化

漢語是表意文字，把字拆開單獨書寫偏旁部首的情況幾乎不存在。不過，在網絡用語中有用拼音的首音對文字進行替代的現象，例如，把“漂亮妹妹”寫作“PLMM”、把“帥氣哥哥”寫作“SQGG”等。但是，這類網絡用語很少出現在影視作品中，如果有，也會配相應的注釋加以說明。這也體現了漢語對完整準確表達語義的要求。

韓國語中那些可以用符號替代的詞，因使用起來簡單方便，受到了年輕人的歡迎。最初，此形式是出現在互聯網上的，隨著網絡的發展，這類詞逐漸為大眾所接受，走向電視媒體。這體現了網絡對人們生活的影響，同時也展現了韓民族對快速便捷的生活方式的追求。

4.4 擬聲擬態詞的副詞形容詞化，副詞動詞化

表3 擬聲擬態詞的副詞形容詞化，副詞動詞化

畫面是有限的，但想要表達的含義往往卻是豐富的，在此情況下，高效簡潔地完成信息傳達就顯得十分重要，所列舉的形容詞或副詞常常能夠單獨使用，或在對話型字幕中出現，這種生動的表述往往能夠用較少的字完成較多的表達任務，同時還兼具準確性。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韓民族的用語習慣。

由于漢語比較注重對仗工整、 音韻協調，所以字、詞類字幕中出現四字詞語的情況較多。如果出現了經過“-的”或“-地”修飾的詞的話，那么這類詞往往是在句子中出現的，因為這類詞通常需要有一個或多個描述主體，所以不常單獨使用。

5 現象分析

韓國語擬聲擬態詞，作為韓民族的固有詞，具有濃厚的民族特色，展現了韓國語的語言魅力。通過上述梳理，我們可以從中略知其得以流傳并被廣泛使用的原因。

5.1 歷史原因

韓國位于東亞朝鮮半島的南部，四季分明，三面環海，在自身和外界的影響下，農耕文明與海洋文明都在這片土地上留下了痕跡。其中，農耕文明重視系統條理，海洋文明傾向詳盡精確，這樣的思維方式使韓國語在擁有了一套嚴格的語法體系的同時又對被描述主體的生動性提出了相應的要求，正因如此，韓國語中出現了豐富的副詞。而韓國語本身又是表音文字，音韻靈活并且多變，能夠更加生動形象地描述現象和表達心理，那么，富有特色的結構和音節數，在韻律和表現力方面有其他詞匯無可比擬的特性的擬聲擬態詞就成了韓國語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

5.2 現實原因

韓國語中的擬聲擬態詞多以兩字或四字的結構出現，排列簡單整齊，具有較強的韻律感，同時在表達方面又具有生動形象的特點，所以，對其進行靈活運用符合經濟性的原則。在影視作品中，畫面的大小是有限的，而制作者想要表達的內容往往僅憑一幀一幀的圖像是難以得到滿足的，那么，對符合日常用語習慣和民族思維方式的擬聲擬態詞進行活用，則可以盡可能多地增加節目表達效果，同時又易于觀眾的理解[6]。

歷史和現實等多方因素使得韓國語擬聲擬態詞成了民族性和經濟性的集合體，作為韓國語的學習者，可以通過對韓國語擬聲擬態詞的學習來感受韓國的用語文化，也可以通過對韓國文化的接觸來理解韓國語擬聲擬態詞的特點。

6 結語

韓國語擬聲擬態詞作為固有詞，一直是韓民族語言表達里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其音韻和結構等方面的特點，在多種文體的作品里都可以得到很好地表達效果。其節約空間和表達生動的長處，能夠為節目效果增色不少。學習和研究韓國綜藝字幕中出現的擬聲擬態詞，可以幫助我們熟悉韓國的語言文化，有助于我們的語言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