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 徐雋翊
為了應對經濟增速放緩以及國內外形勢的復雜變化,我國政府陸續推出了一系列政策以穩定經濟發展。這些政策既包括以“一帶一路”為代表的“走出去”戰略以增強外部需求,又包括通過市場化改革等手段來調整國內的產業結構與市場環境。這一輪從20世紀90年代初開始并持續至今的市場化改革對于中國經濟的意義無需贅言,當中更以國企改革的作用最為顯著(1)國有企業在中國經濟中一直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Brandt and Rawski(2008)指出改革開放后的中國經濟發生了兩個關鍵性轉變,一是產業結構由農業向非農業轉型;二是發展引擎由國有經濟向以民營企業為代表的非國有經濟轉型。前者已經被廣泛用于研究發展中國家,因為這一趨勢幾乎同時存在于所有的新興經濟體中;而后者則被視為中國經濟的重要特征之一。國企改革可以視為國有企業逐步向非國有企業轉變或讓渡市場份額,而這將使得生產資料在不同所有制企業之間得到有效再分配。這一轉變能夠持續而穩定地為中國經濟高速增長注入源源不斷的動力。。與此同時,即使在多輪改革之后,國有企業中流砥柱的地位并沒有因為非公有經濟的蓬勃發展而有所動搖,而是依然扮演著重要角色。從總量上看,國有企業上交的稅收從2005—2018年期間一直超過了中國稅收總額的30%。而截至2018年,僅中央控股的境內上市公司便以10%的企業數量占到了A股20.66%的市值。市場上大量的龍頭企業、高利潤、高市值企業均為國有企業,同時很多非國有企業也往往身處于國企的產業鏈上下游。 不同所有制的企業之間的高度關聯,讓國企對于整體經濟的穩定起著重要作用。有鑒于此,政府在國企改革的問題上采取的是“小步快跑”的策略,一方面采用有效的改革去除國企中的落后產能;另一方面采取的漸進措施也避免了盲目急躁的“休克療法”對國民經濟的巨大破壞,為經濟體制轉型的平穩過渡發揮了重要作用。隨著當前改革進入深水區,經濟發展對政策的科學性和精確性提出了更高要求。政府需要能夠更加精準地把握不同措施的利弊以及預估它們在當前經濟形勢下的實際效果。這一需求使得對政策效果的量化評估與分析已不再局限于學術圈。
現有的研究分析了中國的國有企業相較于其他國家以及國內的民營企業的諸多不同。在Song et al.(2011)中,就明確指出國企相較于市場上的其他主體在獲取信貸資源上有著明顯的優勢,而這一優勢被認為是政府背書的結果。 而民營企業即便有著更高的生產率以及更為高效的資源分配方式,但是由于信息不對稱以及缺乏債務擔保能力,在融資時困難重重(2)隨著經濟下行,這一信貸資源分布不對稱的問題愈發嚴重。當銀行收緊貸款時,大部分國有企業可以通過之前的交易信譽以及政府的協調在第一時間獲得貸款,而中小型的民營企業在需要外部資金來抵御市場風險時,卻飽受手段缺失、無法及時融資的困擾。面對這一問題,銀監會從2015年開始逐步放寬中小企業的融資要求與標準,大力敦促銀行體系向民營經濟注入資金。。除了在生產率與融資能力上的差別,在Li et al.(2015)中,作者認為國有企業占主體的行業往往處于產業鏈的上游,有的國企甚至在行業中處于壟斷的地位。這些上游的行業既包含了能源與原材料的生產諸如煤炭、石油、電力、鋼鐵、化工等行業,也包含了如金融、運輸行業等一些對于國計民生有著重要影響的行業。而與上游市場的市場競爭程度不高形成對比的是,在位于產業鏈下游的大多數消費品生產領域,市場基本上處于高度競爭的狀態,因此民營企業能夠發揮生產率優勢,成為市場主體(3)除了在金融領域進行改革,政府也在逐步放開部分壟斷性行業,降低這些行業的準入門檻,允許民營資本的進入,從而形成良性競爭。2014年,中國排名前五的燃氣公司被允許進入天然氣領域的產業鏈上游進行投資,使得這些民營企業的銷售策略由之前的“批發后零售”變為能夠自產自銷,從而降低成本提高收益。此類的政策大大加速了市場轉型,由高度的壟斷逐步走向自由競爭。這將敦促行業內所有企業努力提高自身的競爭力,讓市場主體間的資源分配時變得更加高效與公平。。
早期的研究大多集中從增長模型的角度來看待國企的影響,而近期如 Peng et al.(2020)的研究則是從實際經濟周期的角度來看國企所扮演的角色。作者強調了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不對稱的諸多特性,并發現了國企在市場份額、生產率差距等方面所受到的沖擊對解釋中國經濟波動有著重要作用。其他一些研究則指出,由于政府可以通過大量與國企相關聯的投資以及更進一步的對國企的利潤分配、市場準入等問題的直接監管,國有企業事實上成為政府經濟政策的承載工具(4)有一種看法是國有企業所擁有的某些在行業結構與融資便利上的優勢是作為對其所承載的社會責任的補償。當宏觀經濟需要調控時,政策效果往往會從國有企業密集的行業出發,依托于產業鏈向其他行業傳遞。。
受到這些研究的啟發,我們的研究基于一個多部門的經濟周期模型,同時著重考慮了企業動態的影響。先前的研究表明,與國企相關的沖擊會對經濟周期產生重要影響,而我們認為這一點也可以通過企業動態的變化得到。企業基于市場環境而自發地進出市場的行為形成了一種將外生沖擊的影響放大的機制,讓我們只需要傳統的生產率沖擊便能夠得到明顯的效果。為了能夠在模型中引入企業動態這一要素,我們使用了Jaimovich and Floetotto(2008)所提出的方法。這一設定使得我們可以得到內生的上下游企業的價格加成,并且能夠進一步確定價格加成與行業中企業數量之間的關系,同時也讓我們得以觀察并比較外生沖擊或者政策沖擊對經濟體的影響。具體而言,我們構建了一個基于小型開放經濟體的實際經濟周期模型并考慮了中國經濟中的以下特點:首先是市場中不同所有制企業在生產率上的差異以及它們在獲取信貸資源時的差距;其次是產業鏈中的垂直市場結構,上下游通過中間品聯系在一起;此外我們還加入了企業的動態,即允許所有的企業自由進出市場。我們通過對上下游不同行業的進入成本的校準發現上游行業的準入門檻(進入成本)比下游行業普遍更高;而在同一行業中,民營企業的實際成本比國有企業高。我們使用數據對其他參數進行了貝葉斯估計并使用得到的模型進行了數值模擬,從而發現我們的模型能夠從各個維度上較好地擬合中國的實際經濟波動。此外通過方差分解,我們發現企業自由進出的放大效應使得生產率沖擊能夠解釋相當部分的宏觀經濟波動。良好的擬合表現使得我們可以對這一理論框架進行一些政策實驗。多種實驗結果均表明上游的民營企業所面對的市場扭曲最為嚴重,但當政策制定者考慮到這一特點后,可以通過各種有針對性的精確政策來提高上游民營企業的參與度,從而提高經濟整體效率。
與本研究相關的文獻可以大致分為兩個方向:國有企業對于中國經濟的增長與周期性波動的影響以及在不完全市場下公司動態的研究。 對于第一類研究, 與本文相關的文獻可追溯至 Brandt and Zhu(2010), 文中考察了中國經濟從1978—1995年期間經濟的增長與通脹周期,并發現中國經濟一方面穩定保持著年均增速高達9%的高速增長,另外一方面從經濟周期特征的角度也體現發展中經濟體的特點,例如當經濟處于上升期時,在高速增長的同時伴隨著通脹壓力,而當經濟進入下行,增長率與通脹便會出現同步下降。 文中首次探討了國有企業所占用的生產資料(例如固定投資與就業人口)與其對中國整體經濟成長所做貢獻之間的差距。該研究認為中國的經濟改革可大致分三個制度性特征:其一是經濟政策中的去計劃、去中心;其二是當局對于國企的有效掌控與賦予的責任;還有便是信貸管控。
之后Song et al.(2011)同樣嘗試使用一個包含國有企業的增長模型來解釋中國的經濟增長。文中指出在1978年之后,國有企業一方面生產率較低;另一方面在信貸的獲取上有著更好的渠道。與之相對地,以民營企業為代表的非國有企業在整體上有著更高生產率的同時,卻在信貸資源的獲取上受到了較大的限制。陳曉光和張宇麟(2010)一文中也指出非國有企業的借貸負擔與難度明顯高于國有企業。Song et al.(2011)認為隨著經濟轉型的推進,這些生產率更高但是受到較多約束的民營企業將會逐步取代那些效率低下的國有企業,進而獲得更多的市場。而這樣一種結構上的變化,為中國帶來持續穩定的高速增長與對外貿易盈余。
在Li et al.(2015)等人的研究中,作者同樣認為國有企業擁有諸多優勢,其中包含了在產業結構上的優勢。 文中認為國有企業在一些關鍵性行業中事實上處于壟斷的地位,而這些行業大多處于產業鏈的上游。與此相對地,產業鏈的下游大體上處于自由競爭的狀態,國有企業受到了來自私營部門的競爭。他們通過一般均衡模型展示了在開放經濟體以及存在勞動力富余的條件下,產業鏈中的垂直市場結構對于解釋近十年來所觀測到的國有企業的平均表現優于非國有企業是至關重要的。作者指出國有企業之所以在2000年之后的整體表現優于非國有企業,是因為隨著中國工業化發展與經濟全球化,處于上游壟斷行業的國有企業可以通過產業鏈向下游市場化的非國有企業收取高額利潤。
來自 Peng et al.(2020)基于RBC(實際經濟周期)模型的研究嘗試將 Song et al.(2011) 和 Li et al.(2015) 等人提出的中國經濟特征相結合,并著重考察了中國經濟中的三大特征: 國有企業與非國有企業之間存在的不對稱生產率;國有企業享受的信貸便利;市場中存在的垂直市場結構。該研究指出與國有企業相關的一些沖擊在解釋中國經濟的周期性波動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而且國有企業是政府的一系列經濟調控措施的主要施展渠道。這些政策既包括了對于國家在國有企業聚集行業的直接大規模投資,也有諸如國資委對直屬國有企業利潤分配方式和資產結構的指導與監管。 在最近的Liu et al.(2020)一文中,作者同樣指出中國經濟中存在的一個重要扭曲便是國有企業在更愿意擴大生產的同時也享受著更為優厚的融資條件。文中通過構建了一個包含有國企民企的二元經濟模型,從而對資源配置效率以及宏觀經濟的影響進行評估。綜上所述,考慮到國有企業在中國經濟中的獨特地位,我們認為可以將其與非國有企業分成兩種類型,以便更好地研究兩者間的相互影響。
本模型還考慮了在實際經濟周期框架下的企業動態。早在Rotemberg and Woodford(1991)中,作者討論了寡頭競爭在宏觀層面的體現。文中提到如果若干企業處于隱秘合謀的狀態,則會形成一個反周期的價格加成(markup)。如此一來,寡頭競爭會使得宏觀層面的經濟活動變得更為波動。而在Hornstein(1993)中,作者假設市場中壟斷的力量是恒定的,在這種情況下所得出的技術沖擊會比之前的模型更加穩定,波動更小。在文中作者也指出此類模型因為欠缺一個內部效應放大機制,使得其無法模擬出現實中人們所觀測到的美國的經濟周期。稍后Gali(1994)在前人的基礎上構建出一個有著恒定企業數量的模型。在此模型中,市場對于企業產品的需求有著兩個不同來源。文中指出總需求構成的變化會導致單個企業這一層級上價格加價的變化。而在Portier(1995)和Edmond Veldkamp(2006)等人的研究中,價格加成的逆周期波動的特征也得到了證實。前者還使用法國的數據得出了新建企業的順周期性,而后者則指出不對稱信息和逆周期的居民收入分布導致了價格加價呈現出逆周期波動的特征。 更為重要的是,Portier的論文研究了模型中的經濟體在技術沖擊和政府支出沖擊之下的脈沖響應機制,并由此得出結論,一個經濟體中公司數量的變化以及數量變化導致的在價格加成上的作用構成了一種有效的內部放大機制。
另一方面,早在Chatterjee and Cooper(1993)和Devereux et al.(1996)等人研究中便將企業的生產率與所生產商品的種類的周期性變化聯系在一起,在這些研究中企業進入市場的行為被認為是面臨著沉沒的進入成本。他們也把企業數量上的差異解釋為資本量與生產線數量的差異。在此之后,Bilbiie et al.(2012)在此前研究的基礎上,更進一步把注意力放在了企業生產率與產品種類的周期性變化的關系上。在Jaimovich and Floetotto(2008)中,作者使用了Portier(1995)的框架,并進一步擴展了該模型并得以成功解釋美國數據中觀測到的波動。文中作者一方面發現了由企業數量和加價水平之間的相互作用導致的全要素生產率(TFP)內生性的周期波動;另一方面,模型中存續企業的數量會改變這些企業所處行業的整體競爭強度,而這也會對研究者在嘗試估測技術沖擊的大小時產生影響。具體而言,定量實驗表明,盡管在具有企業動態的一類模型中技術沖擊被測出波動往往較小,但單單是TFP的內生變化便足以使得這一類模型能夠生成與傳統經濟周期模型相同程度的TFP波動。國內研究者同樣對于企業進入與退出有著濃厚的興趣。在較早的吳三忙(2009)與張靜等(2013)中,作者通過使用來自工業企業數據庫的面板數據發現了行政性規定與對投資規模的高要求導致了企業的進入與退出行為。而雷文妮等(2017)則研究了外生沖擊如何通過影響兩個部門的企業進出行為,從而在行業間傳導波動。 但是到目前為止著眼于企業的進出行為對中國經濟整體波動的影響的相關研究還是不多的。此外在 Peng et al.(2020)中,國企相關沖擊是外生的,而且也會受到政策沖擊的影響。 因此本模型中我們嘗試讓市場的參與者能夠內生化所受到的沖擊,從而允許在市場中的份額這一關鍵性變量能夠內生。為了能夠在RBC的框架內引入企業動態,我們將以Jaimovich and Floetotto(2008)的方法為模型加入了企業自由進入和退出的行為。
2.1.1 最終產品的生產
市場中用來消費或投資所使用的最終產品由下游行業中的國有企業(SOE)與民營企業(POE)所生產的不同產品通過以下CES生產函數加總得來:
(1)

(2)
之前的研究中企業所生產的商品多被簡化為均質商品,因此不存在品類的差異和特征。再加上下游行業被認為市場競爭程度高,因此在穩態下的下游企業并沒有利潤。而且往往由于使用了規模收益不變(constant returns-to-scale)的Cobb-Douglas形式的生產函數,使得所有商品的價格等于生產時廠商的邊際成本。但也由于這一函數形式,使得最終在定價時并不存在價格加成,自然企業也就不存在因為利潤的增加或者減少而需要決定是否進入或退出市場。為了能在模型中加入企業動態這一結構,我們采取了Jaimovich and Floetotto(2008)所使用的方法。
2.1.2 下游行業中間品的生產
對于每一種由國企或者民企所生產的中間品而言,這一中間品的生產構成了一個細分行業。該行業是由若干個中間品生產企業組成的,而每一個這樣的中間品生產企業的產品在版本上則是略有不同,從而構成差別產品,形成不同品種。例如可口可樂與百事可樂,阿迪達斯與耐克的運動鞋。 但是如果考慮這一行業的總產出,我們認為它們可以按照以下關系進行加總:
(3)

2.1.3 差異化品種的生產
由于文中產品的定價不再是等于生產時的邊際成本,因此,我們采用了如下的生產函數:
(4)


2.1.4 下游生產者的最優化問題
在附錄1中我們詳細求解了代表性下游生產企業的最優化問題。 如果我們認為單個生產企業的定價行為僅會受到來自所處行業競爭程度的影響,即:
(7)
那么我們可以得到下游單個生產企業最終的定價策略為:
(8)
2.1.5 上游行業
產業鏈中的最初一環是為下游行業提供所需中間品的上游行業。為了簡化設定,我們將上游行業視作一個整體,并為所有的下游生產者提供投入的中間品。在較早的研究中,上游行業被認為門檻較高而限制了民營資本的進入,因而被限制為只存在國有企業。但我們認為由于企業的進出市場是它自發的行為,所以可以放開這一限制,允許民營企業與國有企業一起組成上游行業。這也使得上下游市場均由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組成。與下游產業的最終產品組成相類似,我們采用上游中間品Ymt作為上游行業的整體的最終產物,也是通過將所有企業生產的產品進行CES加總得來的:
(9)

(10)
由此我們可以得到相應的邊際成本應為:
(11)
此時上游企業們所采取的最優定價為:
(12)
本模型中的消費者分為兩種,普通居民與企業家。我們首先假設在任何時候經濟體中都有總數量為1的無數居民,而且這些居民的壽命無限長。他們的KPR型效用函數形式如下:
(13)

logνt=ρνlogνt-1+ενt
(14)
式中,ενt滿足均值為0而方差為σν的正態分布。居民每一期都需要工作并提供勞動力、消費最終產品并作出投資決策。我們假設他們有三種投資形式可供選擇:首先可以直接對國有企業進行實物資本的投資,在此模型中,我們假設無論上游還是下游的國有企業均為居民所有,盡管由于市場中的零利潤使得居民并不能從持有這些公司中獲得利潤的收入,但是他們可以得到實物資本由生產所帶來的租金;其次是可以借錢Dt+1給企業家,借給企業家的這筆錢將被用來支付其自身消費、雇用勞動力和進行民營企業資本的投資, 而在下一期這筆錢將連本帶利地還給居民;最后居民還可以選擇直接購買國際債券Bt+1并得到回報。這一投資的收益遵循如下關系:
式中,εμt代表著國家貨幣的風險溢價,滿足均值為0而方差為σμ的正態分布。

(17)
此外受Wang and Wen(2012)一文的啟發,我們還假設居民在對國有企業的固定資本進行調整時存在額外成本。上下游國企的資本迭代方程如下:
模型中的另一類消費者是企業家。與居民的情況相類似,我們假設模型中存在無窮多的且總數量為1的企業家。與居民相對地,這些企業家持有上游和下游的所有民營企業。與居民不同的是,他們并不需要工作以提供勞動力,這也使得他們的收入僅來自于持有企業的收益。此外,出于資金周轉的需要,企業家會向居民借款來進行消費和投資,并在下一期連本帶利地還給居民。受到Kiyotaki and Moore(1997)的啟發,我們認為現實中的企業家們在向他人尋求借款時,其借貸能力將會受到債務被動償付能力的制約。即企業家不能無限借款而需要使用下一期的固定資產或其一部分作為抵押。這也使得抵押物的價值構成了對借貸金額的約束。企業家們每一期在生產率沖擊可見之前需要先決定當期雇員數量并與所持企業的資產一起投入生產。然后他們需要償還上一期的借款并決定當期的投資規模進而確定下一期的固定資產的大小。在這一過程中他們可以使用下一期的固定資產作為抵押,并以此向居民進行新的借款。考慮到當企業出現信用違約而需要變賣固定資產以償還借款時,緊急處置資產會造成額外的成本,屆時所售資產的價格會低于市場價。因而我們假設企業的抵押品的市場價值僅為資本價值的一部分,即為ΘtPtKt+1,其中Θt<1。由此,根據企業家借貸受到抵押品價值限制的影響,其所能借貸的最大值(6)盡管如Song et al.(2011)指出,數據中的國有企業有一半的資金需求來自于內部融資,但這并不能證明國有企業受到了明顯的信貸約束,因此文中的國有企業被假設為不受信貸約束的影響。為ΦtPtKt+1。此處的Θt衡量了信貸約束的程度。為了能夠使得模型中的企業家們總是處于借貸上限狀態中,我們假設盡管他們的壽命為無限長,但是每一期存在一個退休并退出市場的概率ζ。因為這一概率,使得企業家對于未來的折現率比居民高。而由于缺少足夠多的時間去積累資本,這會使他們總處于對資本持續的需求中,所以總會有向居民借貸的需求。我們假設當老企業家離開時,會有新人進入行業以保證企業家的數量不變。綜上,我們可以將企業家的最優化問題寫為:
(26)
其中的變量需滿足以下條件:

logΘt=(1-ρΘ)logΘss+ρΘlogΘt-1+εΘt
(31)
式中,εΘt滿足一個均值為0而方差為σΘ的正態分布。基于以上設定,我們可以求解企業家的最優化問題并得到以下系列一階條件:

本文著重考察了不同所有制企業在供給端的差異對經濟周期產生的影響,并且我們根據實際情況假設政府不可以通過諸如國際借貸等形式來跨期調節其預算約束,所以政府只能從居民處以總額的形式取得稅收Tt,并通過政府開支Gt的形式直接購買最終消費品。由此政府的約束方程可寫作:
Tt=PtGt
(36)

loggct=(1-ρgc)loggcss+ρgcloggct-1+εgct
(37)
而當中的政府消費沖擊εgct滿足均值為0而方差為σgc的正態分布。

(38)
其次是勞動力市場的供需平衡以及國際收支平衡:



表1 參數校準


表2 行業進入成本


表3 參數估計
通過使用校準和貝葉斯估計得到的所有參數,我們對模型進行了擬真實驗。表4展示了模型擬真實驗的結果與現實數據的對比。總體而言我們發現模型能夠產生符合中國經濟特征的波動。 首先,從宏觀變量的波動大小而言,本模型能夠得到較小的消費波動以及更為劇烈的投資波動、政府支出波動和凈出口—產出占比波動,模型在消費與投資上能夠幾乎完美得復現數據中所體現的波動性。另一方面,由于文中對于政府支出的設定采取的是簡化處理,因而沒有著重刻畫中國政府的各種應對經濟波動的政策。即便如此,模型依然能夠給出足夠顯著的模擬水平(3.56)。由于本研究的側重點在于中國國內的產業結構,基于所采取的小型開放經濟體設定,這使得模型中的貿易順差主要取決于國際債券市場的收支平衡,因此模型中缺少了內外需求發生轉移對貿易額水平產生影響這一渠道,但是本模型依然給出了較為準確的波動大小(2.24)。 與此同時,模型在變量間的相關性上也表現良好,可以發現擬真的結果大體上能夠體現產出與消費、政府支出和貿易占比的弱相關以及與投資的正相關。此外,在之前的多數文獻中,消費與投資之間往往存在著較強的正相關,這并不符合中國的數據中所體現的不相關(0.02);而本文中兩種企業間的不對稱與金融摩擦的引入使得這一特征能夠較好地被復現(-0.26),這是因為企業家的借貸能力有限,使得其投資與消費之間存在著擠出效應。此外,即便從宏觀變量自相關系數的角度來看,擬真實驗的結果也能夠得到與數據中一致的產出、消費、投資之間依次減弱的自相關性。

表4 模擬結果
除了進行周期性分析,我們還可以通過方差分解發現不同沖擊對于解釋不同宏觀變量的相對貢獻。通過表5,我們可以知道生產率沖擊對于解釋中國經濟周期的貢獻是顯著的:當中的永久性生產率沖擊(εg)與暫時性生產率沖擊(εa)合在一起能夠解釋將近85%的總產出波動、41%的消費波動以及70%的投資波動。偏好沖擊(εν)盡管對總產出所產生的影響較小,但是由于它在跨期平滑消費及投資上的重要作用,使得其在解釋消費(43.96%)與投資(22.57%)波動上同樣發揮著重要的作用。在偏好沖擊的作用之下,使得中國消費者未能很好地跨期平滑消費,這也從側面印證了中國經濟中消費的波動相較于產出更加波動這一特征。 這一系列結論支持了García-Cicco et al.(2010)一文中的發現,符合其對于發展中的開放經濟體的經濟周期特點的總結。但與該文中風險溢價沖擊εμ在投資上起著重要作用不同的是,本模型中該沖擊起到的作用較小。這一方面是由于原文中刻意將國際借貸市場的調整成本設置為0.001,使得風險溢價的波動大幅上升;另外一方面,由于中國的資本項目尚未完全開放自由流動,國內市場利率受到外部市場直接影響較小。因此使得這一沖擊在中國經濟中的影響被大大限縮,而這也符合中國市場利率主要由內部因素所決定的這一事實。之前的文獻中所采用國有企業相關沖擊在本文中是內生,這也使得國企沖擊的作用機制被整合進模型中,進一步放大了其他沖擊(如暫時性生產率沖擊)的作用,這一點與Peng el al.(2020)的發現相符合。另外,我們發現信貸約束沖擊作為一個外生性沖擊在解釋產出的波動上發揮著部分作用。擬真的結果表明信貸約束的波動解釋了10.74%的消費波動,這一比例與永久性生產率沖擊相當。與生產率沖擊不同,信貸約束沖擊在生產與投資上的影響要小得多,這也是由于這一沖擊僅僅能夠通過改變信貸約束來間接改變企業的投資行為進而影響生產。 由于被信貸約束所影響的民營企業僅在產業鏈中占據了一部分市場,且由于高昂的固定資產調整成本,使得它們在面對暫時性的信貸寬松時所能增加的投資有限,從而限制了這一效應對總產出的影響。在Mendoza(2010)一文中,作者發現經濟周期的波動往往不太受信貸約束的影響,但隨后在Jermann and Quadrini(2012)中,通過使用美國的數據,作者發現這一約束解釋了產出與工資波動中的很大一部分。由此可見本文的結果支持了前者的觀點。

表5 方差分解
本文還分別考察了模型中經濟體在受到兩種沖擊影響下的作用機制(11)由于市場反應類似,對于同類變量我們僅保留一個,完整的響應函數圖像收納于附錄2中。。在圖1中我們給出了暫時性生產率沖擊脈沖響應函數。

圖1 沖擊脈沖響應函數:暫時性生產率沖擊
我們發現當生產率受到一單位正生產率沖擊時,行業整體的價格加成出現下降。這是由于進入成本是固定的,從而當生產率變高后,更多的企業選擇進入市場(N增加),從而加劇了企業間競爭。伴隨著價格加成的下降,單個企業的產量受到沖擊會變大,再加之以行業企業數量的上升,進一步推動了行業總產出上升。此外由于生產所用的資本需要事前決定,產能的提升推高了對勞動力的需求,也推高了工資水平。同時,受益于財富效應,消費也會出現同步增長。值得注意的是,即便民營企業與國有企業的體量相當,但是受到信貸約束的影響,其投資的增加幅度遠小于國有企業,限制了在面對市場環境改善時追加投資的數量。即使所有企業都享受到了生產率提高所帶來的產出增益,但由于相較之下國有企業能夠更加自如地調整資產規模,從而接下來能夠占據更大的市場份額。而信貸約束沖擊對模型的影響更為直接,圖2是這一沖擊的脈沖響應函數。

圖2 沖擊脈沖響應函數:信貸約束沖擊
由圖可知,當信貸約束變得更為寬松時,短時間內會使得民營企業的融資能力上升,允許企業家能夠購買更多的固定資產、擴大投資。投資的需求一方面會加大整體的資金需求,從而使得利率上升;另一方面由于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之間的巨大的資本收益率的差距,當民營企業投資增加時會對國有企業的投資產生擠出效應,從而使得兩種企業的資產規模朝著相反方向變化,出現“國退民進”。而這也使得國有企業產出從下一期開始下降而民營企業產出則會進一步增加。以上的一系列作用使得信貸約束沖擊與生產率沖擊在對市場份額的影響上產生了相反的作用,即在上游行業和下游行業均有民營企業占有率上升而國有企業占有率下降的現象發生。即便如此,我們也可以得知社會總體產出和消費都是增加的。
本文加入了企業進入與退出的機制,從而允許我們考察這一機制對于模型的影響。圖3展示了一單位暫時性生產率沖擊的脈沖響應函數, 而表6則報告了模型模擬的產出等核心變量的相對方差。

圖3 企業動態的放大效應
我們發現與基準模型相比,如果逐步放大企業對于市場競爭的敏感程度,無論是企業數量還是單個企業產量,甚至于上下游整體產出的脈沖響應函數均會發生變化。在企業數量N的百分比變化的響應圖中,我們發現企業敏感程度越高時行業中企業規模變化的幅度會越小。這是由于穩態時存量企業數量N會隨著競爭的加強而上升,這也使得新加入的企業數占行業整體企業數的百分比下降。我們認為這說明擴張邊際(extensive margin)受到生產率沖擊的影響會隨著市場競爭激烈程度的增加而下降。此時,通過觀察企業價格加成ε的沖擊響應圖,我們發現隨著單個企業對于企業競爭更加敏感,其價格加成受生產率沖擊的影響將會同步變大,使得產出上升的幅度增加。換言之,集約邊際(intensive margin)受到相同尺度沖擊所帶來的影響會上升。如果我們進一步將這兩種作用的影響疊加,那么我們會發現集約邊際的增強效應會強于擴張邊際的下跌效應,使得同樣的生產率沖擊對于上下游行業最終產出的影響會隨著市場競爭程度的提高而變大。值得一提的是,這樣的一種放大機制并不是無窮增長的。當我們考慮到極端情況N→+∞時,市場在此時處于完全競爭的狀態下,而這一放大機制也達到了其效果的上限。當沖擊來臨時,擴張邊際并不會變化而集約邊際的變化幅度達到最大,并相應得到最大的上下游產出增幅。

表6 企業動態的放大效應
以上的一系列特征,同樣體現在不同競爭程度下的變量方差的比較中。我們發現隨著競爭程度加大,同樣的沖擊所造成的對各種變量的影響也會增加,而這一放大效果在完全競爭的狀態下時達到最大。
市場中存在四個不同的φ,分別描述了四種不同類型的企業。這一參數既可以用來描述市場的進入成本,也可被視為不同市場的固定成本或管理成本。我們嘗試比較同比例地分別降低四種企業的φ,并觀察它們對相應產出的影響。

圖4 改變市場的準入門檻
在圖4中我們發現四個φ的下降均會使得上游或下游行業總產出上升。首先,這一結論與我們的預期一致,因為φ描述的是市場中企業的額外成本,從而可以被視作一種市場扭曲。因此隨著成本的降低,行業平均價格加成越來越低,市場扭曲程度下降,總體的生產效率提升,產出增加。其次,如果我們比較四個φ變化曲線的斜率,我們可以很容易得出調降上游行業民企的φ對總產出的效果最明顯,與之相對的是減少下游民企的φ效果最不明顯。具體而言,當行業的準入門檻均減少10%時,對相應產出影響由大到小依次是:上游民企(1.56%)、上游國企(0.83%)、下游民企(0.49%)和下游國企(0.29%)。由此可知,上游民企的成本下降所帶來的影響最為明顯,而下游國企的效果最不明顯,這一點與中國市場中存在的垂直市場結構相關。首先是上游行業整體的市場扭曲程度大于下游行業,從而使得政策的刺激效果在上游明顯優于下游。與此同時,同處上游或下游,政策刺激對民營企業的效果明顯大于國有企業。綜合以上兩點,我們發現上游行業中的民營企業承受的市場扭曲最為明顯,而這一點也與我們對現實的觀察是一致的。此外我們還發現市場門檻φ下降會使得這一類企業的平均價格加成下降,從而讓產品價格更低、更具有競爭力。無論是在上游的中間品還是下游的最終產品的生產中,來自不同細分行業的產品處于競爭的狀態,彼此之間存在替代的關系。所以隨著某個產品價格的降低,市場對其需求也會隨之上升。由此可知生產成本的下降將會導致該類型產品市場占有率的上升。由于上游市場的扭曲更為嚴重,使得這一效應在上游行業會比下游行業更強。結合市場中的垂直結構,從長遠發展的角度來說,一項能夠降低上游產業的進入壁壘并且引入競爭機制的政策,將不單單有利于上游國有企業本身的發展,也將會提升上游市場生產效率、降低成本,從而進一步放松對下游企業發展的遏制性約束,促進整體經濟的發展。
為了能夠提高社會總體產出,除降低生產成本的另一個可能措施便是降低信貸約束對于民營企業融資的影響。我們假設信貸約束的放松是持續且長期的,在此條件下圖5展示了信貸約束的放松與產出之間的關系。

圖5 放松信貸約束
圖5中我們可發現信貸約束越寬松,各項產出均會增加越高,這體現了信貸約束對產出的壓抑效應。這一現象背后的邏輯是隨著信貸約束的放寬,民營企業的融資能力變得更強,而民營企業資本的邊際收益是高于其借貸利率的,因此它們會加大固定投資規模;與此同時,國有企業的資產規模會由于居民固定投資的減少而縮小。這樣一種投資的擠出效應在上游和下游同時存在。由于民營企業的生產效率更高,因此寬松的信貸約束所帶來的投資轉移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被視為是對原有國企與民企之間資源錯配的一種緩解。在這一過程中固定資產的有效分配提高了經濟體整體的資產價格。因此更多的居民的工作時長增加,彌補了國企資產下降對產出的影響,因而在宏觀層面上所有行業產出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提升。此外我們還發現放松信貸約束對于上游企業的影響明顯大于下游企業。具體而言這一政策對上游企業的促進效果是對下游企業的約4.5倍。由于僅民營企業會受到信貸約束的直接影響,因而可以認為上游的民營企業是這一政策的最直接、最有利的受益者。這也正好說明位于產業鏈上游的民營企業承受著最為嚴重的市場扭曲。因此當整體信貸環境與營商環境得到改善,民營資本擴大自身資產時會更加傾向于投資上游行業,而這一點也可以從上下游民營企業的產出增長速度幅度可以看出。
本文中的參數χ代表了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間的生產力差距。前文使用的這一參數是使用歷史平均值校準而來的,但我們認為這一數值很可能會隨著時間發生改變。近年來中國企業愈發豐沛的資金實力允許它們持續擴大在研發上的投入,加上政策層面的引導與鼓勵,使得越來越多的企業通過包括自研與收購等各種形式來提升自身產品競爭力與企業管理水平。這個過程中由于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之間決策機制上的區別,很難做到生產率增長速度相同。這一變化在許召元和張文魁(2015)一文中也有所體現。因此χ的變化對整體經濟的影響便成了一個有趣的話題。在Brandt et al.(2013)中指出部分旨在促進國企投資的政策由于抑制了民營企業的投資從而加劇了整體的資源錯配;而楊治等人(2015)指出國有企業研發投入對民營企業創新投入具有擠出效應,而且這一效應在產業聚集度高的地區會更加明顯。 如此一來,國企持續的研發投入會讓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之間的生產率差距下降。 另一方面國有企業所肩負的政治責任往往讓它們在進行投資決策時會存在超出單純經濟效益的考量,這可以被視為一種政策性負擔(王勇(2017)),并在一定程度上限制了其生產率的提高,從而導致χ的增加。由于在去除趨勢后的模型中生產率差距χ會直接進入了上下游產品的加成中,因此我們無法直接比較χ變化后對產出的影響。但是我們可以通過構建上下游的整體等效生產率的變化,從而得以比較χ的變化所帶來的影響。 具體而言,整體等效生產率被定義為假設在上游和下游行業中僅存在一個代表性企業,而它通過直接使用行業加總資產與加總勞動力來進行生產。我們通過將最終產出與相應投入可以反推得到該企業的生產率。

圖6 改變生產力差距
在圖6中我們畫出了上下游的等效生產率隨著χ的增大或減小的變化情況。 我們發現隨著兩種所有制企業之間的生產率差距的逐漸增大,即民營企業的生產率上升速度快過國有企業時,無論是在上游或者下游,行業整體的生產率都在上升。具體而言當生產率差距χ從基準值4上升10%到4.4時, 上游行業整體生產率會提高2.58%,而下游行業整體生產率會提高2.18%。當這一變化度增加到20%,即χ變為4.8時,上游的整體生產率會提高5.33%,下游的整體生產率也會提高到4.48%。由此我們可知隨著民企相較國企的生產率不斷提高, 社會整體的生產效率也會提高。這是因為即便民營企業受到了信貸約束的影響,但是由于其生產效率更大的相對優勢縮小了兩種企業間的營收能力的差距,緩解了由于資源錯配所帶來的效率損失,從而提升了整體的生產效率。除此之外,通過比較上游與下游行業在χ變化時所帶來的效率變化的大小,我們進一步發現這一效應給上游行業的影響總是大過其對下游行業的影響。 這直接說明了上游面臨的市場扭曲更為嚴重,這樣才能從市場扭曲的減小中得到更大的效率提升。 由此可知,相較于下游的民營企業,上游民營企業所面臨的市場扭曲與資源錯配是最為嚴重的。通過進一步比較兩種企業在自身垂直市場的資產分布隨χ變化的圖像,我們發現在其他條件不變的情況下,當χ增加時,民營企業會傾向于擴大其在上游的投資;同理,當χ減小時國有企業同樣會傾向于投資上游。 這是由于上游市場的進入門檻較高、競爭更加不充分,同時上游的民營企業所經受的市場扭曲最大,因此當國有企業在生產率上的劣勢逐漸減小時(χ減小),便會更愿意在更具有優勢的上游行業擴大生產規模,使得上游國企的資產增長更快。這一點也與現實中國有企業大多喜歡投資上游行業而民營企業更喜歡投資下游行業的現狀不謀而合。因此政策制定者如果想要有意引導民營資本進入上游,同時讓國有企業在下游行業的話語權進一步擴大,那么需要在鼓勵企業進行創新時盡可能地減少它們在進行投資決策時所面臨的障礙,幫助它們更快得拉大生產率上相對國企的優勢;或者直接減少上游行業對于民營資本的種種限制以降低它們的進入門檻與運營壓力。這一系列措施都將有效打破中國經濟中“國企壟斷上游、民企占據下游”的格局,有助于國有企業減少對行政性優勢的依賴,提高自身綜合競爭力;否則國有企業將繼續長期占據上游行業,使得民營資本無法順利進入并形成有效競爭。
本文構建了一個有著中國經濟特征的DSGE模型。文中所使用的模型包含了幾大特征:國有企業與民營企業的生產率不相同,有著不對稱的企業信貸獲取能力;市場中存在著垂直市場結構;允許所有企業在市場環境發生變化時自由地進出市場。通過對企業動態比較,我們發現企業的自由進出形成了對外生沖擊的一種放大機制,從而使得中國經濟中的生產率沖擊對于解釋經濟波動起到了重要作用。此外我們進行了一些政策實驗,例如我們發現對上游民營企業進行補貼或者直接降低其準入門檻將會對整體產出產生最大的促進效果。更加寬松的信貸約束在提高全社會的總產出的同時,也會使得資本更加傾向于進入上游。如果通過政策來引導民企進一步提升其生產率將會有利于提高社會整體的資源分配效率,并且會促使更多的民企投資進入上游行業。這一系列發現說明了民營企業在上游面臨著更為嚴苛的生存環境,因此政策的制定者可以考慮通過各種措施在提升整體效率的同時改善民營企業的營商環境,從而改善產業鏈的垂直行業分布,使得全產業鏈的效率均能得到提高。
附錄
附錄1 求解生產者的最優化問題
附錄1.1 最終產品的生產者
由于最終產品的生產者僅僅使用下游國有企業和民營企業所生產的中間品來生產最終產品,那么他面臨的是一個標準的單期生產最優化問題,通過求解我們可以得到以下單調的需求函數:

附錄1.2 中間品生產者
對于每一個在j行業而所有制為i的生產者l來說,其產品的需求函數為:

將之代入前式,可以得到某個具體品種的需求函數:
而從供應端來說,每一個生產企業所面臨的是成本最小化問題:
附錄1.3 關于需求函數的討論

而從生產函數中我們可以進一步得到:對于那些處于同一行業且所有制相同的企業來說,其生產時的邊際成本也相同,并且寫作如下形式:
通過價格彈性與邊際成本,我們發現利潤最大化下的最優定價策略是采用一個固定的價格加成,即:



附錄1.4 對稱的理性預期穩態

基于以上設定,我們可以得到?(i,s)∈{s,p}·{u,d}

基于這一關系,我們可以得到以下變量:?(i,s)∈{s,p}·{u,d}
附錄1.5 價格加成的變化效應
如果我們將價格加成與實際資本收益率以及實際工資聯系在一起,便會提到了價格加成的變化效應。具體而言,我們的模型可以得到以下關系:?i∈{s,p}


附錄2 脈沖響應函數圖像
附錄2.1 生產率沖擊


附錄2.2 信貸約束沖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