鄉村學校教師職業認同危機及其化解

摘要 ：鄉村初入職教師作為鄉村教師隊伍的新生力量，他們的適應和職業認同情況對于師資隊伍穩定和教師專業發展有十分顯著的作用，也是鄉村教師隊伍持續良性發展的關鍵因素。但是從身邊現實、新聞報道到相關學術研究發現，鄉村初入職教師的適應情況和教師職業認同面臨著諸多問題，如工資水平較低、晉升通道狹窄、生活條件不好等現狀，持續消耗著鄉村初入職教師原本的職業激情。

關鍵詞：鄉村初入職教師;職業認同;危機化解

正是基于鄉村初入職教師所面臨的各種現象和問題，本研究針對江西部分鄉村，走訪了30余個鄉村學校，采取半開放式訪談人數近200余人。試圖深入這些教師的職業歷程，探討分析他們職業認同過程與水平，從而提出相應的策略。本文期望探究鄉村初入職教師如何看待自身職業，以何種態度對待教育教學，與學生、家長、同事的關系如何等，折射出鄉村初入職教師職業認同情況的現狀。

一、鄉村學校教師職業認同危機表現

通過對鄉村初入職教師職業認同狀態的研究與描述，發現其職業認同危機現狀主要包括以下幾個方面：社會制度認同、職業認識、職業情感、職業意志、職業技能、職業期望和職業價值觀等等。

1.??? 社會地位有所降低

職業意志指教師對當前從事的教師職業及工作環境的意志水平，與教師工作調動及離職傾向息息相關。面對農村基礎設施滯后、交通不便、工資待遇較低及晉升通道狹窄等現實，是否能以強大的意志力積極克服困難，是影響其職業認同的重要因素。教師個人晉升與進修培訓發展空間也直接影響到鄉村教師對社會制度的認同感。從調查可知，目前鄉村教師群體中存在社會制度認同危機的超過90%，社會地位、福利收入、個人晉升空間等方面不如意的超過80%，反映出鄉村教師從自身的經歷中感受到了其社會地位的歷史變遷。

2.??? 理想信念有所缺失

初入社會走向鄉村教師崗位，在社會、工作、育人、文化、生活等方面都與自己心目中的理想追求存在較大差距。從調查可知，目前鄉村教師群體中存在理想信念認同危機的超過90%。

3.??? 育人文化有所轉變

傳統儒家思想對教師職業信仰的影響根深蒂固。一位入職三年的男教師的童年時期也在農村度過，他說，“還記得在老家，老一輩人說起過去私塾的教書先生都特別尊重，周邊村民的婚喪嫁娶等大事都會請先生過來，有些村民之間發生糾紛也會請先生來協調”。農村教師的職業角色隨著歷史和政治的變遷而發生變化，從過去傳統的智識的啟蒙者與傳授者的“塾師”變成了被德里達稱為“服務階級”的現代意義上的“教師”。

二、鄉村學校教師職業認同危機產生的原因分析

1.??? 產生社會制度認同危機原因分析

男教師 A在訪談中說到，“小時候就想當老師，覺得工作輕松，又有寒暑假，還受人尊重，所以考大學就報考了師范院校，本想去城市，又怕水平不夠，最后求穩選擇了這個縣，錄取后來到了這個村小”。“一開始以為雖然工資不高，但是畢竟輕松，現在發現完全不是這樣，每周20節課，還是一個班級的班主任，備課、班級管理、跟家長溝通，這段時間又要迎接檢查準備相關材料，確實有些撐不住”。初任教師入職初期往往面臨著工作適應問題，須要合理地傳導壓力，采用有效制度設計促進初任教師適應工作要求。但是在實踐中，初任教師大多反映分配任務過重，學校也沒有給予合適的指導，導致他們壓力過重，每天都在一種不安和恐慌的氣氛中度過。

從鄉村在崗教師實際表述來看，在社會、學校、學生以及生活與工作中的實際壓力的共同作用下，直接導致了產生社會制度認同危機。

2.??? 產生理想信念認同危機原因分析

B老師在訪談中回顧這幾年的從教經歷時，從一開始面對真實課堂的手足無措到慢慢地“站穩講臺”，走了不少彎路，“現在還挺虧欠那些學生，他們才剛剛上一年級，從某種意義上講，也是剛剛開始上教師職業的‘一年級，很多教學方法大學里沒有講過，自己當時也沒有意識到，又要開始重新學習了”。“現在回想一下大學的課程，大多數都是圍繞著教育學、心理學打轉，更偏向于學術型，但作為小學教師更需要的還是一些教育技能訓練和教育實踐課程。”他一開始對自己的職業技能水平其實并不滿意，在課堂實踐當中效果不佳，憑著對教育工作的執著和對學生的熱愛，自己又重新學習之前被忽略的職業技能，并對大學課程教學體系進行了反思。

3.??? 產生價值觀認同危機原因分析

C老師在訪談中談到教師社會地位時，認為“當老師的不如當官的”。“大家心里還是看不上老師的，俗話說‘家有三斗糧，不當孩子王。雖然牢騷比較多，但其實還是比較喜歡這個職業的，憑著良心在教學生，他們慢慢進步的時候，還是很欣慰的，覺得自己沒有愧對‘教書育人這幾個字”。他的職業價值觀更多的來自于外在社會環境的認可程度，希望自身的職業能夠得到國家、社會及他人的認同和尊重。雖然他對農村教師職業現狀有些抱怨，但依然努力工作，認真履行“教師”的角色要求。

入職兩年的女教師 D對小學教師的職業價值有自己獨特的看法，“小學老師其實對學生發展來說十分重要，除了傳遞人類知識之外，老師應該重視小學生行為習慣的培養，這對于學生來說更為重要，不管是學習習慣，還是平時的為人處世，都應該從小學階段開始，而且這兩者并不是矛盾的”。從她的敘述中，可以看到其職業價值觀是認為教師應重視學生的全面綜合發展，而不僅僅是學習成績的提高，培養學生全面發展才是教師存在的真正價值所在。劉剛、蔡辰梅等研究者把重視學生成績稱為教師“功利性”價值選擇，把重視學生人格、行為培養稱為“存在性”價值選擇，在現實壓力和制度規訓之下，造成價值認同與價值選擇的背離，往往是教師認同危機的來源之一。

入職兩年多的男教師 E在訪談中談到農村小學教師也許僅僅是一個過渡，“在入職之前，準備過省考、國考等公務員考試，但是結果一直不理想，畢業快兩年了一直沒有家長認為的正式工作，在家人的多次催促下，最后還是報名了國編考試，選擇了一個離市區最近的鄉村，沒想到第一次參加考試就錄取了”。訪談中他用了“一開始是不愿意下來的”的一句話描述教師職業選擇，從小在城市生活的他一開始無法適應鄉村生活，“晚上到了八點多路上就沒人了，除了打麻將、看電視、上網就沒其他的娛樂活動了，過一周跟過一個月一樣”。目前他仍然在準備公務員考試。在訪談的過程中，可以明顯地感到其對于農村教師職業的不認同或者說不完全認同，僅僅把這份職業作為暫時過渡，對于教師工作也并未產生過多積極的情感體驗。

從鄉村在崗教師的實際表述來看，在社會地位差距、從事專業領域對口差距、個人理想與預期現實之間的差距、社會價值與預期價值之間的差距等實際壓力的共同作用下，直接導致了價值觀認同危機。

4.??? 產生文化屬性認同危機原因分析

入職兩年的女教師 F分享了一個故事：“班上有個原本比較開朗的學生最近特別孤僻沉默，而且在美術課上的作業都比較奇怪，充滿了一些扭曲的線條和人物，跟其他小朋友都不一樣。大學期間學習過兒童心理學的課程，記得老師講過類似的案例，經過跟家長溝通后，才發現是因為孩子的父母這段時間第一次離開孩子準備去打工，導致孩子心理出現異常。那段時間重新翻閱相關專業書籍并咨詢了專家，并且與孩子父母一起制訂出了心理干預方案，經過一段時間后，孩子臉上又恢復了純真的笑容，也特別開心。”她在訪談中說到，“雖然農村小學教師職業非常普通平凡，但是希望能夠在孩子們心中埋下一些種子，讓這些孩子的人生有希望變得更好”。在訪談中，她總是把學生稱之為“孩子”，不僅僅把教師作為一種養家糊口的職業，更是突出了教師角色中教書育人的內涵，教師的意義除了傳授知識技能之外，更多的還是把“立德樹人”的角色要求放在首位。

從鄉村在崗教師的實際表述來看，在社會文化、學校文化、鄉村文化、家庭文化、學生生活與學習的實際壓力與差距的共同作用下，直接導致了產生文化屬性認同危機。

三、《鄉村教師支持計劃》背景下認同危機的化解策略

調查數據顯示，《鄉村教師支持計劃》（以下簡稱《計劃》）實施后，超過90%的鄉村教師認為其工資待遇、福利待遇、職稱晉升、生活水平等有明顯提升，僅有不足30%的鄉村在崗教師對職業認同有所提升，仍有超過50%的鄉村在崗教師認為實施的現狀存在很大不足。《計劃》通過不斷完善和拓寬編制配置和標準，盤活編制存量，區域性定編、定崗、定薪、定酬、特殊補貼等，加速和推進優質師資輪崗流動長效機制落實，全面促進鄉村教師資源優化配置體系的形成和完善，全面保障在崗教師工資福利、職稱晉升、進修培訓等待遇的落實，全面打造“吸引來、下得去、留得住、教得好、穩進步”的局面，有效提高農村教育教學能力水平。雖然取得了一定成效，但也存在一定的問題。

1.??? 化解社會制度危機策略

依據《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的意見》優先發展農村教育事業。以《計劃》為契機，切實推進和落實好涉及到教師切身利益和熱切關注內容的具體政策的各項工作，化解鄉村教育事業發展中教育資源和師資力量所存在的主要危機。尤其是在能夠有效促進高質量教師團隊向鄉村流動的積極條件方面要精準施策，在政策傾斜與社會扶持的共同助力下完善相關配套政策在“公開、透明、公正、強化”中實施。不斷加強和完善教師隊伍建設與引進的“入口機制、培訓機制、監督機制、考核機制、補助機制、獎勵機制、輸出機制、輪崗機制、轉崗機制、提前退休機制”，形成政府、社會與鄉村學校教師相互理解、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的良性循環發展環境，提升鄉村教師對現任工作的自信與認同。

2.??? 化解理想信念危機策略

師范院校層面要加強對師范類學生教育引導，從文化和價值觀層面培育即將畢業的師范生勇于參加支教隊伍，推進加強鄉村高質量教師團隊建設。一是通過各種優惠政策不斷吸引應屆和往屆高質量教育人才進入支教大軍;二是通過專業化、精細化的專業培訓提升現有師資的專業理論與技能水平;三是提高職稱晉升的扶持，提高鄉村教師自身建設與發展的積極性。我國目前存在超過300萬名鄉村教師堅守在偏遠、艱苦鄉村，默默耕耘，為鄉村學生成長和教育事業發展作出了重要貢獻。《計劃》實施以來，大大提升了鄉村教師能力素質和教育教學水平，同時他們對教師的職業認同感也明顯增強。

3.??? 化解價值觀及追求危機策略

不斷加強教師自身教育和引導，深刻認識與理解教師職業的社會價值和所肩負的歷史重任。教師自身觀念和價值追求也應該堅持熱愛教育事業、熱衷于為鄉村偏遠地區兒童提供和創造公平的受教育機會。教師個人的社會尊重、認同和幸福感需要教師個體由內而外深層次的理解和認知才能體現其真正價值。

不斷增加教師培訓經費、人數指標，重視鄉村優質教學資源的開發與利用，建立和培育“一專多能”全科型教師和團隊。同時，建立與完善鄉村榮譽獎勵制度，結合鄉村教育事業發展和教師貢獻情況給予必要的精神與物質獎勵，既能夠鼓勵教師自身發展，也能夠有效帶動和強化其他教師熱愛鄉村教育事業的信心。

4.??? 化解文化屬性危機策略

打造特有的積極向上、樂于助人、學習型的鄉村校園文化，讓鄉村教師能夠理解、感受、認知鄉村教育事業的特殊意義與價值。同時也要利用當地鄉村文化、民俗文化資源以及激勵機制和學生的熱情感動鄉村任職的教師。不斷縮小城市與農村之間在經濟、文化、教育等方面的差距，這既能緩解城鄉教師的收入差距，又能拉近兩者文化與認知差距，提升鄉村教師自身的認同感，防止職業倦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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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江建民（1981-），男，江西都昌人，九江職業大學，副教授，碩士。]

【責任編輯 楊 子】

該文為江西省教育科學“十三五”規劃2018年度一般課題項目“農村小學初任教師職業認同及其影響因素研究”（18YB348）的階段性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