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興亮,許宇芳,羅紅雨
(1.南京審計大學 會計學院,江蘇 南京 211815;2.河南大學 商學院,河南 開封 475001)
黨的十八屆五中全會提出了“創新、協調、綠色、開放、共享”的發展理念,將創新發展定位為現階段中國經濟發展的主要任務,將其視為驅動經濟增長的主要因素。企業是創新活動的主體,研發(以下簡稱R&D)投入的多寡是衡量企業創新的重要指標,因此,如何激勵企業提高R&D投入是落實創新發展理念的關鍵。目前,政府主要采用財稅政策激勵企業創新,給予企業科技創新補助和稅收優惠等。比如,給予高新技術企業10%的稅率優惠、稅收返還、固定資產加速折舊等。2019年全國兩會后,國務院多部委聯合發文,將企業研發支出的加計扣除由150%提高到175%。這些政策充分說明國家落實創新發展的決心和意志,但各地方貫徹執行的效果如何,各地方如何根據本地發展特點出臺配套措施,需要及時跟進研究。
江蘇地處中國經濟發展水平領先的長三角區域,GDP在長三角區域內處于第一位,在全國處于第二位,僅次于廣東。江蘇制造業發達,大企業和中小企業分布比較均衡,且營商環境好、文化底蘊足,研究財稅政策對江蘇企業R&D投入有什么樣的激勵效果,可以管中窺豹,對于落實創新發展理念有重要的代表性意義,對于依據各地區的制度環境設計相應的財稅政策、防止“一刀切”式的政策設計有重要啟示作用。鑒于此,本文以江蘇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描述其R&D投入的發展趨勢,研究財政補貼、稅收優惠對其R&D投入的影響,并與全國其他省份或地區的企業進行比較,在這些基礎上提出優化財稅政策的相關建議。
目前,關于財政補貼效果的研究較為豐富,但是由于財政補貼的效果受到制度背景等諸多因素的影響,現有研究結果并不一致,主要的研究觀點有三種。
觀點一,財政補貼能激勵企業增加R&D投入。王德祥等和梅冰菁等認為財政補貼對企業R&D投入存在顯著的激勵作用[1-2]。郭玥認為政府補助具有信號傳遞效應,即創新企業獲得政府補助會向外釋放積極的信號,從而吸引到更多的資源,對R&D投入的增加起到了積極的引導作用[3]。部分學者不僅探索了財政補貼的總體效果,而且對財政補貼與資助企業進行了細分。馬嘉楠等依據資助對象與資助領域的差異將財政補貼進行細分與比較,發現總體上財政補貼對企業R&D投入起到了積極的互補作用,其中,旨在創新活動的補貼和旨在促進人才聚集的補貼對激勵企業加大R&D投入發揮的作用更為顯著,與此同時,企業的規模也會影響財政補貼效果,規模大的企業能夠更好地發揮激勵效應[4]。孫曉華等按照所有制將工業企業區分為國有企業、私營企業和外資企業三大類,研究發現,財政補貼有助于提高中國工業企業R&D投入,但是將不同所有制性質的工業企業進行對比后發現,財政補貼的效果存在一定的差別,相較而言,治理機制更為完善的外資企業和在市場競爭中處于弱勢地位的私營企業更能有效利用財政補貼加大企業R&D投入[5]。
觀點二,財政補貼擠出了企業R&D投入。安同良等指出,為了獲取財政補貼,企業會發送虛假的創新信號,當信息不對稱且用于原始創新的專用性人力資本價格過于低廉時,財政補貼將發揮“逆向”激勵效果[6]。Marino et al.等研究了1993~2009年法國公司的數據,認為中等規模的財政補貼對于企業R&D投入的擠出效應更為明顯[7]。苑澤明等研究發現,企業為了獲得創新補助,存在嚴重研發操縱行為,這扭曲了財政補貼對企業創新的激勵作用[8]。
觀點三,政府財政補貼與企業R&D投入之間存在倒U型關系。張帆等研究了財政補貼增量的邊際效應,發現財政補貼的激勵效應與擠出效應并不是相互分離、不可調和的,財政補貼的效果是兩者相疊加的結果,財政補貼與企業R&D投入呈雙拐點倒U關系[9]。毛其淋等研究了財政補貼的“適度區間”,發現只有適當的財政補貼才能發揮有效的激勵作用,過高的財政補貼可能起到反向作用,并且“適度區間”呈現逐年下降的趨勢[10]。宋麗穎等指出,財政補貼顯著促進企業 R&D 投入,但隨著財政補貼強度的提高,當超過門限時財政補貼會產生替代效應,財政補貼與R&D投入之間存在一種先揚后抑的倒U型關系,并且行業集中度也會影響R&D投入[11]。武咸云等以戰略性新興產業上市公司為研究對象,發現財政補貼存在一個臨界點,且企業的尋租行為會使財政補貼效果產生偏差,當低于臨界值時,財政補貼會對R&D投入產生積極作用,反之,則會擠出R&D投入[12]。
稅收優惠一直是政府激勵企業創新的重要手段,對企業R&D投入影響顯著。關于稅收優惠與R&D投入之間的關系一直是學術界的熱門話題。大多數研究認為稅收優惠對企業的研發決策有著積極的影響,有利于提高企業的R&D投入[13-16]。胡凱等通過分組檢驗表明,由于所有制不同,稅收優惠的效果有所差異,但總體而言,稅收優惠能夠激勵企業增加R&D投入[17]。袁建國等發現,稅收優惠對企業R&D投入存在明顯的正向激勵效應,但對于所有制性質、所處地區和規模大小不同的企業影響不同,其中,民營企業、東部地區及大企業對于稅收優惠更為敏感[18]。王彥超等認為稅收優惠對于不同行業、不同產權性質的企業激勵效果不同,對民營企業及稅收敏感行業的激勵效果更為明顯[19]。劉明慧等研究發現,稅收優惠對中小企業、民營企業以及高新技術企業的創新促進作用更大[20]。楊旭東引入了環境不確定性這個變量,在驗證了稅收優惠與企業R&D投入正相關關系的基礎上,指出了環境不確定性會影響兩者之間的正相關關系,當企業面臨的環境不確定性較高時,R&D投入與稅收優惠的正相關關系更為顯著[21]。
此外,有部分學者既考察了財政補貼的作用又研究了稅收優惠對企業R&D投入的影響。閆華紅等在提出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均能促進企業提高R&D投入結論的基礎上,進一步對兩者的具體效果進行了比較分析,發現總體上稅收優惠的效果優于財政補貼,但是在國有企業中卻正好相反,這與國有企業的特殊性有關[22]。寇明婷等對高新技術企業進行研究,指出稅收優惠對企業R&D投入有顯著的激勵效應,然而,財政補貼對企業尤其是非國有企業R&D投入的擠出效應較為明顯[23]。郭矩等從理論與實證兩個角度進行分析,研究結果表明,總體上,財政補貼對企業R&D投入擠出效應顯著,而稅收優惠具有積極的激勵效應,從企業性質、企業規模、企業所處地區來看,對于大企業、三資企業、國有企業以及西部地區企業,財政補貼的效果是正向的[24]。
首先,雖然既有研究結果不盡相同,但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能夠激勵企業擴大R&D是一個主流研究結果。其次,既有研究大多是以全國企業,特別是上市公司作為研究樣本,缺少從某一個省份或地區入手進行的研究。然而,由于中國幅員遼闊,各省份或地區的資源稟賦并不相同,社會文化、傳統、習俗等非正式制度環境也存在較大區別,財稅政策對企業創新的激勵效果或實現形式可能會有差異,因此針對省份或地區的研究是必要的。同時,基于某一省份或地區的研究,對于優化現有“一刀切”式的政策設計也有啟示作用。最后,雖然既有研究較為豐富,但財稅政策不斷更新,有必要基于最新數據,對財稅政策激勵企業創新的效果進行持續的研究。
企業創新活動要花費大量的成本,對于有資金壓力或有融資約束的企業而言,由于創新資源不足,無法進行創新活動。即使沒有資金壓力或者創新資源較多,企業的創新意愿依然不強烈,主要原因有兩個:一是創新活動會產生外部性,導致企業創新意愿不足。這里的外部性是指企業創新的成本由創新企業本身承擔,但隨著知識與技術的外溢,創新成果卻不能由其獨享,創新成果帶來的利益也不能由其獨占,這導致企業創新所承擔的成本可能高于社會成本,獲得的創新收益卻低于社會收益,因而導致企業創新意愿不足。二是創新活動不確定性大、風險高,也導致企業創新意愿不足。創新活動在回收周期、成本、風險等方面有較大的不確定性,導致企業創新收益不確定,這使得企業的創新動力不足。由于創新活動具有外部性和不確定性,企業進行創新活動的意愿與積極性被削弱了。財稅政策實質上是通過內在化創新活動的外性部和減少不確定性以激勵企業提高R&D投入。
財政補貼資金由政府提供,特定企業直接獲得補貼,因此財政補貼是一種直接的激勵手段。效率高、針對性強、反應速度快是財政補貼的特征。獲得財政補貼的企業可以降低創新成本,緩解資金約束,彌補市場失靈帶來的投資回報損失,也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創新風險,提升其增加R&D投入的意愿與動力。國內R&D稅收激勵政策主要分為直接稅收優惠或稅率優惠、間接優惠或稅基優惠兩類,包括高新技術企業享受10%的稅率優惠、稅收返還、研發支出加計扣除、固定資產加速折舊等。稅收優惠作為間接激勵手段,能夠減輕企業稅負,覆蓋面較廣,靈活性較高,企業R&D投入越多,獲得的實惠也越多,從而能對企業創新產生積極的影響。
雖然財政補貼與稅收優惠政策是激勵企業加大R&D投入的有效途徑,但是兩者在一些方面具有一定的差異性,因此兩者的激勵效果也存在一定的差距。在資金來源方面,財政補貼的資金來源于政府,是一種直接的激勵手段。稅收優惠金額來源于企業自身,需要企業充分發揮自主性。在交易費用方面,由于財政補貼在一定程度上扭曲了整個行業與某些類型企業的競爭準則,財政補貼會增加交易費用。相反,企業為了獲得稅收優惠需要產品先經過市場的檢驗,因此稅收優惠所導致的交易費用較少[18]。在申請方面,財政補貼設置了一定的門檻,只有符合要求的特定企業才能獲得補貼。財政補貼受惠范圍較小,手續繁瑣,監管嚴格。稅收優惠針對的是所有納稅的企業,門檻較低,受惠范圍廣泛,手續較財政補貼而言更為簡便。在使用方面,財政補貼的使用有嚴格的規定,專款專用,企業難以發揮自主性,難以及時根據市場變化做出改變,很難對其他領域產生影響。獲得稅收優惠的企業可以自主使用減免的資金,及時根據市場變化進行調整。
需要說明的是,財稅政策發揮激勵作用的前提是政府與企業間信息是對稱的。當政府部門與企業之間存在嚴重的信息不對稱時,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既可能出現事前逆向選擇問題,也可能出現事后道德風險問題,財稅政策可能對企業創新無法達到應有的激勵效果。江蘇一直是中國經濟較發達的省份,營商環境處于全國前列,政府服務水平較高,在財政補貼的分配以及稅收優惠的授予過程中逆向選擇問題較輕。同時,江蘇企業治理情況較好,企業信息披露質量較高,政府與企業間的信息不對稱程度較輕,企業獲得財政補貼或稅收優惠后的道德風險問題較少,因此,可以預計財稅政策能對江蘇企業的R&D投入產生積極的激勵作用。基于以上分析,提出以下假設。
假設1:財政補貼能激勵江蘇企業提升R&D投入。
假設2:稅收優惠能激勵江蘇企業提升R&D投入。
本文選擇江蘇上市公司為研究樣本,樣本期間為2009~2018年。按照慣例,本文剔除了金融業上市公司、被特別處理的ST或*ST上市公司,同時,本文還剔除了所有者權益小于零以及數據不全的記錄,經過上述處理,共得到1 455個觀測值。
本文所使用的企業研發投入、財政補貼數據來源于同花順數據庫,企業產權性質數據來源于色諾芬數據庫,其他數據均來自于國泰安數據庫。數據處理和分析使用Stata15.0。
本文采用以下模型檢驗財稅政策對江蘇企業R&D投入的激勵效應
R=α0+α1Su+α2T+α3Si+α4L+α5A+
α6E+α7I+α8G+∑In+∑Y+ε
(1)
式中:R表示企業研發投入,本文用“研發投入÷總資產”衡量;α0為常數項;αi(i=1,2,…,8)為回歸系數;Su表示企業獲得財政補貼,本文采用“政府補貼÷總資產”衡量;T表示稅收優惠,本文采用“所得稅費用÷息稅前利潤”衡量,該值越小,表明企業獲得的稅收優惠越多;Si表示企業規模,本文采用總資產的自然對數衡量;L表示企業資產負債率,本文采用“負債÷總資產”衡量;A表示資產凈利率,本文采用“凈利潤÷總資產”衡量;E是企業產權性質啞變量,國有企業取值為1,非國有企業取值為0;I是企業內部控制情況,本文采用迪博數據資訊中的企業內部控制指數對其進行衡量;G為企業上市年限的自然對數;In和Y分別表示行業啞變量和年度啞變量;ε是隨機誤差項。
若財政補貼或稅收優惠能對江蘇企業的R&D投入產生激勵效應,則α1應當顯著大于零,即企業獲得的財政補貼越多,則創新投入也越多;而α2應當顯著小于零,即T越小時(稅收優惠越多),企業創新投入也越多。
1.單變量分析
表1報告了主要變量的描述性統計。R的最小值為0,說明有的企業沒有研發投入;最大值為0.097,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0.019和0.018,差別不大,說明總體上呈正態分布。Su的最小值為0,最大值為0.043,說明有的企業并沒有獲得財政補貼,也有企業獲得了較多的財政補貼。T的均值和中位數分別為0.142、0.143,最小值為-0.368,說明有的企業息稅前利潤為負,最大值為0.609,說明有的企業實際所得稅稅率較大。 另外,L最小值和最大值分別為0.048和0.893,說明樣本企業的資產負債率存在較大差異。

表1 描述性統計
圖1展示了江蘇企業2009~2018年R均值的變化情況。2009~2013年,江蘇企業的R&D投入均值呈快速上升趨勢,2014年和2015年的R&D均值略有下降,自2016年開始又呈上升趨勢,至2018年達到最大值。這些結果表明江蘇企業比較重視研發創新。
2.回歸分析
表2報告了模型(1)的OLS估計結果。第1列是只包括變量Su的回歸結果,Su的回歸系數為0.534,t值為5.939,這與預測結果一致,即財政補貼有助于激勵江蘇企業擴大創新投入,企業獲得的財政補貼越多,則企業創新投入也越多。第2列是只包括變量T的回歸結果,T的回歸系數為-0.012,t值為-3.918,說明當T的值越小時,即企業獲得的稅收優惠越多時,企業創新投入越多,這也與預測結果一致。第3列是同時包括Su和T的估計結果,這兩個變量回歸系數的大小、符號和顯著性并沒有太多變化。以上結果說明,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能激勵江蘇企業擴大創新投入,假設1和假設2得到驗證。
財政補貼、稅收優惠與企業R&D投入之間的關系還可能有另外一種解釋:即R&D投入高的企業更容易獲得財政補貼或稅收優惠,此時的因果關系恰好與之前的分析相反。為了克服這種反向因果關系對研究結果的影響,本文對所有自變量均采用滯后一期的數據,然后再進行OLS估計,表3報告了研究結果。Su_1為滯后一期的財政補貼,其他自變量依次類推。在第1列結果中,Su_1的回歸系數依然顯著為正,即給予企業財政補貼能夠激勵企業下一期進行更多的R&D投入,結果依然支持假設1。在第2列結果中,T_1的回歸系數依然為負,說明企業的稅收優惠越多,企業R&D投入越大,假設2依然得到驗證。在第3列結果中,將Su_1、T_1全部放入回歸模型后,研究結果沒有太大變化。

表2 回歸結果
為了提高研究結果的可靠性,本文以下設計相應的啞變量衡量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分別用DSu和DT表示。具體而言,當企業獲得的財政補貼大于其所在行業財政補貼均值時,DSu取值為1,否則為0;當企業實際所得稅稅率大于或等于25%時,DT取值為1,表示沒有稅收優惠,當實際所得稅稅率小于25%時,DT取值為0,表示有稅收優惠。

表3 克服可能存在反向因果關系后的回歸結果
將模型(1)中的Su和T分別用DSu和DT代替,然后進行OLS估計,表4報告了估計結果。在表4的各列結果中,DSu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企業獲得的財政補貼高于行業樣本均值時,企業創新投入顯著更多;DT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說明沒有獲得稅收優惠的企業,創新投入更少。以上結果表明,在重新衡量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后,研究結論不變。
以上結果說明,江蘇企業獲得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能夠激勵企業擴大創新投入。但財稅政策對江蘇企業創新的激勵效應在全國來說屬于什么水平,需要進一步研究。本文首先將江蘇與北京、上海、廣東(廣州、深圳)等擁有國內一線城市的省市進行比較,然后再將江蘇與其他省份(不包括北京、上海、廣東)比較,通過模型(2)進行研究
R=β0+β1Su+β2(Dp×Su)+β3T+β4(Dp×T)+β5Si+β6L+β7A+β8E+β9I+β10G+∑In+∑Y+ε

表4 重新設計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變量
(2)
式中:Dp是啞變量,本文設計兩個啞變量,分別是Dp1和Dp2;Dp1是指當企業是江蘇企業時為1,北京、上海、廣東的企業為0;Dp2是指當企業是江蘇企業時為1,其他省份企業(不包括北京、上海、廣東)為0。β0為常數項;βi(i=1,2,…10)為回歸系數;其他變量與模型(1)中對應的變量一致。以下主要關注交乘項Dp×Su和Dp×T回歸系數。
表5報告了模型(2)的OLS估計結果。第1至第3列是江蘇企業與北京、上海、廣東等省市企業的比較結果。交乘項Dp×Su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負,說明與北京、上海、廣東相比,江蘇企業獲得財政補貼對企業創新的促進效果要差一些。同時交乘項Dp×T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這同樣說明,江蘇企業獲得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的創進效果比北京、上海、廣東的企業要差一些。
第4至第6列是江蘇企業與其他省份(不包括北京、上海、廣東)企業的比較結果。交乘項Dp×Su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說明江蘇企業獲得財政補貼對企業創新的促進效果比其他省份的企業更好。交乘項Dp×T的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說明江蘇企業與其他省份企業獲得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的促進效果并沒有顯著差異。
在比較了財稅政策對江蘇企業與其他省份企業創新激勵效果的差別后,以下我們將全國分成東部地區、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然后再進行比較。由于江蘇屬于東部地區,因此我們將江蘇企業與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的企業進行比較。參考王小魯等的研究[25],中部地區包括晉、吉、黑、皖、贛、豫、鄂、湘等8省,西部地區包括蒙、桂、渝、川、黔、云、藏、陜、甘、青、寧、新等12省市自治區。
以下仍然用模型(2)進行江蘇與中部地區和西部地區比較的相關檢驗。具體地,將模型(2)中的Dp分別替換成以下兩個啞變量——Dp3和Dp4。Dp3的定義為:江蘇企業取值為1,中部地區企業取值為0。Dp4定義為:江蘇企業取值為1,西部地區企業取值為0。表6報告了檢驗結果。在第1至第6列結果中,交乘項Dp×Su的回歸系數均顯著為正。這說明相對于中西部地區的企業而言,財政補貼對江蘇企業的創新促進效果更好。在這6列結果中,Dp×T回歸系數均不顯著,說明稅收優惠對江蘇企業和中西部企業的創新促進效果并沒有顯著差別。

表5 江蘇企業與其他省份企業的比較
本文在梳理既有文獻的基礎上對財稅政策為什么對企業創新投入能產生激勵效應進行了理論分析,然后針對江蘇企業進行了實證分析。研究結果表明,江蘇上市公司2009~2018年的創新投入整體上呈上升趨勢,這說明江蘇經濟正進行轉型升級,對于創新發展理念落實較好。同時,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能夠激勵江蘇企業擴大創新投入,與北京、上海和廣東相比,財政補貼和稅收優惠對江蘇企業創新投入的激勵效應稍小,但與其他省份(不包括北京、上海、廣東)相比,財政補貼對江蘇企業創新投入的激勵效應更大,稅收優惠對企業創新的促進效應并沒有顯著差別。本文還進行了江蘇企業與中西部地區企業的比較分析,結果表明,財政補貼對江蘇企業的創新促進效果比對中西部地區的企業更好,但稅收優惠政策對江蘇企業和中西部地區企業的創新促進效果并沒有顯著差別。

表6 江蘇企業與中西部企業的比較
本文能夠帶來的啟示是:第一,由于各省份或地區要素稟賦并不一致,財稅政策對不同地區企業創新的激勵效應不一致,因此落實好創新發展理念需要對財稅政策進行精準設計。特別是財政補貼的創新促進效果存在顯著的地區差異,北京、上海和廣東最好,江蘇次之,其他省份或地區較差。這說明在其他省份或地區,運用財政補貼政策激勵企業創新時,可能存在較嚴重的逆向選擇或道德風險問題,因此在這些省份或地區,政府部門在分配財政補貼時,必須要求企業提供可靠的信息,以減少逆向選擇的發生,在分配補貼后,必須進行嚴格的監督,以減少道德風險的發生。第二,除了在國家層面給予企業創新補貼或稅收優惠的激勵之外,各省份或地區必須根據本省或地區企業的特點、營商環境等有針對性地出臺能與國家層面財稅政策相配套的地方政策,從而提升財稅政策對企業創新投入的激勵效果。
本文從江蘇省入手,研究財稅政策對企業創新的促進效果,然后進行分省份和分地區的比較,這對于認識財稅政策效果的地區差異有一定的實際意義,對于財稅政策的精準實施有較好的參考價值。由于基于一個省份的研究,樣本較少,因此本文沒有按企業的特點,比如規模、所有制性質、治理狀況進行分類研究,這也是本文的不足之處,未來可以通過研究不同區域財稅政策效果的差異,進一步刻畫財稅政策效果的區域差異,為財稅政策的精準實施提供進一步的證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