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肖戰“227”事件探析同人創作現象

張恒

中圖分類號：C916 文獻標識：A 文章編號：1674-1145（2020）08-028-02

摘 要 2020年2月27日，明星肖戰的粉絲團體針對LOFTER平臺和外網AO3發起舉報活動，引起了社交媒體平臺的廣泛關注和討論，也讓“同人創作”進入公眾視野。本文依據事件發生時的輿論，相關主管部門的做法，結合文獻，分析同人創作盛行的原因，以及同人創作在促進文化多元和創作民主的同時，其背后存在的問題。從公共管理的角度為同人創作及相關平臺規范治理提出建議。希望本文能對同人創作、同人作品傳播提供積極的參考價值，為文化產業健康發展提供有益參考。

關鍵詞 同人創作 公共管理 利益平衡 分級 合理使用

一、梳理“227”事件，走進同人創作圈

2020年2月27日，一場由明星肖戰粉絲團體發起的對LOFTER平臺和外網AO3的舉報活動，在互聯網中掀起巨浪。（“AO3”：Archive of Our Own，一個非營利且開源的同人作品托管網站，站內的文章由網站上的用戶所貢獻。）他們以維護偶像名譽權為名，對以同人文學為主的網易LOFTER平臺和文學創作不設限的外網AO3，進行實名舉報，控訴它們傳播淫穢色情。2月29日起，AO3在大陸無法訪問。此事件進而被推向高潮，路人對明星肖戰以及肖戰粉絲群體謾罵指責，粉絲為偶像進行辯護，進一步抵制同人相關創作作品。

“同人”源于日語的“どうにん”（doujin），意指志趣相投者。同人作品是指有相同愛好的人，借用小說、動漫、電視劇及真人的背景人設，進行衍生創作，其形式除文字以外，還包括圖片、音樂、影片等等。按照其創作形式的差異，分為演繹類和非演繹類同人作品。同人作品由于內容上存在諸多不符合相關法律法規的地方，故自誕生以來便處于爭議之中。

如何理解同人創作？它的道德和法律邊界在哪？當一種亞文化走入大眾視野，公共管理部門應該如何進行文化監管，才能促使其健康可持續地發展？

二、同人創作現象盛行的原因

（一）市場的推動

市場已經越來越認可同人創作在IP開發上所能帶來的巨大利益，如今不論是影視作品的宣發，還是衍生品的開發，都離不開同人圈的貢獻。比如說《慶余年》，2019年火了之后，起點讀書發起了“慶余年番外創作大賽”，還專門請了貓膩做評委。同人圈里作者高水準的藝術創作，能夠吸引更廣泛的粉絲。此外，去年《慶余年》播完第一季后，今年可能上第二季，兩季劇集間有很長的空檔期，如果在這個期間有高質量的同人創作出現，可以幫助維持市場熱度。”

（二）互聯網的普及

近年來，伴隨著互聯網的普及，越來越多的人踴躍投入到同人創作中。依托網絡平臺，同人創作者的隊伍迅速擴充，在現代網絡文學藝術創作中獨樹一幟。各種原作、原型激發了創作者的靈感，同人創作的現象逐漸成為一股風潮，涌現出越來越多的創作者。一方面，隨著互聯網的發展，各種形式的自媒體平臺百花齊放，網民朋友自由地發布信息、分享作品，成為傳播者。另一方面，隨著我國網絡平臺上文藝作品的版權管理逐漸規范，同人創作者的創作欲望被釋放。此外，各類媒體技術、經過簡化的創作軟件的開發，降低了創作的門檻，這些也帶動了同人創作的發展。

（三）文化的發展繁榮

1.讀者視角

同人小說為原著故事中被邊緣化和被中傷的人發聲，這些平行故事在挑戰正典的同時，也強化了正典。許多其他小說家都采用了顛覆性的觀點，對經典小說提出了耐人尋味的新見解。比如魯迅的《故事新編》。

這種二次創作，不同于原創小說需要白手起家去塑造人物形象，同人小說借用原著已有的形象進行創作，不需要再花費力氣從零開始，可以直接深入到人物的內心。因此同人創作中對人物情感世界的挖掘，可以非常深刻，甚至超過原著，這對原著是一個很好的補充。

2.作者視角

同人創作者通過各種形式表達對原作的個人理解，彌補原作的遺憾和空白，延伸故事。很多的同人創作是說出一些角色沒說的，做出一些角色沒做的，表達那些痛苦的死亡、分離背后最難忘懷的意難平。創作同人作品是拂去心頭的意難平，在原作者的世界里重新走一遍各種可能性。優質的同人作品源于創作者一雙善于發現的眼睛，敏銳地挖掘到原作里的創作空間。創作出于熱愛，創作者卻時常遭到誤解。

在思想傳播與文化繁榮的背景下，同人創作既符合原作讀者的需求，又滿足了個人創作的愿望，若不以營利為目的，新作具備新的信息、新的審美和新的洞見，則能與原作形成良性互動。

三、同人創作存在的問題

（一）法律爭議

同人創作的核心問題在于版權究竟在誰手上。同人作品誕生于原作者與創作者的思想交流，雙方都有一定的貢獻。無可辯駁，同人小說往往因此陷入法律爭議，常常被認為徘徊于主流文學的邊緣，存在許多負面的刻板印象，尤其當原作者在世時，問題尤為突出。同人作品基于原作人物、背景及情節的二次創作，有可能侵犯了原作者的著作權。同人創作是一種在灰色地帶野蠻生長的文化。

（二）道德約束

同人作品涉及淫穢內容傳播，也是其飽受詬病的原因之一。此次“227”事件中，傳播色情是肖戰粉絲舉報平臺的一大理由。真人同人很容易涉及到侵犯名譽權和人格權。

部分同人作品質量低劣、趣味低級，以打擦邊球的方式博關注，內容上價值取向不健康，傳播色情暴恐類內容，讀來令人反感，網絡平臺復制與傳播的便利性使劣質同人作品的破壞性影響擴大。一些創作者在進行同人創作時意識行為程式化，沒有承繼原作內容的情懷，責任意識淡漠，喪失道德約束感。

四、治理建議

如今，同人創作已成一定規模，吸引了為數眾多的參與者。廣大青少年及在校大學生既創作也閱讀，同人創作在這個群體里格外流行，影響力不容小覷。面對良莠不齊的同人作品及混亂無序的同人文化圈，本文試著從政府層面、創作者層面、大眾讀者層面給予整治建議。

（一）政府層面

政府在同人創作亂象治理中要主動出擊，面對所引發的社會問題，廣泛運用政治、法律、管理和技術等手段，形成聯合治理機制，用強硬堅決的態度凈化網絡環境。

1.分級制定

分級管理制度即以社交網絡內容、文學作品與藝術作品等的適宜對象為標準，對這些作品進行等級劃分。文學藝術極具個性化特色，規則的制定和執行復雜，倡導文藝分級制度勢在必行。同人創作者在文章前標注文章的屬性與禁忌，是目前對于影響未成年人這一顧慮的一種解決辦法。

在遵循國家法律法規的前提下，可運用技術手段開發網絡過濾軟件，當然，網絡過濾涉及制止非法行為與保護言論自由的分界，這類軟件的制作，首先需要有國家立法確定的淫穢暴恐信息標準，網絡過濾的適用范圍，也需要國家明確的立法授權，在國家還沒有進一步明確立法的當下，軟件開發商可在現有的法律規范下，開發用于個人或單位電腦網絡的過濾軟件，由用戶自行決定這類安全過濾器的選購與使用[1]。

同人創作進入大眾視野，一方面既要保證其生存空間得以存續，如何在原作品的基礎上再創經典；另一方面又要保證其對原作品或真人不構成侵權，控制好內容上的度。創作涉及到發表，就不會是完全自由的，但創作自由是應當被保護和被尊重的。

2.合理使用

盡管同人創作有可能在一定程度上觸及在先著作權人的私益，但是有利于促進知識獲取和文化傳播的公益。通過適度修法、適當強化創作者的注意義務，即可解決同人創作引發的法律問題。合理使用制度是著作權人利益與公眾利益的平衡器。“合理使用”的目標是尋求保護創作者私權與維護社會公益之間的平衡。

3.主流引導

互聯網文化傳播時代，國家和社會一直高度重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和道德文化的建設。同人創作者中的憤青群體，將現實中的失意宣泄在創作活動中，故意試探創作底線，藉此表達對政府主旋律刻板宣傳與社會陰暗面的不滿。針對此類創作行為，一味地強硬禁止或說教難以奏效，甚至還可能加重創作者的逆反情緒。比較可行的辦法是運用現代電子信息技術，將核心價值觀和主流道德意識在某些合適的娛樂性質作品中穿插嵌入，經由互聯網廣泛傳播，效果反而更好。

政府應當出臺相關政策，主動引導文化產業網絡輿論風向，扶植優秀作品及平臺，鼓勵同人創作適度向主旋律進發。

（二）平臺和作者層面

權利與義務相伴而生，同人創作者及刊載平臺在表達創作自由、營造文化圈層時理應有一定的自律擔當，以避免遭到著作權人的追責，影響原創作品的涌現。

首先，除非得到原作著作權人允許，同人作品不得用于商業目的；其次，同人創作應保持“善意”目的，為避免產生不良影響，未經著作權人允許，不得將原作品的人物運用于暴力、色情情節；再次，同人作者應將對原作元素的運用控制在合理必要的范圍內，不得利用原作實質性部分；在創作除滑稽模仿外的其他演繹類同人作品前，必須得到原作著作權人授權，最后，同人作者應在作品的適當位置注明原作品名稱和原作作者姓名，并不得使用未發表的作品進行創作[2]。

刊載同人作品的平臺有責無旁貸的監督義務，幫助維護原作作者的著作權，對同人作品要進行篩選推薦，優勝劣汰，維系同人創作的文化氛圍[3]。

（三）用戶層面

轉變大眾思想，提高接受度，創造文化包容的氛圍。普通大眾通過同人創作表達對某些流行文化的思考，是一種“創作意識形態的評論”，這些內容反饋是對這個時代單一文化趨向缺陷的一種修補，它適應了人類社會追求文化多樣性的目標[4]。當社會發展到了一個需要主流與亞主流文化和而不同的階段時，我們必須承認，人與人之間確實存在一些學識，眼界及情感上的差異。正如許多異性戀者不能共情同性戀人群一樣[5]。所以當我們不是在討論一種行為，而是在討論一種文化和一群人的時候，我們更應該互相尊重，互相理解彼此的不同，而不是只想著如何拒絕與打壓可能給自己帶來的新的思想與認識。

毫無疑問，同人小說應該受到保護和鼓勵，因為個人和群體對故事的解讀很重要。

五、結語

肖戰粉絲舉報平臺的事件不僅僅是占用公共資源的問題，更是濫用公權力的問題。行正義之名，以達成個人目的為實進行舉報，讓公權力碾壓對手，才是令大眾如此反感粉絲此舉的原因[6]。原本這次事件如果控制得當，是可以為同人文寫手及其愛好者發聲，使社會意識到同人文寫手群體的力量，甚至可以更好地維護同人文寫手的權益，擴大中國文化的包容性。同人群體本來是有機會提出自己的合理訴求，為自己發聲的，奈何事件最終演變成網絡暴力，為同人創作蒙上了一層灰[7]。

參考文獻：

[1]李雨晨.互聯網對同人創作的影響研究[D].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15.

[2]2019常趙杰.同人創作的“合理使用”分析[J].法制與社會，2017（5）：77-78.

[3]張晶.論網絡文學創作的自由性[D].山東大學，2007.

[4]薛耀淇，呂文雨.短視頻平臺“吃播”現象探析[J].大眾文藝，2020（9）：191-192.

[5]袁夢.同人視覺創作的傳播現象研究[D].吉林大學.

[6]陳璐.肖戰粉絲引發爭議后，同人創作何時能正名？[EB/OL]三聯生活周刊，2020-03-05.https：//mp.weixin.qq.com/s/ fsH7hGG6_YeULT64CS22lw.

[7]湖南師大致遠報.慎用227事件背后那把“公權力的刀”[EB/ OL]，2020-03-13.https：//mp.weixin.qq.com/s/t0qoMhitjFI1RC3Xr2-tq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