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倩


徐州博物館所藏玉觹設計精巧,工藝精湛,紋飾華美,構圖巧妙,折射出了古代社會、風俗、思想及宗教的變化,具有重要的歷史研究價值。
徐州是我國漢文化的重要發祥和集萃之地。西漢時期,為漢朝疆域內的一個重要地方封國,先后有十二位楚王都治并埋葬于此。其所出土的文物種類繁多,美輪美奐,玉器更為精美珍貴。漢代是我國古代玉器發展的顛峰時期,漢玉以其巧奪天工、精美絕倫而享譽于世。
“天工漢玉”展廳是徐州博物館重點推出的基本陳列,分為四個單元,共展出了徐州出土的漢代玉器珍品318件(套)。其中,第三單元“溫其如玉——裝飾用玉”有四件玉觹彌足珍貴,它們工藝精細、紋飾絢麗、構圖奇巧,為漢代玉觹中罕見的珍品。
觽,是古代一種錐形實用器。前端為尖銳的角,用來解開繩結。《說文·角部》記載:“觽,佩角,瑞耑可以解結。”最早的觽,是用動物的獠牙或質地堅硬的彎形獸骨來充當的,后來為了美觀及使用方便,出現了人工磨制的彎角形骨質或玉質的觽。
文獻所見的觹至遲可追溯至西周時期,《詩經·衛風·芄蘭》:“芄蘭之支,童子佩觽,雖則佩觽,能不我知。” 《禮記·內則》:“婦事舅姑,如事父母……左佩紛帨、刀、礪、小觽、金燧……”毛亨傳:“觽所以解結,成人之佩也。人君治成人之事,雖童子猶配觽,早成其德。”《說苑》:“能治煩決亂者佩觹。”可見早期的觹是成人或已婚少年佩于腰間用于解結的實用工具,隨著社會的發展逐漸演變成腰間佩飾而淡化了實用解結功能,并被引申賦予了佩戴者具有解決問題能力的隱諱內涵。也就是說佩戴的觹所解的已不再是衣服上的“結”,而是日常生活中的“結”,佩戴的人應具有堅持原則、公正清廉的“治煩決亂”的能力。
玉觽是以“觽”為祖型衍生出的一種玉質彎角形器,可謂是觽中的頂級奢侈品。早期的玉觹應具有實用解結功能,后由于帶鉤這種更為方便束系和松解的腰帶扣出現,古人不再需要將腰帶打成死結,玉觽便失去了其實用意義,完全成為象征身份和聰慧的裝飾品。古代君子以玉比德,而玉觽又寓意著佩戴者是善于解決問題的君子,因此更加受到古代帝王和貴族的青睞,生前腰間佩帶玉觽,死后也多有玉觽陪葬左右。
玉觹早在原始社會新石器時期就已經出現,良渚文化遺址中就出土了一件迄今為止最早的玉觽(圖1)。商周時期的玉觽較為罕見,造型和雕刻也相對簡單。到春秋戰國時期,玉觽經歷了比較大的變化,觽身的雕刻技法和紋飾也十分豐富,有龍、虎、獸、鳥等動物形象,其中最為經典、延續時間最長的當數龍形玉觽。西漢時期墓葬出土的玉觽十分豐富,高規格的皇室墓葬以及諸侯王墓多出現玉觽隨葬,而且玉觽的形制、紋飾、工藝都超過前代,向復雜化和多樣化發展,比較善用鏤空透雕的手法作裝飾,構圖別致,可謂是工藝精湛的優秀作品。
出土于徐州銅山縣小龜山西漢墓的玉觹(圖2),為鏤空透雕裝飾。長11.3、最寬2.9、厚0.3厘米。青玉經沁呈深褐色,沁澤較重,表面泛白。扁平彎曲呈弧狀,一端寬闊雕龍首形,一端龍尾尖細,龍嘴閉合為一穿系孔,龍身琢減地陰線勾連云紋,龍脊鏤雕螭龍、鳳鳥及流云紋。整體精致華美、舒卷流暢、剛健遒勁、生動活潑,充盈著強烈的動感與生機。
圖3的玉觹出土于徐州銅山縣小龜山西漢墓,為龍紋玉觹。長11.8、寬2、厚0.3厘米。青玉受沁褐黃色,器表沁澤較重。弧形尖角狀,細陰線刻龍紋,線條流暢。頭大尾小。龍首穿一細孔,用于系掛。
圖4 的玉觹出土于徐州石橋漢墓二號墓,長10.9、厚0.4厘米。白玉質,扁平角錐狀,寬端雕獸首,獸身飾陰線紋。此件玉觹的頭部、軀體夸張變形,尾部卷曲上翹,與西漢早期常見的玉觹形制明顯不同,已完全成為一種玉佩飾而沒有了傳統意義上的解結功能,表明西漢中晚期以來,玉觹已顯露漸趨式微、消亡的端倪。東漢時期的玉觹未見發現出土物的報道,此時玉觹作為一種流傳數千年之久的器型可能已退出了歷史舞臺。
這四件玉觹,其巧妙的構思和細膩嫻熟的刀法均達到了一種如詩如畫、令人如癡如醉的藝術境界,顯示出漢代時期爐火純青的雕琢技術,在傳達漢代人審美觀念的同時,也增加了其藝術價值。它們不僅為我們研究漢代手工業的發展開拓了思路,提供了新的實物資料,而且充分反映了漢代社會、風俗、思想及宗教的變化,為漢代玉觹中罕見的珍品。
(作者工作于徐州兵馬俑博物館)
參考文獻
⑴楊玉彬,《玉觹與玉沖牙》,《收藏界》2009年6月總第90期;
⑵南京博物院,《銅山小龜山西漢崖洞墓》,《文物》1973年第四期;
⑶徐州博物館,《徐州石橋漢墓清理報告》,《文物》1984年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