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雯雯


1550例。這個數字躺在手機屏幕的表格里,廖寧醫生看著它,發了一會兒怔。
這是她過去一年處理過的乳腺癌手術病例總數,也是醫院采用新績效統計方法后,她第一次知道,自己一年到底做了多少臺手術。
“我的第一個反應是,我居然超過我當年的老師了!”她對《南都周刊》記者感嘆,而她的下一個念頭是:“不行,我得再多做點什么。有這么多案例在手,加上我們科室其他同事的,我們可不可以做得再好些,從中挖掘更多信息,去幫助更多病人?”
但她的注意力很快轉到了別的事情上。剛結束一天的門診,此時已是晚上七點半,她打開同事打包的快餐紙袋,拿出可樂猛吸幾口,然后便打開設備,準備主持一場線上專題會議,同時見縫插針地接受記者采訪。與此同時,門外靜悄悄的走廊上,還等著兩撥需要她會診的患者。
作為廣東省人民醫院的乳腺科主任醫師、博士生導師,同時還擔任美國腫瘤外科協會(SSO)國際委員會理事、美國NCCN乳腺癌指南(中文版)專家組成員等工作,廖寧的日程表密得讓人難以想象:
除了周一至三出門診、周四周五全天手術之外,她每周三還要主持長達兩小時的《周三見》全球專家線上會診直播,周四則是《廖寧教授知識速遞》直播和《尋找基層良醫》;此外她還擔任制片人,周末要出差外地,親自參與《尋找基層良醫》的紀錄片攝制,如今已經拍到了第25集。
接受采訪的這天是周二門診日。廖寧的診室門口,總是人頭攢動,既有拖著行李、風塵仆仆從外地趕來的新患者,也有平和淡定、耐心寬撫那些焦慮病友的老患者。
根據醫生助理李嘉棋的說法,大部分診室一天平均看二三十個號,而廖寧醫生的診室,最多時一天曾開過180個號。“沒辦法,想掛她號的患者太多了,只能不停地加。”
為了避免患者的無效等待,她做了一個特別的嘗試:專門安排一組助理醫生,先將患者梳理一遍,詢問病情,將病史寫清楚,需要做檢查、化驗的先開單,病例相似的集中歸類……這樣廖寧的看診效率便能大大加快。
“我們想盡可能縮短病人的看病時長,爭取一次把所有流程都做完,能少跑一趟就少跑一趟。”李嘉棋醫生助理解釋。盡管如此,當廖寧看完最后一個門診病人,大家推著B超機,順著空蕩蕩的走廊回科室時,往往已是晚上六七點,醫院的防盜門都鎖上了。
許多患者評價廖寧醫生“醫術高明、技術過硬,而且說話態度和藹可親,非常溫柔”;而在網上搜索“廖寧醫生”,也能發現另一些埋怨的聲音:“明明掛的是8點的號,結果等了四個小時才見到人”“掛她的號就是想多聽聽專家意見,結果只聊了幾句就把我打發了。”
“確實有這種問題”,當記者提起這些,廖寧無奈地點點頭。“中國目前對乳腺癌還沒有一個篩查機制,最棘手的惡性病例會送到我們這兒來,而有些輕癥患者,即使在其他醫院乳腺專科就能做檢查的,也會專門來掛我的號,為了求安心。”
B超和鉬靶檢查的準確性,取決于醫生的經驗。廖寧判斷僅1毫米大的乳腺瘤是非常準確的,而且她常常會把B超機直接推到診室,一邊看B超,一邊給病人分析,這也是許多患者寧愿排長隊也要來看診的原因之一。
“但是,時間確實太有限了,不是我不理人。我知道病人如果等了幾小時,連一兩句都沒有聊到,可能會不痛快,但那其實是最好的,說明她問題不大。如果是嚴重的病人,我無論如何都會留下來,跟她聊很久。你不會希望自己是后者。”說罷,她莞爾一笑。
除了門診室,在保健組、B超室等地方,也總有一批批患者等著廖寧會診,所以她幾乎每天都在連軸轉。至于周四周五的手術日,從早到晚,平均一天要排10來臺。有時她忙完一天回到家,會直接往床上一倒,什么也不想做了。
為了節省晾曬熨燙的時間,她甚至買了一臺干衣機放在家,這樣洗完的衣服是直挺干爽的,立刻就可以穿。
因此,當廖寧在2019年末提出,要每周進行一次直播,匯集全球頂級專家在線為患者會診時,同事的反應都是不可置信:就算是普通上班族,每周直播兩小時可能都很難堅持,何況是對一個日理萬機的主任醫師?
但廖寧不為所動。精準個性化治療是國際趨勢,但國內的大部分臨床醫生都看不懂基因報告,廖寧想搭建一個平臺,由她提供病例,召集分子領域的國際頂級專家一起在線會診。
“我已經做了七八年的基因組學,發表了十多篇乳腺癌在分子層面的研究文章,主要將中國人群和西方人群進行基因上的比對,找出其中的差異,進行精準治療,這樣就能逆轉許多中國病人的治療情況。”
曾有位29歲的女孩,確診乳腺癌后病情發展很快,已經在全身出現了多個轉移腫瘤病灶,渾身疼得只能坐輪椅。她此前在其他醫院經過化療、放療、靶向治療等多種治療,都收效甚微。而通過基因檢測,廖寧判斷該患者有一種罕見的基因突變,于是立刻從國外引入了最先進的治療方案。結果是立竿見影的,女孩一周內就能夠下地了。如今,她已經可以在全國各地到處游玩。
然而,此前,這樣的大型國際會診直播是沒有先例的,她也來不及制定一個系統的推進工作,但廖寧并沒有因此發怵。“我已經做了5屆中美乳腺癌高峰論壇的工作,許多大師都比較信任我,一直保持著聯系。而且他們也看到了,中國的乳腺癌領域其實發展得一點都不差,在國際舞臺是可以直接跟他們對話的。”
她試著給幾十位教授群發了郵件,包括美國腫瘤協會主席、美國乳腺癌協會主席、美國國家綜合癌癥網絡NCCN主席、歐洲腫瘤協會主席、UCLA和哈佛的教授等,結果大家的反應是,非常踴躍!考慮到廖寧的時間只有周三晚合適,直播就這么定下來了:每周三,全球的大師們準時在北京時間18:00上線,進行兩小時的集中會診。
在學生們看來,盡管廖寧面對患者時態度好得讓他們“自愧弗如”,但對自己和團隊的要求,則又嚴格得近乎苛刻。
如今,《周三見》開播已經有大半年,從未間斷,許多患者和醫生都會將基因檢測報告寄給廖寧,由她篩選并發給所有參會教授。如果在海外,這些專家的市場價收費達6000美元/30分鐘,《周三見》則完全是免費的。而它作為醫療界的一項創新的會診形式,效果也大受好評,如今已經推廣到了美國、印度、埃及等國。
同事們幾乎都不記得,廖寧上一次談論休閑娛樂是什么時候。她似乎從不唱歌、逛街、旅游,只是偶爾打打網球。即使在周末,同事們也不時會收到她發來的信息,詢問某篇科研文章的鏈接。
在學生們看來,盡管廖寧面對患者時態度好得讓他們“自愧弗如”,但對自己和團隊的要求,則又嚴格得近乎苛刻。作為一個處女座醫生,廖寧最欣賞的就是跟自己一樣做事利索、反應敏捷、力求完美的人,“要把事情辦得漂亮”。
她從不在做手術時放音樂,也不允許醫生們閑談。“我們曾在手術期間聊天說笑,就被她嚴厲批評過。她說,病人其實是很痛苦的,你們不要嬉皮笑臉,要嚴肅對待這件事情!”一位醫生回憶道,“無論手術大小,她總是非常鄭重。”
有時,當微創手術的病人太緊張時,她也會跟病人開玩笑:“沒關系的,很快就做完了,你數到30,沒做完的話,你就狠狠地批評我。”而她也確實有能力在那個讀數內完成手術。
2018年,《柳葉刀》雜志曾做過2000年~2014年的全球癌癥生存率變化趨勢監測研究,我國乳腺癌患者的5年生存率由2000年~2004年的75.9%上升至2010年~2014年的83.2%,已經接近發達國家的治療水平。而這其中,離不開中國一代又一代乳腺科醫生的精益求精。

據科內醫生回憶,每到教師節,就有學生從各地趕來,帶著大蛋糕,跟廖寧一起慶祝。有些來不了的,還會專門錄制一個短片送給她。
從業幾十年,廖寧帶出的學生一茬又一茬,許多已成為業界獨當一面的精英。但回憶起跟著老師學習的日子,有些人還是非常動容:“主任,你當時雖然對我很嚴厲,罵到我都要掉眼淚,但現在回想起來,你那時所做的,對我現在的發展來說真是太關鍵了!”
“如果可以擁有一種超能力,你最想要什么?”當《南都周刊》記者這樣問時,廖寧想了想說:“可能是時光倒流吧。”“啊?不應該是凍結時間嗎?這樣你就能做更多的事情。”“不是,我經常想,我經歷過的路,如果可以重新再走一遍的話,我會做得更好、更完美。”
廖寧的母親是教師,父親是泌尿科醫生,外公和叔叔也都是醫生。世家背景為她留下的,除了認真嚴謹,還有刻在骨子里的醫者精神。她常常想起那個遙遠的午后,6歲的她扒在門縫上,偷看人生第一場外科手術的情景。手術室里主刀的人是父親,他穿著白大褂、俯身認真做手術的樣子,在廖寧看來簡直太酷了。“那時候一點都不覺得血腥,也不害怕。也許從那一刻開始,我就確定自己未來要成為一名外科醫生。”
廖寧當初深造完回國時,廣東省人民醫院還沒有乳腺科。院長劃了40個床位給她,說:“這是你們科的了”,又指著廖寧對護士長說:“這是你們的科主任。”當時,廖寧和護士長看著那空空蕩蕩的一片床位,面面相覷。
靠著一個個病人收治進來,再招來一個個醫生,慢慢地,乳腺科終于打造成了今天總院加分院三個科室,一百多個床位的規模。
不少人以為,像乳腺癌這種科室,醫生應該是女性居多。但事實正相反,女外科醫生可謂鳳毛麟角。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廖寧都是院里400多名外科醫生中唯一的女性。
為什么女外科醫生這么少?
一個原因可能是體力。一天連續做幾十臺手術時,是沒有整段休息時間的,只能趁兩臺手術的間隙,在空手術床上躺一下。而做手術考驗的還有腦力,每一個病例都是獨特的,沒有一臺手術可以復制。醫生術前要和患者長時間溝通,在腦中彩排各種突發情況,和團隊一起討論方案。有時,助理醫生凌晨兩點多還會接到廖寧的電話,那是她半夜突然想到一個更好的手術方案,要立刻找人討論一下。

另一個原因,廖寧認為是家庭。如今兒子已經上了大學,廖寧可以全身心撲在工作上。“作為一個外科醫生,你必然要放棄一些東西。如果你手術要做到半夜兩點,怎么可能去接孩子放學,給全家做飯?”她無奈地搖搖頭。“女孩子一開始做外科醫生,好像很威風,但當你跟男醫生拼體力、拼智慧、拼科研時,沒有人會跟你客氣。”
盡管如此,她還是盡可能地多收女學生,給她們創造機會。因為在她看來,面對一位乳腺癌患者,除了治愈她的身體,也要治愈她的心理,幫她盡可能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來。而這,需要女醫生特有的敏感和同理心。
她遇見過決然要切除乳房的年輕女性,也見過年過七旬卻依然堅持保乳,以免影響夫妻感情的老人。“每位女性的想法都是不同的,所以每次術前,我都會花很長時間跟病人談話。有時只需要兩三句話,她的想法和喜好就已經能判斷了。”
此外,許多患者在切除乳房的同時,會要求做乳房重建。通常在中國的做法是,將植入的假體放在胸大肌后面,這勢必要切斷一部分胸大肌,甚至切斷背闊肌,或是將別處的肌肉移植修補到切除的地方來。
“這樣做的話,外形沒有什么問題,但她可能再也沒法舒展雙臂跳舞,沒法做瑜伽或普拉提;她去買菜時,左右手拎袋子的動作都會不一樣,甚至她的夫妻生活都可能受影響……如果不從病人角度出發,你可能很難想象,一個女性失去了一部分身體之后,每天會怎樣面對鏡子、面對家庭。”
這些女性在生活中所承受的壓力,也許男醫生很難考慮到,但廖寧敏銳地捕捉到了,并盡量在治療時提供解決方案。她經常對團隊說的話是:要為病人以后的生活質量做打算。
她在十幾年前曾收治過的一位患者,至今仍會被大家提起。那是位40歲的孕婦,被診斷出患有乳腺癌時,胎兒已經幾個月大了,是好不容易才懷上的。當時所有醫生都勸她放棄孩子,以免因為無法化療而延誤病情,但廖寧跟她長談之后,卻決定幫她保胎。
“當時跟我討論的醫生全都反對,但我還是采用了最安全的方法,一直幫她保到胎兒降生,然后迅速為她做化療放療。”在當時,這種技術在國外是有成功先例的,但促使廖寧采用這種大膽療法的更大原因是,“如果失去胎兒,哪怕她沒有因為乳腺癌而死亡,但她已經很難再生育了,老公還是單傳,很可能會離婚再找。那她活在這個世界上,回想著曾經有過的家庭和孩子,還會覺得幸福嗎?”
在治愈的一個又一個乳腺癌患者背后,廖寧看過太多大難臨頭各自飛的夫妻,廖寧不相信世界上有多么美好的愛情,她只是理性地從一個女人的角度出發,為患者爭取最大的希望。
“那是個男孩,現在已經在讀初中,聰明帥氣。他對天空非常感興趣,夢想以后能成為天文學家。”談起那個被保下來的嬰兒時,廖寧眼里頓時充滿了笑意。十幾年過去了,他媽媽的病一直沒有復發,一家三口過得很安穩。逢年過節,患者總會過來看望廖寧,拉著孩子,讓他叫干媽。“如果當時,我們將這個孩子從世界上抹殺掉了,也許就毀掉了一個美滿的家庭。”
如今,廖寧的身份在醫生之外,又多了一個:制片人。每到周六日,她都會出差到偏遠的城鎮、鄉村,去尋找基層的醫生和患者,拍攝紀錄片《尋找基層良醫》,并且作為主持人親自出鏡。
“你已經夠忙了,為什么還要做這樣一檔紀錄片?”廖寧沒有直接問答,而是從手機上翻出一個患者家屬發來的信息,“你看,她剛剛轉發了一篇文章給我,很著急地問里面提到的新藥能否找來給女兒試一下,因為她的癌細胞已經腦轉移了。”
然而,那篇文章的發表時間是2017年,那個藥至今也沒有被美國FDA批準,就說明臨床實驗多半沒有取得好的效果。“患者在國內搜索到的信息,大部分是舊的甚至是錯的,而我每天能接觸到國內外最前沿的信息,急需一個渠道傳播給她們,以及缺乏學習機會的基層醫生們。”
于是她先做了《周四知識速遞》的直播節目,每次講解十幾篇科研文章,介紹關于腫瘤的最新研究和新藥。“我很努力地講課了,到底大家學得怎么樣呢?需要家訪一下,這又有了《尋找基層良醫》。”
在我國,乳腺癌是女性發病率最高的惡性腫瘤,每年新發的乳腺癌病例超過30萬,她們大部分都是靠基層醫生來救治的。“許多三四線城市的、縣里的、鄉村衛生所的醫生們,每天做著繁瑣的工作,卻沒有人留意到他們的貢獻,我們是不是該給予一些肯定和關注呢?”
廖寧一直覺得自己是個非常平凡的醫生。然而在連續兩屆當選廣東省婦聯代表,2020年又被評為廣東省三八紅旗手之后,她覺得應該用自己的力量做些什么。
與她同組的另一位婦聯代表來自法律界,個子瘦小,卻精力充沛。她在發起一個反家暴運動,為無助的婦女提供免費法律服務。這給了廖寧深刻的印象:原來我們真的可以為婦女做更多工作。“當看到那么多患者沒有機會得到精準治療時,我覺得很痛心。我覺得我有責任,通過盡可能多的平臺,將我的知識傳遞出去。”
在周圍人看來,廖寧總是風風火火,充滿了正能量,但她覺得這只是在努力對抗生活。“有天早上我醒來,打開手機,收到的第一個信息是張照片:曾經的一位患者躺在美國的病床上,遺體被鮮花環繞著。”那是個晚期病人,在廖寧的鼓勵下出國參加新藥試驗,也確實好轉過一陣,可惜最終等來了她姐姐發來的這張照片。
“那本來是個陽光燦爛的日子,微信那頭是你本來很熟悉的人,然而,她已經被死亡帶走了,而我還得打起精神去上班。你明白那種感覺嗎?”
在廖寧的微信里,有著一個又一個這樣的患者。她們有些可能再也不會上線,有些則會不時發來或焦慮、或欣喜的信息。不管收到信息的時間是深夜或凌晨,廖寧總會第一時間回復。
微信那頭傳來的,也有正能量。廖寧常常想起另一個家庭:夫妻倆都是高管,剛剛高齡產子,才發現妻子已是乳腺癌四期,全身轉移。妻子唯一的請求就是,無論花費多少,盡可能讓她多生存一段時間,陪陪孩子。“所以我們一直在想辦法,一有新藥就讓她去試,一直保持了6年,直到最后一次,大家意識到不行了。化療之后,她還是很快去世了。”
在患者去世一段時間后,廖寧收到了那位丈夫寫來的一封長信。在信中,他感謝醫生為妻子爭取了6年時間,“讓我們一家三口,能一起度過這段時光,我們沒有任何遺憾,感謝您!”
“我覺得,在妻子去世以后,他還能寫封信來感謝醫生,說明我們一定是做對了什么……”
主任醫師、教授、博導
●? 廣東省人民醫院腫瘤中心乳腺科主任、教授
●? 國際前哨淋巴結協會(ISNS)國際理事會理事
●? 美國腫瘤外科醫師協會(SSO)國際理事會理事
●? 國家衛計委醫政司《乳腺癌治療規范》編寫組成員
●? 國家衛計委《乳腺癌診斷指南》專家組成員
●? 國家衛計委合理用藥專家委員會《腫瘤藥物組》專家組成員
●? 美國NCCN乳腺癌指南(中文版)專家組成員
●? St Gallen國際乳腺癌指南(中文版)專家組成員
●? 美國腫瘤外科年鑒《Annals of surgical oncology》編輯委員會委員
●? 中國抗癌協會乳腺癌專業委員會(CACA-CBCS)常委
●? 中國醫師協會乳腺外科專業委員會(CMDA)常委
●? 中國臨床腫瘤學會(CSCO)乳腺癌專家委員會常委
●? 廣東省女醫師協會乳腺癌專業委員會主任委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