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旅社》系列的主題解碼與符號指涉

任靜莉 謝 瑋

哥特藝術具有強烈的表現主義特征。諸多經典作品即是在哥特元素的融合下產生，如《奧特朗托堡》等；這些作品具有鮮明的符號和元素特征，人物形象方面表現為吸血鬼、科學怪教授，以及其他類型特征的鬼怪妖魅。在文學領域，哥特元素成為了一種具有代表性的藝術創作風格，同時這種哥特文化又逐漸滲透到音樂語言、美術世界甚至是電影藝術中。哥特元素的直接表現寓意為憤怒、不安、黑暗和叛逆，或是死亡、冷漠，邪惡，充溢著濃厚的自我色彩。在《精靈旅社》系列中，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用鮮明的哥特美學以及人文主義的浪漫透露出對動畫影片不同受眾的體諒和關懷，影片突破傳統的正義、自然和生命主體，以獨特的語言形式表達出哲學思考。新穎的視聽風格結合戲劇性的故事情節極大地調動了觀眾的審美情趣，這使得影片自上映起就斬獲眾多獎項。

哥特元素在動畫電影中的表現特征包括以下幾點：第一，建立在動畫媒介形式上的自我表達；第二，注重表現具有悲觀、孤獨等消極心理狀態的人物，用負面情緒表現影片思想的厚重；第三，具有顯著的夸張特點，致力于對人物形象、行為動作等方面的假定夸張來展示動畫的趣味和哥特元素的怪誕。

一、哥特元素動畫的荒誕幽默

哥特文化源遠流長，從詞意上看，哥特文化具有代指野蠻部落的含義，并向文藝復興時期文學作品、建筑音樂等文化藝術領域延伸。以小說和建筑為例，諸多哥特風格作品如雨后春筍般涌現，如《奧特朗托堡》《呼嘯山莊》《科學怪人》《德古拉伯爵》等經典小說；巴黎圣母院、圣保羅大教堂以及巴塞羅那大教堂等地標建筑；而我們就當下新形式文藝發展的狀況來看，在動畫領域中，哥特元素再次展示出獨特的影視魅力，如蒂姆·伯頓的《僵尸新娘》《圣誕夜驚魂》等，而本文所要分析的《精靈旅社》系列（共3部）由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執導，導演在影片中利用哥特元素打破傳統動畫的唯美、陽光風格，并借助哥特元素的特點打造出一種荒誕幽默，沒有給予觀眾恐怖的感受，而是充滿歡笑、戲謔的觀影體驗，激發人們對傳統意義動畫形式的考量。

（一）黑色幽默主題風

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巧妙運用哥特元素，怪誕、邪惡的主人公卻在對白和情節發展中顯得俏皮、有趣。導演注重讓人物表現得更有張力。《精靈旅社》系列人物設計遵循一個基本規律，即在哥特風定位的基礎上，將德古拉、梅維斯等角色設計得時而突兀荒誕，時而頑皮可愛。這種風格一以貫之表現在該系列影片的每個角色中，他們行動、表情活潑浮夸，展現出創作團隊的奇思妙想。影片中的吸血鬼不吸食人血，在精靈旅社長期居住的小狼人則忙于哺育幼崽而不是外出狩獵，弗蘭斯坦是一副憨厚的模樣，經常受到欺負；值得一提的是，作為德古拉的獨生女，女主人公梅維斯知道男友是人類時展現出了人性中溫存、包容的態度。

在《精靈旅社1》中，女性形象刻畫生動，和傳統的柔弱公主氣質不同，梅維斯既有著精靈種族的乖戾個性，又有著細膩、敏感的情感態度，其與男主人公喬尼之間的愛情打破了人類和精靈家族之間的隔閡。梅維斯具有人性的真善美，即使其是定位在哥特元素下的鬼怪形象，但她仍然體現出一種為愛存在的真性情。

《精靈旅社》系列呈現出哥特文化的典型風格，就像一場頑童的游戲，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更傾向于表現善惡關系，既有對立又有統一。影片中的怪物與人類之間產生了微妙的聯系，從誤解到理解，實現了合家歡電影的暖人結局。哥特元素的獨特體驗在于與動畫藝術形式結合展現的審美價值，尤其是從主題上展現出對死亡美學的見解，哥特元素具有黑色幽默的特點，動畫電影也因這樣元素的加入避免了同低齡化影片類型掛鉤，實現了該片藝術和商業價值上的兩種提升。這里的哥特元素不再是恐怖概念的表達，而是一種鮮明的個性符號，為該系列影片構建了血肉飽滿，性格鮮明的各式角色，從而擴展了影片的受眾面。

（二）反諷韻味的體現

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通常秉持這樣的原則：無論是怪物，還是人類或精靈，他們有自己的選擇，若彼此喜歡就應該為愛奔赴。哥特文化以死亡美學的傳統出現，即愛、生存和死亡，在《精靈旅社3》中，德古拉乘坐游艇前往亞特蘭蒂斯，在途中結識了船長艾麗卡。艾麗卡對德古拉表示排斥和打擊，但其后發現德古拉并不像傳說中那樣殘忍、邪魅、無惡不作，開始對其產生信任與喜愛。導演借助鬼怪等表現人物的缺陷，又通過敘事中的人物交流、溝通以及情節的發展等展現怪獸精靈的心靈美，這種對人物形象塑造的拿捏建立在動畫題材和哥特元素的融合上，既展現出負面形象，消極情緒，又表達出對生命、種族、善惡等話題的關懷。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用偏亮和對比鮮明的色調營造一種震撼感，同時打造充滿童真趣味的鬼怪角色向觀眾展現出人性美好的一面，即用黑色幽默傳遞出對反面角色的心理關懷，可以說，跟隨哥特元素透視影片三部曲，可以探尋導演這種建立在特殊基調上的心靈路程，體現出一定的反諷藝術。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的創作喜好利用非主流元素吸引受眾，制造戲劇沖突，增強印象。如凍僵尸、狼精等角色首先會有怪誕感，引起觀眾視覺不適，但也會增強視覺印象，幽默的人物語言風格和夸張的動作舉止更是表現出該片黑色幽默中的反叛色彩。

二、哥特風格動畫形象設計

動畫具有寫實性和抽象性，造型方面更是靈活多元。動畫電影多采用擬人手法，對角色進行夸張與丑化來賺取觀眾的笑點，整合敘事情節、場景音樂和人物對白等，讓人印象深刻。“喜”是其鮮明特征，動畫角色正是通過電影語言塑造的。該系列影片角色形象飽滿，語言親切，表情豐富，每一個動作都具有情感色彩地大量投入，讓觀眾忍俊不禁。例如，在《精靈旅社》中，以德古拉為參照的哥特風角色十分討喜，并通過其幽默的語言風格進行了諸多現實生活話題的意義表達。

極具個性的人物塑造需要特殊元素，如該片中不同的個性化配飾等，導演通過使用骷髏、吸血鬼等哥特元素來表現人物的頹廢、蒼白、憤怒或失意。在《精靈旅社1》中，喬尼和梅維斯即將接吻時，德古拉瞬間燃起紅色的憤怒表情，夸張的、漲起紅色的臉龐充斥鏡頭，給觀眾一種荒誕、略微驚悚和十分震撼的夸張美。動畫電影可以天馬行空地勾勒多種多樣的動畫角色，導演站在兒童的立場塑造每一個人物，例如，影片中的綠色果凍精靈成為一種吸引兒童目光的形象符號；而哥特元素的暗黑、憂傷和荒誕詭異并不能掩蓋影片中動畫形象的溫情、生動和生氣勃勃，極具代表性的鬼怪人物是導演為觀眾建立的異次元世界，兒童的視角和想象力是一種不同情感元素的構建表達，歡樂和諧，正義邪惡的對立直擊觀眾的視覺審美，導演對觀眾心理和精神的刺激通過反傳統的哥特風格動畫模式呈現，鬼怪幽靈不再是服務于正面角色的對立者角色需要。

從整體上看，該系列影片的角色造型較為豐富，且有著各自的鮮明特征，哥特風格下的動畫設計注重顏色對比，強調視覺刺激，人物基調有憂郁憔悴之感，例如《精靈旅社》系列，主人公高挑瘦弱，面孔蒼白凸顯大大的眼睛，瘦尖的臉龐帶有一絲陰暗和邪魅。吸血鬼、鬼怪、精靈等形象讓觀眾直面陌生、怪異的元素，導演巧妙地利用觀眾的恐懼心理，激發他們對動畫角色獨特人格的對比認知。德古拉的形象構建盡管在外殼上裹著邪惡、怪誕的衣裳，但作為精靈旅社的老板和一個掌握魔法的蝙蝠精靈，該片德古拉的角色設計詮釋比較新穎。此外，格恩迪·塔塔科夫斯基借助動畫表達了對新時代女性的看法，觀眾可以看到像梅維斯等女性身上自由、自主和充滿思想的人格光芒，也使觀眾認識到充滿怪誕的，或者看起來丑陋、冷漠的并非全是嗜血如命的怪物，而影片中作為吸血鬼獵人的范海辛對怪物的認知是決絕、果斷的，他認為怪物皆要被處置，這種反差式的表達風格是一種黑色幽默，該片正是通過哥特的“鬼魅”譜寫了一部浪漫童話。

三、歌舞喜劇場景運用

影片中，當風沙怪人出現時，埃及曲風的音樂響起，哥特式音樂的魅力呈現出來——導演總會給觀眾帶來出其不意的畫風，即經典形象再次以嶄新的面貌呈現在觀眾眼前，給人們帶來驚奇感和輕松喜悅之感，而跳躍的、歡快的歌舞節奏成為了哥特元素的全新表達形式。該系列影片中，每個角色都有各自的標志性樂器，如德古拉的出場多以薩克斯樂器配樂為主，爵士樂的特點貼切地反映了德古拉的高挑身材和紳士般的優雅，而科學怪人多為鼓樂，喬尼活潑的個性則配合搖滾樂出場。然而，當劇情需要處理悲情氣氛時，情景發生轉變，重金屬的搖滾樂發揮出特殊的聽覺魅力，交響、搖滾、電音等現代音樂要素氣氛活潑，同時又急促緊張，當節奏放緩時，還會給人一種神秘凄美、荒誕暗黑的場景效果，這和清新優雅的傳統音樂劇視聽風格截然不同。配樂可以幫助影片實現良好的喜劇特性，恰當的音樂處理與畫面情節相輔相成，這種優勢更重點體現在影片敘事段落中。在《精靈旅社1》結尾片段，從梅維斯和喬尼定情之吻的鏡頭開始，被稱為最好聽的情歌，喬尼拿著麥盡情唱：“不經意間的愛到來我想大聲唱……”影片通過歌舞片段結尾實現了整部電影基調的收尾。在《精靈旅社2》中，開場鏡頭為喬尼和梅維斯的婚禮，開篇也是以音樂的形式進入，而歌舞魅力在此體現了縮短敘事時間的效果，將重點情節集中。

歌舞元素貫穿《精靈旅社》系列電影，這是好萊塢動畫的創作傳統——沉浸式歌舞演出讓觀眾心花怒放，陷入充滿想象和歡樂的陶醉情緒中。該系列電影從配樂和影片發展情境需要，到鏡頭感和場景音樂之間的配合，再到每個動畫角色的舞蹈設計都展現出極具沖擊力的視覺效果。在第三部中，無論是艾麗卡和德古拉之間的冤家行動，還是范海辛的海上狂歡行為，絢麗的歌舞舞臺皆充滿了想象力，借助歌舞的表演，艾麗卡逐漸看到了不一樣的德古拉，從密謀消滅德古拉到陷入對方深深的愛戀中。

處理好聲畫關系是電影視聽藝術的基本手段，《精靈旅社》系列電影在音樂語言表達上靈活跟隨角色形象的變化而變化，既有活潑的主題配樂，也有跟隨場景變化需要，將各種歌劇、音樂劇等片段組合的應用，既可以表現人物情感，也可以讓氣氛更加輕松、活躍，在視覺信息表達下，實現了較好的音樂敘事。

結語

哥特文學對現實具有批判意義和揭露性。在動畫電影作品中，帶有荒誕哥特風格的人物形象、場景設計、音樂要素等展現出其獨特的黑色幽默，而夸張、有趣且典型的角色形象既以喜劇形式贏得觀眾的喜愛，同時又闡述著一定的哲理寓意。該系列影片表面上的神秘、恐怖以及怪誕、暗黑等并非僅僅是導演的死亡美學營造，而是其期望喚醒大眾更積極的人生態度，激發觀眾對生命、人格等話題的新認知。該系列電影將一種獨特的美感呈現出來，在動畫中體現出藝術家的想象力和靈感火花的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