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型生動 妙不可言

沙偉

始建于清光緒二十三年（1897）的湖南省博物館，坐落于長沙市開福區(qū)東風路50號，為中國首批國家一級博物館、中央地方共建的八個國家級重點博物館之一、湖南省最大的綜合性歷史藝術(shù)類博物館。其館藏文物有18萬余件，尤以長沙馬王堆漢墓出土文物、商周青銅器、楚文物，以及歷代陶瓷、書畫和近現(xiàn)代文物等最具特色。而該館館藏的幾件筆筒，亦設(shè)計奇妙、造型生動。

這是該館館藏的一件明代竹鏤雕山林人物筆筒（圖1）。這件琥珀色的竹質(zhì)筆筒，高14.6、直徑10厘米、敞口，底部鑿有三矮足，底部有些許裂紋。筒外側(cè)鏤雕山林人物紋，圖中山石奇峻，古松參天，掩映成趣。松下五人正在觀一幅長卷，一位侍童則捧一疊書卷立于其旁。其鏤雕之技，可謂巧奪天工。

而該館的明代獨占鰲頭玉筆筒（圖2），寬13、高16、壁厚5厘米。這件青玉筆筒采用了圓雕、浮雕、淺刻等技法，將玉石雕琢成一條鰲魚鼓目圓睜、張開大嘴、口吞橢圓柱形筒狀物的造型，同時口沿外有一周弦紋，尾向上揚。筒身上則浮雕有兩蟠螭，一蟠螭橫伏于筒腹身，做回首凝望狀;一蟠螭雙足抓沿，伸首探于筒內(nèi)。鰲魚尾部又精心雕刻一人物，人物圓頭圓腦，戴冠著長衫，面帶微笑;其右手扶筆筒，左手置于鰲魚尾部，一腳落地，一腳正踏于鰲魚身上，喜悅之神情溢于眉宇姿態(tài)當中，喻意為“獨占鰲頭”。筆筒另附有木質(zhì)底座。盡管略有褐色瑕疵，但其玉質(zhì)溫潤，設(shè)計巧妙，造型獨特，顯示了高超的琢玉技巧。

該館的清康熙青花人物故事瓷筆筒（圖3），更是可圈可點、妙不可言。筆筒高16.1、口徑18.3、底徑17.5厘米，器外壁繪有三個人物，各具姿態(tài)、形象鮮明：一個年輕女子，雙手抱于胸前，立在門邊，略帶怯意，看著屋內(nèi);屋內(nèi)一個老嫗手持一物，坐于椅上，上身前趨，滿臉怒容，似在呵斥跪于跟前的年輕女子;該女子面帶愁色，雙手舉起，作跪拜狀，似在向老太太辯白解釋。屋內(nèi)陳設(shè)簡約，充滿書香氣息，顯清雅氣質(zhì)，一桌、一椅、一爐、一繡墩擺放得恰到好處。桌上的書、花觚、觚內(nèi)插梅、圍棋罐、茶壺、茶杯透出主人的雅致與閑適。屋右邊一棵古老虬勁的蒼松，枝葉伴著祥云于屋上，寓意美好恒久。松下的太湖石，漏、瘦、透，石縫、石邊的小花和小草，體現(xiàn)著文人情懷，透著中國園林的趣味和靈性。屋左邊一株大樹從石縫中傲然生長，枝干遒勁，樹葉繪成橢圓形，以淡料涂抹，與屋右側(cè)濃料一筆筆畫的松樹針葉形成強烈對比，盎然生趣。樹上、屋頂、松間繪制朵朵祥云，線條粗細均勻，云心舒卷，云邊為平行括弧狀，云的尾部如衣帶飄逸，與明末青花繪浮云的畫法既相似又有別。如明末崇禎時期的浮云由多重粗細有致的弧形條紋平行構(gòu)成，括弧凸出部寬厚，結(jié)尾纖細，仔細比對之，可見其明顯的繼承與發(fā)展脈絡(luò)。

想必讀者已經(jīng)猜出，筆筒器外壁青花繪的是《西廂記》之《拷紅》的故事圖案。其敞口稍撇，中腰微束，底略外傾，造型優(yōu)美。通體施白釉，器內(nèi)光素無紋，內(nèi)底有數(shù)處縮釉，玉璧形外底邊露胎，外底心白釉上青花雙圈書“大清康熙年制”六字雙行楷書款。此筆筒胎質(zhì)潔白細膩，胎體厚重，釉面瑩潤光亮，青花分水達三四層，發(fā)色純正，畫面生動，是康熙時期制作精良的景德鎮(zhèn)民窯產(chǎn)品，也是研究康熙景德鎮(zhèn)民窯青花瓷的珍貴實物資料。

另外，該館的清代碧玉山水人物筆筒（圖4），也表現(xiàn)出琢玉匠師濃厚的藝術(shù)修養(yǎng)和功力。這件高4、直徑14厘米的筆筒，下附五足。外側(cè)采用深淺浮雕及陰刻等技法，雕琢出一派幽深寂靜和諧的景觀。在懸崖峭壁、層巒疊嶂、古木參天的深山中，長廊依山而筑，蜿蜒起伏，其間三童子手中捧瓶，嬉戲于大象周圍，象背則馱有寶瓶，寓意“太平有象”。其景物寫實而富有生氣，裝飾紋樣寓意深遠。

這件高17.5、直徑12.5厘米的清末竹雕山水人家圖筆筒（圖5），則是1954年2月15日該館從湖南慈利縣文化館接收入藏的。竹質(zhì)、深褐色筆筒沿微卷，平底，底有三矮足。筒外側(cè)雕山水人家圖。圖中層巒疊嶂，蒼松茂密，山石險峻，山林間云霧繚繞，亭臺隱若可見，山澗飛奔，曲徑幽幽，小橋流水，山中有人砍樵，有人擔水，有人閑庭散步，有人騎馬觀光，有人憑欄觀瀑，有人坐立山頭，有人板橋賞魚，有人倚樓遠眺，人物造型多姿多態(tài)。作者采用鏤雕、透雕、浮雕、陰刻等多種技法，雕工流暢圓潤。

筆筒是文房用具之一，一般為瓷質(zhì)、竹質(zhì)或木質(zhì)，鮮見玉質(zhì)，尤其是象牙質(zhì)。象牙質(zhì)地細膩，光潔如玉，牙紋細潔，堪與寶玉石媲美，有“有機寶石”之美譽。其雕成器物更是充滿藝術(shù)魅力，因此牙雕工藝成為我國獨具特色的古老的民間工藝美術(shù)品種之一，也是制作筆筒的佳材。

而該館的民國牙雕龍紋筆筒（圖6），口徑12.2—15、高19.5厘米。該筆筒材質(zhì)為象牙，橢圓直筒形，底板可分離。口沿銘刻：“蕓公主席賜存，張其雄敬贈。”

蕓公主席即為何鍵（1887—1956），其字蕓樵，湖南醴陵人;國民黨陸軍上將，國民黨中央委員會執(zhí)行委員，民國期間曾任湖南省政府主席。

張其雄可能為中國共產(chǎn)黨早期黨員、革命先烈張其雄（1903—1926），其乳名張書，號書倉，化名石杰;湖北省廣濟（今武穴）人。筆筒口沿下方有花瓣紋一組。筒身鏤雕透空錢紋錦地，上浮雕九龍。龍呲牙咧嘴、發(fā)毛后飄、長須、三爪、身有鱗，有云紋錯落其間。雕工細膩精湛，動靜結(jié)合，精妙美觀。

從工藝上來看，“民國牙雕龍紋筆筒”應(yīng)為廣州牙雕。

近代隨著清王朝的覆滅，象牙加工的宮廷作坊解散，大量的牙雕藝人流散到北京、上海、天津、廣東等地，繼續(xù)從事象牙雕刻，1912-1936年是我國南北象牙雕刻業(yè)最為活躍的時期。1915年巴拿馬萬國博覽會上，一座25層的具有南派牙雕典型風格的廣州象牙球，擊敗了由日本匠人制作的26層象牙球，榮獲“藝冠全球”特等獎。

其后由于連年內(nèi)戰(zhàn)及抗戰(zhàn)爆發(fā)，我國的象牙雕刻業(yè)幾乎陷入絕境。

新中國的成立，為我國現(xiàn)代牙雕業(yè)注入了新的活力。新中國成立初期，牙雕作為中國工藝美術(shù)界的四大名旦（牙雕、玉器、景泰藍、雕漆）之一，發(fā)展迅速;雕刻題材內(nèi)容得到拓展，大型作品不斷增多。

湖南省博物館的這幾件筆筒典藏，觀之可謂構(gòu)思奇妙、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