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掛牌示眾的老人

陳廣江

近日，廣東佛山一名老太因多次在超市偷排骨，被掛牌示眾，牌子上寫著“小偷，第三次偷”。據超市負責人介紹，老太只買單部分商品，卻偷拿一包排骨。店家稱，民警到場對老人進行了口頭教育，但其家屬不肯接受罰款，只好出此下策，掛牌經過本人和家人同意，目的是警示其他小偷。當時這名老人坐了十分鐘就離開了。

一偷再偷、輪番作案，店家忍無可忍，最終想出了“掛牌示眾”的懲戒方案。偷竊行為令人不齒，亦涉嫌違法，但店家用羞辱人格尊嚴的方式懲罰偷竊者，盡管很是解恨出氣，但恰當、合適嗎？法治社會容不下“私刑”，店家讓老人掛牌示眾，以違法方式懲戒違法行為，本身亦涉嫌違法，顯然不可取。超市沒有處罰權，按照現有法律法規，此類做法至少涉嫌侵犯了涉事老人的人格尊嚴和人身自由權。

在這個事件中，超市方也有一肚子苦水。超市老板稱，已原諒過老人兩次，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再四，否則生意沒法做了。據稱，超市一天最多時抓到四個小偷，都是老人作案，手法幾乎如出一轍，但這些老人往往不是窮得沒錢買菜。還有老人在偷了豬肉后，其兒子開寶馬來接，并說“我媽就是喜歡貪小便宜，我平時給她很多錢買菜，她說豬肉很貴”。凡此種種，讓店家頗感無奈。

店家的無奈，贏得了不少網友的同情。但問題是，“本人和家人同意”并不能成為店家違法的借口，讓老人掛牌示眾的做法恐怕也難以起到警示作用、達到預期效果。其實，不難發現，面對老人的屢教不改、警方的“和稀泥”以及其家人的不負責任，店家也是在無奈之下做出此舉，其中也有泄憤、出氣的成分。

事情本不該這樣發展。相關各方應盡最大努力避免老人再次偷竊，讓老人找回失落的尊嚴，而不是相互推卸責任、“合謀”羞辱老人的人格。面對一位可憐的老人，子女、店家、警方等真的到了無計可施、無可奈何的地步了嗎？答案應該是否定的，各方應慎言無奈、無力。

懲戒這種貪小便宜心理下的偷竊行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其“吃大虧”，付出“肉疼”的代價。子女首先也要盡到責任，比如在老人偷竊后，子女可主動加倍賠償超市，讓老人感到得不償失。贍養老人，不僅僅是經濟上的事，還應在精神上關愛老人，讓老人有尊嚴地安度晚年。本次事件中，老人兒媳對店家稱，“你們看見我婆婆就趕她出去，不要讓她進來”，如此推卸責任，實在不該。

警方的態度也很關鍵。《治安管理處罰法》規定，盜竊公私財物的，處五日以上十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五百元以下罰款;情節較重的，處十日以上十五日以下拘留，可以并處一千元以下罰款。盜竊財物達到一定數額，還將被追究刑事責任。老人偷盜排骨雖達不到犯罪程度，但涉嫌違法，警方應秉公執法，“懲前毖后，治病救人”。家屬不接受罰款，警方就不處罰，這是什么邏輯？

老人被掛牌示眾，相關各方均深表無奈，這才是真正的悲哀。

【原載《羊城晚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