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蘋果的蘋果（組詩）

姜巫，本名石憶，1997年生于甘肅臨夏，現居北京。

彩虹樹

它充滿四周，卻很難發現，

是因為它明亮的本質深藏在表皮內，

還是暖厚的苔蘚裹住了它的腳？

它依舊生長，朝向贊美。

幸福是涌來的東西，

而我們的身體充滿漏洞，

唯在它那里，幸福噴涌，形成樹冠，

所有的云都是它的葉子。

看著它，我們痛苦，

像一只水桶，因為容納，

無法容納，而它坦然地輸送，

從風暴，到激情的浪花。

魔 山

—給J

它變高了，變高了，

通過吞食我的肉身，

所以我常感到饑餓，

沉醉于知識的芬香

而不得緩解—

你說“來，我教你生活”，

而它的魔力在于忘卻。

那純粹的藍曾俯身

向我的胸中汲取，

我可憐的靈魂幾乎要離我而去，

你這更高、更完美的存在，

同時在我們臉上浮起。

如今我走動，雀躍，

不論有誰在我頭頂沉思。

像一陣風掠過淡藍色的天空

像一陣風掠過淡藍色的天空，

詩神離開了，你的心靈封閉，

再也沒有甘泉涌出，給渴者以安慰。

你曾用痛苦和愛將它澆灌，

用悔恨和祈求來將它濯洗，

但一件凡物，瓦釜之質，怎能發出道音？

你拼命按弦、拉弓，奏不出一首和諧的曲子，

這是命運，還是你不愿舍棄？

安樂，或出水的鱷魚

好想讓你領著我，到鱷魚的頭頂，

它在這兒不知多少年了，只有尾巴連著河水，

瞧！它的身軀還在朝兩邊的山麓擴展，

胖得悄無聲息，我們可以拔掉它的牙齒嗎？

這樣它就可以托著我們飛越山谷，

甚至未來也不在地面上，而此刻—

太陽被烤得金黃，散發出幸福的甜味，

鱷魚沉睡在天空的大澤中，忘了我們

曾作為它的四肢，緊繃而不知騰起。

發呆的島

島為什么要發呆呢？

難道是一只鳥飛過，

或者它在海里待得久了，

想回到陸地上？

它是輕盈的，

猴群雀躍在羽毛中，

云霧披在身上，

難道遠是近的中心？

也許它發呆

僅僅因為它是旋渦，

而我們止不住地靠近，

閉眼凝望腹中。

我用意識的手

還原我礁石的雛形，

我濕淋淋地生，

濕淋淋地接受。

不是蘋果的蘋果

白日夢游的魔法師，隨手

將這只蘋果，從蘋果里取出，

放在鏤空的垃圾桶蓋上，像史蒂文斯

把一只壇子，放在田納西的山頂，

于是不銹鋼的饕餮睜開眼睛，

世界就這樣開始，我們就這樣擁有生命，

向高處——展示我們的殘缺，

于是河水就將我們灌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