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惠斌
1940年夏,國立編譯館邀請在北碚的各機關團體,在兒童福利試驗區的大禮堂舉行文藝晚會,共同發起募款勞軍活動。為吸引觀眾,演出之前,需暖場表演一出“帽戲”,老舍自告奮勇,邀請梁實秋作搭檔,友情客串一段相聲以助興。
老舍在北平的平民家庭長大,說得一口字正腔圓、干脆圓潤的北京話,土音土語不折不扣,對相聲頗有研究。梁實秋也是北平人,喜歡相聲,可不如老舍來得熟悉,但為了勞軍,他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排練時,老舍不時向梁實秋面授機宜,介紹要領。
其間,有一個打哏的動作,老舍提出要拿折扇敲打梁實秋的腦袋,梁實秋不同意。老舍卻說,這里非得把扇子拿出來在腦袋瓜上敲打一下不可。梁實秋無奈,只好讓步說:“打也可以,就是我打你,不是你打我?!弊詈笙氤隽艘粋€折中的辦法:兩個人輪流打,這樣誰也不吃虧。梁實秋雖然同意了這個方案,但還是強調不能真打,只是象征性地舉舉扇子比劃一下,老舍接受了這一建議。
表演那天,兩位文學大師粉墨登場。老舍用道地的北京話開言道:“剛才那個小姑娘的洋歌唱得不錯。”梁實秋說:“不錯!”臺下一陣哄笑。“現在咱們兩個小小子兒伺候一段相聲?!迸_下又是一陣笑聲,觀眾的注意力已被他們牢牢抓住了。他們每說一句,就抖一個包袱,有時你敲敲我的肩,我戳戳你的頭,觀眾笑聲不斷。
當表演到用折扇敲頭的時候,老舍一激動,竟然忘記了原先的承諾,按照老相聲的章法,舉起折扇“狠狠”地向梁實秋的頭頂打去。梁實秋一看來者不善,急忙向后躲閃,結果腦袋躲開了,老舍的折扇卻一下子把他的眼鏡打了下來。梁實秋反應敏捷,本能地兩手一捧,恰好接住了落下的眼鏡,然后傻站在舞臺上不知所措……看到這里,臺下觀眾笑聲鼎沸,掌聲雷動,以為這是有意安排的“絕活兒”,有人覺得不過癮,甚至大聲叫道:“再來一個!”殊不知這一精彩表演,是兩人的失手偶得。
后來,很多單位邀請他們表演相聲,兩人商量決定等抗戰勝利了再傾情合作。然而抗戰勝利后,老舍赴美講學,梁實秋去了臺灣,他們天各一方,再無機會同臺演出。
(摘自《北京青年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