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博序
榮獲黑龍江省舞蹈大賽金獎的大型古典舞蹈《金源神鼓》,十分生動和精彩地反映了黑龍江省非遺文化中的薩滿文化。本文作者通過親身參加表演,較為深入細致地描寫了《金源神鼓》舞蹈的全過程,從舞蹈表演的動作、內容到裝飾和意念,頗有氣勢和特色,場面氣氛熱烈,富有感染力,一氣呵成,使讀者猶如親臨其境,值得了解和賞閱。
嘟唧.....嘟唧.....唧.....唧.....唧.....
低沉的號角有力而堅定地響起,這是薩滿祭祀的號角,也是以往游牧漁獵民族的集結號。隨著節奏的加快,分列兩側的男女薩滿分別握緊手中的法器——抓鼓和單鼓,身體微微前傾,將鼓置于身體一側,鼓面深紅色的銅坐龍圖案朝向觀眾。這時的抓鼓與單鼓既是法器又是伴奏樂器。后面四面碩大的神鼓、擂出了震天的氣勢,號角與鼓聲激蕩在金上京博物館的廣場上空。音樂在角與鼓聲中越發地充滿力量,給人一種蓄勢待發的緊迫感。當音樂終于攪動了眾薩滿的敬神之心時,手持大旗的族人將面面印有狼、蟲、虎、豹、鷹、蟒蛇、雕的彩色大旗高高擎起,口中大喊:“吼!吼!哈!嘿!”狂奔而出。這是獵人的旗幟,是對動物靈性的敬畏之旗。在古代,很多民族都信仰薩滿,有的民族(比如赫哲族)認為,小孩一生下來就有“魂鳥”(哈您初坎),一切疾病都是由鬼怪攝走人的靈魂造成的,因此,他們誠信薩滿才能治療百病,有了病便找薩滿跳神。同時,他們相信方物皆有靈,通過作畫(巖畫、壁畫)或刻制面具、彩旗對動物野性施加巫術,意在影響動物以幫助獵人。印有動物的旗幟迎鳳招展,南北兩列旗手將隊伍變成環形,恰似圍獵之勢,再由環形向內卷起狂奔似追捕獵物,再由兩隊相互交叉通過廣場中心,寓意勝利歸來。最后于四面神鼓前颯颯而立,將祖先銳不可當的風采全部展現在這一刻。
音樂突然變換節奏,在“快五點”的鼓聲中,左右兩陣男女薩滿跨步起舞,躍向臺中,手中的神鼓一下在身體前上方擊響,一下在體側擊響,雙手持鼓頓挫于肋旁。男薩滿手抓神鼓,此鼓直徑約五十厘米,面包羊皮,中心一銅環以皮繩十字形結于框上,上部綴銅錢八枚。頓挫之時銅錢發出聲響,上下翻動抓鼓時,胯部左右擺動,使得腰間所墜圈長筒形腰鈴發出了唰唰的聲音。女薩滿手持單鼓,柄端綴有小鐵環,右手所持鼓槌用柳木、榆木或稠李子木制作而成,擊鼓部分是扁平的,稍微上翹,用狍子腿部的短毛皮將擊鼓的部分包上,用鰉魚鰾膠粘好,聲音柔和,鼓又不易壞。單鼓舞動時,小鐵環叮當作響。就在這樣的旋舞跳躍中,漸漸形成方陣,男女薩滿隔排而舞,男薩滿所著金色神服綴有銅鏡,銅鏡大小各異,最小的稱護心鏡,放在胸口處,最大的放在背后。女薩滿的神裙色彩艷麗,中有半尺寬的狼皮做腰帶,用獾皮和各種布做成長至腳踝的條穗,所用皮條、布條彼此有間隔,且圍過薩滿腰以下部分。男女薩滿均戴鹿角帽并配有飄帶、掛腰鈴,穿黑靴、戴白色的手套。
此時舞蹈正進入到敬神、娛神的高潮。薩滿們表情凝重,用各種膜拜姿態與動作把原始先民對自然宇宙和超自然力的虔誠膜拜,由心底用肢體語言表達出來。正所謂誠則祭、祭則拜,拜時手舞足蹈,以發崇敬之情。用舞蹈來實現全氏族與神交往的祈祝目的,實現包括祭祀祖先神、驅邪祛病、卜測吉兇以及為氏族成員祈愿之愿望。薩滿的舞蹈動作無不充滿了敬神娛神的意境,一會兒,虔誠地站立在大地上,雙臂上舉雙手合十過頂,上身挺直,給人以莊嚴肅穆之感;一會兒,一手擊鼓之后另手將鼓平推向前,在擊鼓的同時,兩腳大大張開,腿一曲一伸,使得舞姿舒展豪邁;一會兒,上臂與肩平,隨音樂左右扭轉腰胯,每次扭轉都形成馬步狀,整個舞姿給人以力量感;一會兒,利用身體傾斜、挺胸收腹、雙臂擺動、手掌張合、手腕抖動,給人造成運動感強舞姿婀娜的印象。
整個廣場即為祭祀場,令所有人激奮。大家踏地歡歌擊掌吶喊。男薩滿在外圍做欣賞狀,邊隨音節擊鼓邊踏步,女薩滿在廣場中央翩然起舞;女薩滿在外圍擊鼓賞舞時,男薩滿在廣場中央亦興奮狂舞。金色與彩色這兩個鮮明而不同的顏色交梭舞動,好比兩群彩蝶飄舞,又似草原上馬群在奔馳。
當旗手再一次奔跑入場時,舞蹈亦接近尾聲,整個廣場充滿了神圣的宗教氛圍,有種人神共樂的感覺。男女薩滿用跑碎步的方式快速閃出通道,于廣場的四角形成四個方陣。抓鼓和單鼓依然隨節奏砰砰作響,腰鈴與柄環叮當互應。在跑碎步的過程中,薩滿們有時突然地做出“頓步”動作,同時將神鼓高舉于頭上,口中大喊:“哈!”從而形成了瞬間的舞姿造型。這時的舞蹈已經進入到了全族的歡樂慶典狀態,整場舞蹈結束于喜慶熱烈的情緒中。
這是一場以動作傳神的舞蹈,是粗獷而少人為雕琢的野性的舞蹈,是以群體性、競技性、游藝性的表現形式的自娛性舞蹈;是仿效自然聲、態、動貌、習性的模擬性舞蹈,是無我中神氣貫通的癡迷性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