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富荃樂
學校:湖南省長沙麓山國際實驗小學
今天是農歷新年的大年初一,可窗外卻還飄著淅淅瀝瀝的細雨,雨滴不知疲倦地落下。遠處天空灰暗而迷蒙,沒有一絲光亮透出,這張黑灰色“大網”籠罩下,遠處幾棟高樓間微弱的燈光,在暮色里搖擺不定。樓下的那條小路上一個人影也沒有。
我百無聊賴地立在窗前,只好把目光聚焦在院子里那棵柚子樹上。樹上的葉子已經泛黃、焦枯,在冬雨中愈發顯得七零八落、脆弱不堪。這還是我盼望的大年初一嗎?中國人傳統節日里最隆重的一天怎么被涂滿了陰霾?熱鬧喧囂的都市怎么突然被按下了暫停鍵?人們都在家中禁足,大人們眼里滿是焦慮和惶恐。我的世界因為新冠肺炎而變了顏色!
電視里無間隙地播放著關于疫情的新聞,“武漢”兩個字高頻地出現在屏幕上。“武漢,武漢!”我默念著,腦子飛速地轉動,忽然我從椅子上驚跳起來,我突然想起來我的葉老師可能也在武漢。
葉老師是我最敬佩的一位語文老師。他是90后,留著精神的短發,光滑而寬闊的額頭顯出文質彬彬的帥氣,兩道黑得發亮的劍眉更是顯得他氣宇不凡。在他的課堂上,他語言風趣幽默,每當他習慣性地推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時,一個“段子”就要誕生了,我們常樂得前仰后合,不能自已。年前最后一次上課,他用悠揚清亮的韻律吟誦了一首《春曉》,教室里忽然肅靜下來,中國古詩詞之美在那一刻被定格在他晴朗的嗓音中。葉老師說年前他還要趕赴武漢給那里的學生上課,那么,此刻,他身在何處?是否滯留在武漢?
我心急如焚,急忙撥通了他的手機,鈴聲響起,他俊朗的臉龐出現在手機屏幕上,那慢條斯理而又親切的聲音在問:“新年好!有事嗎?”我顧不上向他拜年,連忙說:“葉老師您現在在哪兒?您不會還待在武漢吧?”“哈哈!恭喜你答對了!”他笑著說:“23號上午我上完了全部的寒假課程,原本買了下午的航班準備回老家洛陽,但是當天卻剛好遇上了封城,我回不了家啦!今年就讓我當一回武漢人吧!”他仍然像往常一樣不失幽默地敘述著,但語調中卻不難聽出有幾分傷感。
我沉默著掛斷了電話,窗外的風雨聲更大了些,柚子樹上那枯黃的葉子上下翻飛,凄風苦雨中它們死死地抓住樹枝,就像嬰兒抱緊母親的懷抱,又像海浪翻滾中的小艇,咬緊了牙關,拼盡了全力。
接下來的幾日更是憂心忡忡,新聞里被確診為“新冠肺炎”的數據逐日攀升,熒屏上被厚厚的口罩、白色的防護服滿滿地占據著,緊張而焦慮的空氣扼住了每一個人的咽喉。我按捺不住對葉老師的思念和擔憂,再一次撥通了他的電話。這次鈴聲響了許久,卻遲遲沒有人接聽。我開始心跳加速,喉嚨里好像卡了東西。終于,熟悉的聲音傳來,但映在屏幕上的卻不是葉老師的臉,而是一名像醫護人員的臉,穿著厚厚的白色防護服,戴著護目鏡和厚厚的白色口罩。“完了!”我的心咯噔一下提到了嗓子眼,“您是?”我遲疑了許久才問。“對!是我!”我這才認出了他,“您怎么這么久才接電話?”“哈哈!我剛才在開車,你知道嗎?我現在是一名志愿者,我每天負責為一些被隔離在家的人送一些生活用品,有的時候我還會幫助一些輕癥病人,送他們去醫院。”我驚呆了,下意識地說:“您不害怕嗎?”葉老師這一次沒有快問快答,而是陷入了沉思。這時,我才發現他那原本又黑又亮的眼中已經布滿了血絲,臉上也皺紋橫生,蒼白而消瘦。他習慣性地又去推鼻梁上的眼鏡,卻發現這是一副護目鏡。他仍然像以往那樣慢條斯理,娓娓道來:“這世上沒有從天而降的英雄,只有挺身而出的凡人。你還記得我曾經給你們講過海明威的《老人與海》嗎?凡是打不死我的必將使我更堅強!雖說我不是武漢人,但面對這非常的時期,我不能置身事外!”“您現在去哪?”我問。“去給一個小區的隔離家庭送飯,你知道嗎?我還給他們帶了兩本書,這座被病毒圍困的城市可能更需要這些精神食糧!”“可是……”還沒等我說完,信號突然中斷了,我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看見,無數白衣天使向武漢逆行,向死而生;我看見高齡的院士眼含熱淚,誓死要把這潘多拉的魔盒封上;我看見無數普普通通人的淚與痛、奮與勇,大愛與無私!
今日,狂風驟雨已經消散,陽光再一次噴涌而出,窗外高大挺拔的柚子樹正展露著笑臉,無數平凡卻勇敢的葉子在樹梢輕歌曼舞,閃閃發光。我直立在窗前,心中撥云見日,暖流涌動,手機屏幕上閃耀著葉老師給我發過來的短信:
“憂傷的靈使骨枯干,善良的心才是良藥。”
點評:葉,是在凄風苦雨中上下翻飛的受難之葉,是在寂寥城市里迎難而上的英雄之葉,是狂風驟雨后依然閃閃發光的勇敢之葉。作者以葉喻人,以情動人,致敬奔赴在抗疫路上所有一線人員,熱愛無悔,大愛無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