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滿震(江西)
我無意說一個詐騙故事給你聽,我只是想說說老鐘這個人。
我是在一個飯桌上認識的老鐘。老鐘坐在我對面。經主人介紹認識后,他舉杯“打的”來到我的跟前,恭敬地說:“領導,我敬你。”干杯后他接著說,“老弟我剛做土方工程不久,沒有人脈沒有關系沒有路子,全指望朋友幫忙。領導你見的世面廣,接觸的人多,以后還請多多幫幫老弟。”
他尊稱我為“領導”,其實我在單位里只是一個小科長而已。
那個時候,機關上下都在忙招商引資。有一次接待一個客商黃老板。黃老板說他朋友那里有一個土方工程,問我能不能給他介紹一個施工隊伍。我馬上想到了老鐘,便把他引薦給黃老板。老鐘非常高興,大氣地說:“非常感謝。工程做完利潤我們五五分成。”
我說:“非常感謝你的好意。但我一毛錢也不會要你的,因為支持幫助企業發展是我們應盡的職責。”
然后,黃老板帶我們前往位于鄰省池城縣的發包單位接洽。
我們來到池城縣城的一棟舊樓的三樓上,見樓梯口墻上掛著“×××城建開發公司”的牌子,往里走,一間間辦公室的門頭上分別掛著“業務科”“設計室”“財務科”“辦公室”等小標牌。我們走進最里一間的“總經理室”。嚴總親自接待我們。落座后,他展開桌上的圖紙給我們詳細介紹這個項目,最后說到土方總量多少,價格多少。
老鐘最關心的是土方量和土方價。而我最關心的是這個項目的真實性、可信性,便問他們有沒有發改委的批文。嚴總隨手從文件夾里抽出一份蓋著公章的紅頭文件給我看。我又詢問了一些我能想到的問題,他都一一回答了。
最后嚴總說:“如果決定做,進場時先要交5萬塊錢保證金。”
我說:“我們的機械設備、人員大老遠地趕來進場就將產生消耗,這時候我們如果不做或者你們如果不讓我們做,我們就會損失慘重。我認為你們不應該要我們交什么保證金,而是你們應該給我們一些預付金才是。”
他說這是他們地方政府的統一規定,凡外地施工隊伍進來一律要交保證金。
我說我們回去研究商量一下,做與不做盡快給他們回復。
回來后,我跟老鐘說:“從批文看,這個項目是真的。但我跟黃老板還有他的這個朋友嚴總本來就不熟不了解,只是初次見面。我們還是慎重為好,還要多方了解核實,不要草率決定。”
后來老鐘就沒再跟我聯系。有一天我忽然想起這事,就主動打電話問他這事現在的進展情況。他說:“他們又帶我去了施工現場實地考察了,應該沒什么問題。你工作忙,我怕耽誤你時間,就沒讓你陪我去了。”
我提醒他說:“現在騙子多。你還是要細心一些穩重一些,多個心眼。有什么需要我幫忙的就跟我聯系。”
可是后來他一直也沒跟我聯系。有一天又在一個飯桌上遇到他,我自然就又問他上次那個工程的事。沒想到他說:“你工作忙,這事你就不用多操心了。事成之后我該怎么感謝你我會怎么感謝你的。”
我說:“你誤解了我的意思。這事我是牽線介紹人,當然希望你做成。如果有什么閃失,那我就會很過意不去的。你看什么時間我再和你一塊過去一趟,我再從官方了解了解。”
他連忙說:“不必了不必了。你不要再去了。你要是再去可能就起反作用了。”
我不理解他的話是什么意思。他說:“現在我不跟你細說了,細說你會不舒服的,以后再跟你說。”一副不想讓我知根知底的樣子。我便不再過問這事。
有一天,老鐘突然來找我,苦著個臉說:“出事了!我們上當受騙了!他們都是些騙子啊!他們拿了我那么多錢,讓我回來等通知,說是這幾天就要開工。可是我等了一個禮拜也沒動靜,又等一個禮拜還是沒動靜。我有點兒不放心,就打電話過去問,沒想到他們的電話都是無法接通,嚴總的電話打不通,黃老板的電話也不通。我打了無數個電話都打不通。我昨天忙趕去他們公司找他們,可是那一層樓已經鬼影子也不見一個了,公司的牌子也不知去向了。問附近的居民,都說不知道也不認識這些人。他們拿了我12萬啊!”
我問他咋給了他們這么多錢呢。他說:“進場費5萬,這是你曉得的;然后,嚴總要5萬,姚老板要2萬。我損失整整12萬啊。”
我責怪他說:“你給他們錢你為什么不告訴我?你為什么不讓我再見他們?”
他哭腔哭調地說:“第一次去,你查高問低問這問那的,讓他們很反感。你去上廁所的時候,他們說你戴個眼鏡像個沒出息的小學老師。明明一個很好的項目,要不是黃老板介紹他們根本就不會給我們做。他們讓我下次不要帶你去了,你要是再去再懷疑這懷疑那不相信他們,弄得大家都不愉快就不合作了。”
我說:“那你回來為什么不把情況跟我說說,我們一起分析分析商量商量呢?”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他們……他們讓我什么也不要跟你說。說……說這個工程做完就是幾百萬的利潤。你是介紹人,要是讓你知道了你肯定要跟我分錢;你要是不知道,到時候我就說做虧了,打發你個三萬兩萬的就可以了……我不是人啊!我對不起你啊!我不該起這種孬種心啊!”
好你個老鐘!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看著他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在想,怎樣才能找到這幫騙子?能不能幫他挽回一些損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