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的水浮蓮

韓聰光

有一次，朋友問我，讓你印象深刻的家鄉植物是什么？我的腦海里立馬閃動著一株株水浮蓮花。她浮動在我的故鄉——雷州半島小河里的小花，淡雅的色素，白藍黃的顏色相間，美麗動人。

我是多么的熟悉它啊！

小時候，在農村，我總是喜歡跟著母親去到村后的小河里洗衣服，我當然只是去看而已。那時候，干凈的河面，就浮動著一株株水浮蓮。河邊鋪著一塊塊水泥板，一字排開。人們各自自覺有序的使用一塊地方，將衣服鋪在上面進行洗刷干凈再放到河里過水。她們邊洗，邊談笑風生，村里的，村外的，東家長，西家短，仿佛就是新聞早播，爽朗的笑聲飄蕩在明凈的水面上。大人們在洗衣服，我們小孩子就用樹枝把水浮蓮勾到岸邊，然后辣手摧花把它美麗的花朵摘下來，有時帶回家插在玻璃瓶里，璀璨的美麗也能耐個三五天。

洗衣服，就是一個鄉村早晨的開始，一天的勞作只有在洗好衣服后才能正式開展。她們辛勞又勤快，九十年代的農村人，生活簡單，娛樂不多，幾乎都是早睡早起。一般夜里九點左右就開始休息，第二天四五點左右，公雞打鳴之后，婦人們就起床張羅著各種活。煮飯，做菜，喂雞喂鴨喂鵝，熙熙攘攘的家禽圍著主人轉，好一幅熱鬧的鄉村生活寫照畫。

到后來，村里有了廣播。有好幾次回鄉，都碰到五點多就開始播放雷州歌，簡直讓人三觀盡毀。但這就是鄉村的真實生活，鄉親們辛勤勞作，起早摸黑的生活方式，實際上，他們早已習慣了這種作息規律。

兒時，我和村里的幾個男男女女小伙伴在鄰村上學，步行大概有五六里的路程。去學校的路，是沿著一條小河走，小河盡頭是學校。河里漂浮著許多的水浮蓮，一簇簇的花朵緊密相連，好看極了，每一天小小的我們都經過這樣美麗風景線，在那條路上我們追逐嬉戲，一張張的笑容倒映在那一朵朵的水浮蓮上。

水浮蓮成群結隊成就的美麗也因此烙在我們每個人的心中，在那段艱苦的歲月里，小伙伴自然地相親相愛。

還記得那時地方的偏僻，環境簡陋，生活的拮據。我們這群可憐的農村娃娃，遇到風雨天氣，只能滯留在學校。因為路遠，根本回不去，我們有經驗，早備了做飯家伙，飯鍋，盆碗樣樣俱全。用幾塊磚頭墊底，揀來柴枝，生火煮飯，沒菜就去學校旁邊老鄉的菜園里摘。以前的老鄉人情味很濃，知道我們外村的孩子來得不容易，經常也會給點番薯芋頭。夜里就在學校留宿，所謂的留宿就是用課室里的桌子并在一起當作床，往上面一躺就過一夜，農村的學校連一間宿舍都沒有。有時，半夜肚子餓起來，就鉆進園地里“偷”毛豆，老鄉們就算知道了也不會責怪。出門在外，幾位堂姐就像父母般關照著我們年紀小的。有一次在深夜里，一位小伙伴的肚子非常疼痛，所在的村子又沒有醫生，她們只好用弱小的身子，硬是輪流著把他背回我們的村子里求醫。

艱辛的環境鍛煉了我們的意志，大家都非常刻苦用功，最后都有機會從這間小學校里走出農村，并有幸立足于城市。這一份親情，這一份友愛，還有那朵朵水蓮至今讓我們刻骨銘心。

女孩子都喜歡花，也喜歡水浮蓮花。有一次堂姐讓我去摘一束花給她，我就屁顛屁顛地跑到河邊，誰知一不留神，整個人滑進水里。那時不熟水性，拼命地掙扎，她們在岸邊嚇個半死。幸好旁邊有樹枝，我趕緊抓住她們伸過來樹枝爬起了岸，救了一條小命。盡管如此，我還是覺得能為堂姐做點事是如此的開心。這一個因水浮蓮而發生的小插曲，牽動著我們大家的記憶，多年后談起，仍津津樂道。

人在最純真無邪的年代，一切都是如此的美好與無所畏懼！

水浮蓮，這種從巴西引進的植物，在物資短缺的農村，曾被廣泛用來喂豬，創造了它的價值。然而，如今卻已經在河流里泛濫成災，讓人難免一陣陣的心疼！盡管如此，它仍然承載著我美好的童年，純真歲月的珍貴回憶！

夢里的花朵，平凡的花朵，愿在人情萎縮的世界里，你依然能開出絢麗的生命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