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摸到星星嗎？

文/耿 立

“耿老師，您能摸到星星嗎？”一個學生仰著臉，抬頭問我。我回答，我摸不到，但李白能。學生又問：“李白是在哪兒摸到的？”

在樓上，在山峰頂部寺廟的樓上。若問樓有多高，只說高到伸手可以摘星。所以說話嗓門兒壓低點兒，不然會驚擾到天上的神仙。這正是李白在《夜宿山寺》里所寫的情景：“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不敢高聲語，恐驚天上人。”

烘云托月

這首詩妙在借人之語烘托樓之高。用手可以摸到星星，只是正面描寫，給人留下的印象不深；說危樓高百尺，還不如“白發三千丈”那樣夸張令人記得住。但古人善于運用烘托手法，《古詩十九首》里有“西北有高樓，上與浮云齊”，這里的樓之高，是用云來烘托的。

烘托從中國畫的繪畫技法而來，也叫“烘云托月”，指畫家渲染云彩來突出月亮，而無須在宣紙上暈涂白色畫出月亮。而寫作上的烘托法，指的是不去描寫對象主體，而使用側面描寫達到突出主體的目的的寫作技巧。例如，漢樂府《陌上桑》那句“行者見羅敷，下擔捋髭須。少年見羅敷，脫帽著帩頭。耕者忘其犁，鋤者忘其鋤。”通篇沒有一個字寫羅敷長相如何，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但每個人都強烈感受到了羅敷的貌美。

干脆住在樹上

李白住在山頂寺廟的危樓上，我們可不可以住在高高的樹上？像我們的祖先有巢氏那樣多好！

原始人在采摘、狩獵的過程中，如果遇上了猛禽野獸，就一命嗚呼了，晚上睡覺時可怎么辦？有人選擇躲進石洞，但石洞的空間太有限了。傳說有巢氏發現小鳥會在樹上筑巢，他就號召大家把房屋建在樹上，這樣既安全又防潮。從住石洞到自主建造房屋，人類文明往前邁進了一大步！

現在我們當然也可以把房子搭在樹上，搭在童詩里。在漢斯·雅尼什《今天我想慢吞吞》中有一首詩叫《今天我想住在樹上》：

今天我想住在樹上/ 想獎勵自己美好的風光/ 我要在那兒任性地逗留/ 那兒是多么靜悠悠/ 鳥偶爾會飛過/ 告訴我一個白色的蛋/ 就住在隔壁的鳥巢里/ 樹牢牢地撐著它和我/ 后來有一天/ 我的鄰居在風中搖晃著/ 它是一只雛鳥……/ 今天我坐在最美的綠房子里/ 今天我住在我的樹上

每當讀到這首詩的時候，我都很想住進樹屋。如果城市多多種樹，讓每個人都擁有一間樹屋，讓大家伙兒天天呼吸新鮮空氣，和鳥兒做鄰居，多好！這樣城市就是一片森林，森林就是一座城市。

奇特的房子

予恩兄弟曾寫過一首充滿想象力的童詩——《房子：從一顆雨滴開始的想象》。誰沒見過雨滴？誰想得到云是雨的房子、樹是葉的房子、泥土是樹的房子？這首詩的抓手便是“房子”。

對寫作者來說，抓手是一件重要的道具。一切的材料、想象都圍繞著這個中心來寫。它可以是一個詞，一個句子，一個事件，一個哲理，甚至一個象征。

宇宙是天的房子/天是云的房子/云是雨的房子/雨是泥土的助手/幫助泥土長出漂亮的樹木/泥土就成了樹的房子/樹成了葉子的房子/一個接著一個的房子/組成一個大世界

如果你再大膽一點兒，還能用撲克牌蓋房子！在1999 年的美國，“撲克迷”伯格在沒有用任何膠水的條件下，用一千多副撲克牌搭建了一座七米多高的房子，創下了當時的吉尼斯世界紀錄。只不過，這房子太容易被大風吹倒了，還是金子美玲詩里的房子更牢靠。

她的“紙牌屋”比鋼筋水泥的還堅固，風摧不垮，雨壓不塌。那是獨屬于《撲克牌的房子》的魅力：

用撲克牌/搭一個小房子吧。/房間全都朝著陰面，/地板的圖案很漂亮，/用一張方片做電燈。/院子里種著黑桃和梅花的樹，/還有紅桃的花紛紛飄落。/撲克牌的房子，/誰會去住呢？/讓四個國王和四個王后當中/令人討厭的黑桃的/國王和王后去住吧。/把撲克牌的房子推倒吧。/當當當，時鐘響了五下，/打掃衛生的阿姨拿著笤帚過來了。

金子美玲的撲克牌房子多奇妙呀！有方片做的電燈，還有梅花做的樹，最討厭的國王和王后，還會被打掃衛生的阿姨當成“垃圾”一頓清理！

我對房子算是情有獨鐘，寫過一首童詩《蝸牛》，只有短短的三句：

它的門上沒有鎖

它總是

守著自己的家

蝸牛背著自己的房子，它想過這輩子能住上樓房嗎？它覺得它的房子是天下最好的，你要叫它搬到樓上去，它一定大叫著：“我不去，我不去！”

它也肯定聽說過外面的世界危險重重，所以還是待在這里吧，自己的家無論何時都又溫暖又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