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 線

張錦桃

“愛如光影，掠過浮云，所有祈愿，唯念君安！”

歲月流轉(zhuǎn)，褪去鮮活，立于心上未曾枯萎的，徒剩一紙空白的孤單。

韓黎自然的存活，陪著星星筑座不老的小小沙城。

一個人，一座城，一滴淚，只是留守一方執(zhí)念。他曾親手寫下的諾言，只能是一人默默來守。

972顆星星，永恒的十六字之愿，亦是亙古的余歡，不減絲毫執(zhí)意。

空城無夢，他說。

……

差不多的時季，差不多的溫柔，是沙城不散的守望。

韓黎最初的夢里有夏梔，他愿她是他的未來。

韓黎走了一程又一程，他說令他最難忘的仍是最初的梔子花。

那樣猝不及防的相遇，那樣蔚藍(lán)而澄澈的晴空，那樣似水溫婉的倩影，無一不深深鐫刻于他靈魂最深處，難以割舍。

記憶拉扯著，他最終還是釋然了。

來自幼時青春的相逢，她來到他的世界一陣子，卻成了他心上的朱砂一抹。

無法拭去，每次觸碰都撕裂著神經(jīng)，悲愴的傷疤……

我是站客，時光的擺渡者，我有義責(zé)撫慰他的痛。

“你放棄了嗎？”我問他。

“嗯……”

“你如今怎樣定義你和她的關(guān)系？”

“姐弟吧。”猶豫后的他給出了回答。

“你為何如此定義呢？”我不解。

“如她所愿，承她所念。”他淺笑，笑的憂傷而滿足。

“那，你還喜歡她嗎？”

“她是風(fēng)，我抓不住的。”45°仰角的光，我不忍再看。

“……”不忍再問，唯恐聽到他淡然回答時的感傷，令我動搖勸服他的心。

許是聽到我不再發(fā)問，他轉(zhuǎn)身離去，恍惚后，似不再牽掛。

……

月如鉤，懸掛于她的夜空。

繁星下守望的卻是他空洞的眼眸，麻木的黑，泛濫的淚，原是靜謐的點點疼痛，無限明了蔓延！

韓黎細(xì)數(shù)著光陰，指尖微的錯落，光陰的碎片跌入整個盛夏，擁入懷中倍感冰冷。

無措地俯拾碎片卻墜落更多的晶瑩，迷茫散落著。

……

“當(dāng)時的我想不到今天，錯過的人回不到從前……”這是夏梔常聽的《梧桐燈》。

如今清淺的旋律縈繞在耳畔，循環(huán)往復(fù)，他只是更覺難過罷了。

沒錯，韓黎仍是緊緊關(guān)注有關(guān)夏梔的所有，從各方，利用所有，只為看她安好。

可他不愿被夏梔所知曉，每次悄悄進(jìn)入她的空間，離開時總不忘刪除訪問記錄；聽夏梔喜歡的歌曲，留意包容夏梔在乎的人，表面卻是云淡風(fēng)輕的冷漠。

卻不知入他人眸中，一切皆是欲蓋彌彰，可悲！可嘆！

習(xí)慣有毒，悲傷的氣氛蔓延，韓黎如同困獸般沉溺其中，無處可逃。

在曾經(jīng)的故事里，她巧笑嫣然，他說那是時光的賞賜，如今想來卻是那樣的苦楚。

等待，是時光里的煎熬。

如今想來，卻是那么快，快得讓人來不及說出再見，就已各散一方。

那樣的別離，是痛的吧，我想。

經(jīng)年17載，韓黎在樹腳刻下回憶。

七年的思念高懸于樹梢，渴望夏梔能無意窺見他的悔，他的念，卻忘了錯路天涯，已無力過山河，又怎能看見？

……

多年后的某一天，她來了，來到記憶的樹腳，她只愿把過往埋葬，深深地藏于心底，如此罷了……

徘徊著，我們在十字路口，笑著哭著，為回憶的青春里留不住、舍不得的過往。

一葉葉于風(fēng)雨中凋零，情幾許，枯萎時的淚，無歡無殤……

“為了我

你不顧一切

看不清

即使失憶

即使無力

你也愿意

……

八千歲

一生情

八千歲

換今生……”

蜷縮著的身影，抑制的哭泣，完美的傷悲。

明知這是不可觸碰的傷疤，可當(dāng)夏梔把《大魚海棠》的音樂鏈接發(fā)到對話框時，韓黎還是控制不住自己，只能自我吞食這苦果。

……

冷風(fēng)劃傷臉頰，溫潤的淚滑落站臺，誰轉(zhuǎn)身，把塵世換了天涯？

“這句簽名和我有關(guān)嗎？”韓黎忍不住問。

“不算有。”許久后的消息簡潔明了。

“那就好。”

“呵呵。”不知她意的韓黎亦于心中暗自輕嘲，并未回復(fù)。

“拜拜。”夏梔緊隨上句添了兩字，光屏黯淡著有些刺眼。

韓黎揉揉有些發(fā)痛的眼角敲下的回答：“嗯，拜。”

……

夜風(fēng)清寒，強(qiáng)忍的淚終是潰堤，盡數(shù)躍出眼眶，蔓延的傷悲竟已尋不見任何借口躲藏，原來他給夏梔的傷一直在，呵，一直都在。

韓黎哭了，第一次，不知是生病的難受導(dǎo)致還是其他。

清淺的暗夜里，我即是夜的眸，見慣了一切風(fēng)月，冷靜無傷，聽過太多人的紅塵往事，淡漠而活。

畢竟，我只是站客，一個早已對情感免疫而麻木的站客，無聊時撰錄他人痛楚的人罷了。

夜不眠，我也不眠，靜靜賞一潭鏡花水月，聽一盞月下風(fēng)茶的呼吸聲。

……

光陰的樹腳下，她哭，她鬧，她笑，她放肆……

夏梔留給韓黎的記憶，溫婉淺然。

十一年烙一個滾燙的印，刻下一段未知的銘文，回首時皆是散落的悲歡。

懸于樹梢的遺忘古鎖，黎初，梔子花盛放，風(fēng)吹散一曲流音竟也驚擾了他的夢，再夢天涯。

淺水的余歡……

韓黎說：“我只是寫下回憶，把曾經(jīng)刻在心底，再沒有其他用意，單純式的，無一絲雜質(zhì)，把心靈放空。偶爾也想獨自安靜下來，剔除所有雜念，把心靈放空，找尋最初寧靜的夢。”

或許我會擁有塵世的欲念，為了享樂而迷失夢想，亦或許這僅是短暫的休憩，需要的最普通的冷卻與寧靜。

從不否認(rèn)執(zhí)著懷念的思緒，卻不曾代表對如今的背棄、辜負(fù)。

雖是懷念，可一切都只是過往。

期待的未來只是我，無關(guān)懷念。

無懼前路苦雨，即使遙遠(yuǎn)，我也想再看一眼梔子花開，看一眼你的生活。

……

十一年前的救贖，十一年后的毀滅。

如果還有如果，我也只能選擇遺忘。

他說：“或許人生不是一場夢，亦不是一場雨，而是一段刻骨的銘文，輾轉(zhuǎn)零落的年華，每段生命都藏著一朵思念展于指尖，清新，自然，如初晨梔子花的美，最純潔的戀。”

十一年，求一朵梔子花，

散落夢澗，即念即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