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種感情,叫故鄉。故鄉,總是給人無與倫比的親切。遠了思念,近了懷念。離開故鄉20多年了,常常會在夢里回到我日思夜想的故鄉,回到魂牽夢縈的老房子里。老屋珍藏著我最美好的回憶,收藏著我童年、少年生活的影子,這里留下全家人曾經的點點滴滴,老土屋里的四季輪回歷歷在目。
當悅耳的鳥鳴聲從老屋頂上薄薄的炊煙里掠過,春天就悄悄地來到了村子里。在我的家鄉,很多人家都喜歡在房前屋后種上一些樹,充滿了生機,也很是怡人。鳥兒婉轉而歌,有獨唱,有重唱,還有大合唱;有的低回婉約,有的高亢激昂,有的平緩如小橋流水,有的起伏如潮漲潮落,婉轉的鳥鳴聲儼然是世界上最美的天籟之音。每年這時候,母親就開始在房前屋后忙活,挖地、種菜等。她先把房前屋后院中那幾塊空地的土翻好,然后撒上一些農家肥。再就是精心挑選絲瓜、南瓜、扁豆、黃瓜、辣椒、西紅柿等各色蔬菜種子,按各自遵循的節氣、生長習性種下去,還要對種苗捉蟲、還要經常澆水。伴著那迷人的鳥鳴聲和母親的辛勞,家里的菜園都蔥綠起來,朝氣蓬勃起來。在自家門口前長勢喜人的各種蔬菜,隨吃隨摘,既生態,又健康,基本滿足了日常生活所需。
夏天的時候,綠色的藤蔓則不動聲色地躍上墻頭,爬上屋頂。土屋則被濃密的綠色遮擋著,厚厚的土墻阻隔著炎炎烈日,屋內和屋外儼然是兩個世界,屋外熱浪滾滾,屋內卻很涼爽,這大概與它的構造有關。“麥熟一晌”。每逢麥收季節,一家人走上收麥“戰場”。當時小學生是有麥假的,我的任務就是負責撿拾落在地里的麥穗,時間不長我就會汗流浹背,終于體會到了面朝黃土背朝天的滋味。那時,碾壓后的小麥在房前屋后的空場曬干后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交公糧,需要選個好天氣,還要全家總動員。一般要很早起來或者提前一天就把糧食裝好,往往忙到天黑。
秋風掃落葉時,難免讓人心中感到一陣陣的凄涼。然而,對我來講,老屋依然是一道美景,每逢秋季總是碩果累累,紅彤彤的棗子在秋風中搖啊搖,金燦燦的柿子都掛滿了枝頭,還有滿院子的玉米。后來父母又在老屋西側蓋了一間所謂的磚瓦房,在里面挖了個兩米多深的地窖,每當深秋里面就會放滿了白菜、胡蘿卜、地瓜等等,都是很好的過冬食材。最令我難忘的還是在老屋過的中秋,兒時的記憶中,家里的生活條件并不富裕,對中秋節的月餅更是不敢奢望太高,只是盼著這一天能早來。當夕陽西下,最后余暉斜照在老屋的山頭,夜幕降臨,老屋呈現在暗淡里時,母親就會把飯桌擺在院子中央,切開西瓜,擺上月餅和蘋果。當我吃完最愛的月餅之后,就聽父親講“吳剛伐桂”“嫦娥奔月”“玉兔搗藥”等美麗的神話傳說。那時我總是雙手托著下巴,仰望遙遠的月亮,思緒則隨著故事的情節早已飛向了神秘的月宮……

孫大勇/圖
在寒冬的日子里,土屋厚實的墻壁擋住了刺骨的北風,父親則每天早早地把火爐點起來,讓土炕熱起來。時間不長,屋內就充滿了溫暖的氣息。曾記得,那時土屋一整天都會炊煙裊裊,那是母親在燉菜、做飯,慰勞忙碌一天的家人;曾記得,每逢周末,一家人圍爐而坐,聞著即將出爐的烤地瓜散發出的濃濃香味,享受著冬日的那份閑暇;還曾記得,小時候躺在熱乎乎的土炕上,聽母親講故事,當我慢慢進入夢鄉,而母親總是在煤油燈下為一家人縫補衣服或做鞋子。有時一覺醒來依然看見母親仍低頭湊在油燈下趕做鞋子的身影。那是一雙歷經艱辛的手啊,短小粗糙,每日操持家務,干農活,喂豬養羊,手掌已經是厚厚一層老繭,手指一道道裂縫里是洗不掉的黑色,不時還會增添幾處新鮮傷痕。雪落雪融,轉眼就到了年關,父親就忙著打掃院子,收拾屋子,母親則趕集去添置年貨,為一家人準備新衣服,期盼來年好兆頭。
冬去春來,年復一年。城鎮化加快了鄉村土屋的消失步伐,鄉村土屋成了游子們永遠的懷念。盡管家里新建了房子,但是父母卻說睡慣了老屋的火炕,走慣了房前屋后的土路, 一直守候老屋,老屋一直陪伴父母,不離不棄,相依為命,默默迎接我這個“游子”的歸來。如今,我依然發覺老屋的美,是一種深沉的古韻之美,它記錄過一家人的喜怒哀樂、見證著一家人的悲歡離合。我隨手拍下的幾張老房子的照片,必將永遠深藏于我的記憶里,給我一生的感動,讓我一輩子的懷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