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艷平
(黃淮學院 經濟與管理學院,河南 駐馬店 463000)
在傳統產業產能過剩,有效供給不足,經濟增速減緩的新形勢下,中央適時提出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戰略任務。而加快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則是順利實現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有效和重要手段之一。在產業結構調整和升級的過程中,金融通過兩種途徑作用于實體經濟:一是促進資本積累,擴張產業規模;二是通過優化資源配置,提升產業部門效率。依據現代經濟發展理論,經濟發展需經歷由要素驅動到效率驅動,再到創新驅動的三個階段。對我國而言,目前正處于由要素驅動向創新驅動的過渡階段,這就更需要多層次、多樣化的金融支持服務,以激發潛在的技術研發要素,進而實現技術創新。
改革開放以來,中國金融業得到了不斷發展和壯大,金融化程度逐步提高,在產業結構升級過程中發揮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產業發展初期,金融為其提供了規模擴張所需的土地、勞動力等生產要素;隨著產業發展由要素驅動轉為效率驅動、再到創新驅動時,需要提供多層次的金融支持,如果此時的金融支持依舊停留在規模擴張上,就不能滿足產業結構升級的需求,導致產業升級速度減緩。因此,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轉型升級所需是否相匹配,是影響金融支持效果的關鍵所在。當前研究兩者間的耦合協調程度,可全面把握金融支持產業結構升級的現狀,為調整和完善金融政策進而加快產業結構升級提供相應的理論依據。對金融業相對落后的河南省而言,這一研究主題尤其具有現實意義。
從20世紀80年代開始,國內外學者開始關注金融支持和產業結構升級這一主題。普遍的觀點認為:金融通過改變居民的消費理念和消費習慣,調整其消費總量和消費結構,通過對融資渠道的創新和資本的動態配置,實現土地、技術、勞動力等生產要素從低效益產業向高效益產業轉移和集中,進而實現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優化。因此,產業結構升級離不開金融支持,金融要不斷創新,特別是融資渠道的創新才能有效推動產業結構的調整和優化升級。
一部分研究集中在探討金融支持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效應,拉動或者抑制,效應高還是低,并在研究的基礎上給出了完善金融體系和金融服務的對策及建議。這部分的研究成果比較豐富,諸如孫秀梅、蔡繼虎[1](2015),黃蓉[2](2013),李劍[3](2013)。
一部分研究考察了金融、經濟發展與產業結構升級三者的區域效應。田地[4](2017)分析了產業結構、金融發展與對經濟增長互動的內在機制,并從區域角度總結了三者的發展歷程與特征,利用我國31個省份2003—2014年的面板數據,借助一般經濟模型,剖析了東、中、西部三個地區經濟增長的差異化原因。研究認為三者尚未形成高效穩定的內在機制,與東部相比,中西部的傳導機制不夠暢通,金融體系亟待完善。習羿暉、段新鋒、劉振[5](2016)構建了中部六省1994—2013年的PVAR模型,得到了類似的結論。
一部分研究基于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兩者的協調視角展開。郭露、丁峰[6](2015)以長三角地區為例,比較了該區16個地市產業結構與金融支持的協調程度,研究認為區域間的分異情況較為明顯。劉沛、韋菲[7](2017)則以廣東省為例,研究了相同的問題。吳愛東、劉東閣[8](2018)也從協調視角研究了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問題,研究表明,當前兩者的協調度較低,提升金融支持效應的關鍵是尋找兩者良性互動的路徑。魏麗莉、楊穎[9](2019)以西北地區為樣本,從時間和空間兩維度研究了綠色金融與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的演變過程,結果顯示,西北地區的綠色金融與產業結構優化從拮抗階段逐步轉向磨合階段,耦合程度也從中度向高度轉變,而兩者的耦合程度尚處于較低水平。賈洪文等[10](2019)利用耦合協調度模型研究了金融發展、產業結構和減貧效應三者之間的發展狀況,實證結果顯示,樣本區域耦合關聯度較低,屬于中度失調衰退狀態。范文祥等[11](2019)則剖析了影響產業結構與金融結構階段性最優耦合的因素,研究發現高新技術研發企業比率、市場經營環境優劣度等因素對產業結構與金融結構耦合性具有差異性影響。
上述研究結果大部分顯示金融發展與產業結構升級耦合協調程度較低,說明兩者之間需要優化完善,同時幾乎沒有研究以河南省為樣本。基于上述考慮,同時鑒于兩者協調發展在產業結構升級優化過程中的重要性,本文將立足河南現狀,定量研究兩者的耦合協調度,以便于清楚把握金融與產業結構升級兩者之間的現狀,為進一步實現兩者協調發展提供理論依據。
1.耦合度模型
為清楚反映金融支持對產業結構升級的效應,需要構建兩者的數量模型。在已有研究文獻的基礎上,借用物理學中容量耦合的定義以及容量耦合系數模型,對包含金融支持和產業結構升級的兩個系統而言,相應的耦合度模型可構建為:
(1)
其中,C為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升級的耦合度,U1表示金融支持系統的貢獻函數,U2表示產業結構升級系統的貢獻函數。
2.耦合協調度系數
耦合度在一定程度上衡量金融支持系統與產業結構升級系統的耦合程度,但要測度兩個系統之間的耦合協調程度則需要耦合協調度模型來反映,耦合協調度系數D的計算公式為:
(2)
其中,D為金融支持系統與產業結構升級系統的耦合協調度,T表示兩個系統協同效應的綜合指數;α和β分別表示金融支持系統和產業結構系統在整個系統中的重要程度。
(3)子系統各級指標的標準化
將金融支持系統和產業結構系統的序列分別記為U1和U2,各系統中均包含不同指標,將第i個子系統的第j個一級指標的第k個二級指標的觀察值記為xijk,考慮到各個xijk的量綱不同,為消除量綱的影響,需將各個指標標準化。標準化的公式為:
Uijk=[max(xijk)-xijk]/[max(xijk)-min(xijk)]
(3)
其中,max(xijk),min(xijk)分別表示xijk序列的最大值和最小值,U的取值范圍介于0~1之間,該值越大表示其對應序列對子系統的貢獻越大。
(4)各級指標的權重及子系統的貢獻函數
各項指標對子系統的貢獻用權重來表示,采用熵值法確定權重,這種方法充分考慮了各指標的差異性,依據各指標間的關聯度和重要性來計算權重,可有效避免主觀因素的影響。具體計算過程如下:
①確定指標的數值權重pij
(4)
②確定熵值Ei
(5)
其中,n為系統中包含的指標個數。
③計算各指標的效用值di
di=1-Ei
(6)
④計算各指標的權重ωi
(7)
⑤各系統的貢獻函數
(8)
1.金融支持指標
金融支持指標體系包括金融發展規模指標、金融發展結構指標和金融發展效率指標三個方面。
其一,金融發展規模。金融業增加值和社會融資規模反映了金融發展規模,2012年河南省初次公布該指標數據,考慮到數據的可獲取性,本文采用金融業增加值來反映金融業的整體發展規模。
其二,金融發展結構。金融發展結構主要包括融資結構和總量結構,前者采用資本市場直接融資與間接融資比DIR反映,即A股籌資額與銀行貸款增加額之比表示;后者采用金融相關比率FIR反映,FIR這一指標是由美國經濟學家戈德史密斯提出的,通常用一國或者一地區的全部金融資產價值和經濟活動總量之比來表示,這里綜合考慮金融市場、證券市場和保險市場,用金融系統存貸款余額、A股上市公司流通股市價總值和保險公司保費收入綜合占GDP的比重表示。
其三,金融發展效率。金融發展效率采用3個指標來反映:用存貸比來衡量銀行業效率,用上市公司流通A股總市值占GDP的比率來衡量證券業效率,用保險深度=保費收入/GDP來衡量保險業效率。
2.產業結構升級指標
產業結構由產業結構高級化、合理化和高效化三個方面體現。
其一,產業結構高級化。克拉克定律認為產業結構高級化是度量產業結構升級的重要指標,一般采用第二、三產業與第一產業的比重和技術密集型產業貢獻率(即知識密集型產業)占GDP的比重來表示。這是因為產業結構升級的實質是由要素驅動向技術驅動轉移的過程,伴隨這一過程第一、二產業逐步向第三產業過渡。
其二,產業結構合理化。一個國家或地區其產業結構是否合理,主要是看其是否能夠充分合理有效地利用國內外人力、物力和自然資源,推動社會各部門持續協調發展,立足本國實際,有效提高勞動生產率和科技進步。國民經濟各部門間要實現協調發展,需要其按照產業結構發展規律,維持內在合理比率,這正是產業結構合理化的具體要求。因此,可以采用三次產業結構比作為產業結構合理化的指標。
其三,產業結構高效化。高效化是指產業內部生產效率的提高,此處采用研發投入比來表示。上述指標體系可詳見表1。
基于河南省金融支持產業結構升級的現狀展開研究,相應指標樣本數據由2003—2019歷年《河南省統計年鑒》《河南省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統計公報》和《河南省金融運行報告》整理而來,所有指標均為正向指標,所以可以利用耦合度模型和耦合協調模型進行相應實證研究。
表1中10個二級指標量綱不盡相同,因此首先要對原序列按照公式(3)進行標準化處理,再按照公式(4)—(8)確定權重的熵值賦權,依次得到了金融發展結構子系統、金融發展效率子系統的貢獻函數,同理再得到金融支持子系統的貢獻函數U1和產業結構升級子系統的貢獻函數U2,最后由公式(1)和公式(2)分別得到兩系統的耦合度和耦合協調度。
依據上述熵值賦權法公式,可計算出各級子系統的權重①,各權重平均值呈現如下規律:
1.金融支持子系統的各級指標權重分析
圖1顯示了金融支持子系統各一級指標平均權重的歷年變化情況,其中,金融發展規模的平均權重為0.3259,金融發展結構的平均權重為0.3265,金融發展效率的平均權重為0.3476。
其一,金融發展規模的各級指標。金融發展規模僅選擇了金融業增加值這一指標,從歷年變化值來看,2009年之前基本趨于平穩,2009年之后有下跌趨勢,尤其是2013年以后下跌速度增加。這說明金融支持的力度不再僅僅依靠規模增加而拉動,更為關注發展結構優化和金融發展效率。
其二,金融發展結構的各級指標。金融發展結構中,資本市場直接融資與間接市場融資比重DIR的權重為0.5157,金融相關比率FIR的權重為0.4843。對于上述兩個二級指標而言,資本市場直接融資與間接融資的比重相對高些,很大部分原因是資本市場的逐步發展與完善,使得直接融資的比重不斷上升。
其三,金融發展效率的各級指標。金融發展效率中,金融市場發展效率LDR的權重為0.3378,證券市場發展效率的權重為0.3331,保險市場發展效率的權重為0.3291。三大金融行業的效率比重基本一致,相差不大。
由圖1中2002—2018年數據可以看出,2010年之前,金融支持系統中各一級指標的權重基本是按照金融發展規模、金融發展結構和金融發展效率的順序依次降低;2010年之后,上述三個一級指標的權重發生變化,發展規模逐步下降,發展結構和發展效率逐步提高,尤其是金融發展效率在近兩年更是具有明顯的上漲趨勢;這說明金融發展初期是靠規模驅動的,隨著金融市場發展和金融機制完善,金融效率在金融發展中的作用越來越重要。特別是2008年世界金融危機,對中國金融市場帶來了巨大的沖擊,在思考這場危機之后,金融效率的重要性日益凸顯。2015年后金融發展效率在金融發展中的重要性更為突出。2015年在需求刺激經濟增速效果甚微背景下黨中央指明了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方向,銀行業適時調整了發展戰略,從根本上扭轉了金融資本盲目擴張、影子銀行風險持續加重的局面,大步推進不良資產認定和處置步伐。2017至2019年間,銀行業減少了資本擴張,加大對實體經濟的投入,資產年均增速僅為7.7%,而同時期向實體經濟提供的信貸資金年均增速達12.1%,債券投資年平均增速則高達13.9%。保險業改變投資理財型業務的高速發展,壽險業務的中短期保費占比從31%的歷史高點降至4%。
2.產業結構升級子系統的各級指標權重
圖2展示了產業結構升級子系統各一級指標平均權重的歷年變化情況,從2002—2018年3個一級指標的權重變化可以看出:產業結構高級化指標的權重最高,基本保持在一半以上,其次是產業結構高效化,其對產業結構升級貢獻的權重基本維持在0.2861的水平,而產業結構合理化對產業結構升級的貢獻權重僅僅為0.0911。從權重間的差距來看,在產業結構升級變化過程中,高效化的作用在逐漸增加,這應該是資源的優化配置及生產效率的提高所導致的。

圖2 產業結構升級子系統各一級指標平均權重的歷年變化趨勢圖
表2給出了河南省2002—2018年金融支持系統與產業結構升級系統的耦合度和協調度的度量結果。

表2 河南省 “金融支持—產業結構升級”系統耦合度與協調度
按照耦合度的經驗解釋:C值越大,耦合度越高;C=1,兩系統完全耦合,實現最佳良性互動;C=0,耦合程度最低,兩系統之間可視為不相關;0 同理,按照協調度的經驗解釋:D值越大,系統的協調性越高;D=1,兩系統完全協調,達到耦合協調最優;D=0,子系統之間無協調;0 從表2結果來看,總體上講,金融支持子系統和產業結構升級子系統的耦合系數基本維持在0.9左右,兩系統之間高度耦合;期間存在小幅下降,2008年存在一個下降點,2015—2018年處于下降趨勢,2015年我國已經邁入增長速度的換擋期、結構調整陣痛期和前期刺激政策消化期共存的“三期疊加”的經濟發展新常態,產業結構與金融支持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調整,因此耦合系數出現了下跌;從協調度來看,兩者的協調度整體上處于下降趨勢,逐步從良好協調變化為勉強協調,最高時達到0.9300,最低時僅僅為0.4922,2009和2012年雖然有上漲趨勢,但最終還是未能實現成功翻轉。 耦合度從某種意義上反映了子系統的相關性,耦合協調度則反映了子系統間的互動程度。上述結果表明,2002—2018年期間,河南省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升級之間關聯度很高,但卻沒能形成良好的協調互動狀態,協同發展機制并不完善。 耦合協調度系數是由產業結構升級和金融支持兩個子系統耦合而來,從數值上來看,導致該系數下降的主要原因是因為金融支持系統②序列出現的波動和下降導致的。2001年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中國經濟對外開放的深度和廣度均有了較大提升,此時的經濟發展尚處于要素驅動階段,難以應對以高附加值和高技術為主的國外同行的沖擊,使得產業結構升級序列出現下降趨勢;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機對中國金融業帶來了較大沖擊,此時中國經濟處于由要素驅動向效率驅動的過渡期,金融支持子系統不能滿足產業結構升級的需要;2009年之后,中國經濟整體上進入效率驅動階段,此時的產業結構升級需要更為多樣化全方位的金融服務和更高效率的資源配置,但金融支持無法跟上產業結構升級的步伐。上述原因導致了耦合協調系數如圖3的變化趨勢。 圖3 2002—2018河南省“金融支持—產業結構升級”系統耦合協調度變化軌跡 文章借助耦合模型和耦合協調度系數,研究了河南省2002—2018年期間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升級的整體狀況,結果顯示金融支持和產業結構升級的關聯度極高,但耦合協調度卻很低,近年來處于勉強協調的狀態。相關研究結論給予我們的啟示是: 其一,衡量任何系統的發展狀況,不能單以規模為標準,要綜合考慮其規模、效率以及與其他相關聯系統的耦合協調情況。 其二,各個子系統的發展水平并不是決定整體耦合協調度的核心因素,比如本研究中金融發展水平和產業結構升級水平的提升并不意味著兩者耦合協調度的提升,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升級的匹配程度才是影響耦合協調度的本質所在。 其三,目前河南省金融支持與產業結構升級耦合協調程度較低,主要是因為金融發展不能滿足產業結構升級的多樣化多角度的金融需求,未能完全發揮金融體系的資源配置功能。 其四,河南省金融業發展水平亟待提高,在保持規模適度擴張的同時,更應該關注其滿足產業結構升級的需求;加快資本市場發展,優化融資結構,創造良好的融資環境,注重直接融資與間接融資的合理搭配。 其五,深化金融體制改革,規范金融發展,放寬融資門檻,推動金融供給結構多元化,以滿足產業結構升級的多層次金融需求。 其六,加大對第三產業和技術密集型產業的研發投入,構建技術創新的長效機制,以推動產業高級化和高效化的進程。 注釋: ①此處各指標的最終權重是由樣本區間2002—2018年歷年權重值平均而來。 ②篇幅所限,文章未報告出金融支持序列的具體數值。
四、政策啟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