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油市場仍過剩

文／王能全

盡管持續減產，但美國石油生產和全球巨量庫存阻礙著市場復蘇。

9月24日，布倫特原油收于41.75美元/桶，比9月1日下跌3.83美元/桶。國際石油市場如同天氣一樣，似乎正在從炎熱的夏季開始滑入秋涼。

短期決定國際石油市場形勢的，當然是市場供需。2020年國際石油市場的最重要事件之一，就是以沙特阿拉伯、俄羅斯等組成的歐佩克+為平衡市場供需而采取的聯合減產行動。

從5月1日減產正式實施以來，歐佩克+的減產力度到底有多大？影響國際油價的美國石油生產和全球石油庫存水平現狀如何？未來一段時間內，國際石油市場將發生怎樣可能的變化？

主要產油國努力減產

除伊朗、利比亞和委內瑞拉由于受到經濟制裁或國內政局不穩定，沒有參加歐佩克的減產行動外，主要歐佩克+和非歐佩克產油國都在努力減產。

根據美國能源信息署（EIA）統計，3月和4月全球對石油的需求大幅度下降，石油庫存以創紀錄的水平增加：第一季度平均每天增加590萬桶，第二季度平均每天增加720萬桶。由于需求下降和全球石油庫存充裕，世界原油價格在3月和4月跌至歷史低點。

為了應對市場嚴重供過于求，4月12日，歐佩克+決定減少原油產量。與1月的產量水平相比，歐佩克+產油國5月的日產量減少了590萬桶/日，6月減少了790萬桶/日，7月減少了710萬桶/日，8月減少了560萬桶/日。

EIA數據顯示，歐佩克5月的石油產量較4月減少了600萬桶/日。這是截至5月前有記錄以來最大的月度減產。1月至7月，歐佩克原油產量減少了570萬桶/日；非歐佩克伙伴國7月的產量較1月減少了280萬桶/日（非歐佩克產油國的數據，包括原油和凝析油）。8月，歐佩克原油產量有所增加，月環比增長近100萬桶/日；非歐佩克產油國的石油產量增加了53萬桶/日。

●油還是那個油，價卻不是那個價。供圖/視覺中國

除4月12日達成的減產協議外，沙特阿拉伯、科威特和阿拉伯聯合酋長國原油產量從5月到6月又減少了110萬桶/日。其中，沙特阿拉伯占了降幅的77%。這三個國家自愿深化減產，以應對第二季度全球石油庫存增長創下的歷史新高。其中，沙特阿拉伯原油產量從1月的990萬桶/日下降到6月的770萬桶/日，創18年來的低點。為了滿足額外的減產，阿拉伯聯合酋長國減少了各種等級原油的產量，并于6月下旬關閉了37萬桶/日的巴布油田，以進行定期維護。科威特減少了中立區卡夫吉油田的產量。2015年10月至2020年6月期間，由于科威特和沙特阿拉伯之間的爭端，中立區的生產被關閉。這兩個國家共享中立區的油田產量。

7月，伊拉克原油產量比1月減少了90萬桶/日。伊拉克原油產量下降的原因，是自愿減產和新冠肺炎疫情的影響，包括人員和設備流動受限。3月開始，由于新冠肺炎疫情，一些油田停產或減產。由于與在伊拉克南部國際大石油公司簽訂合同的約束以及低石油收入加劇的財政壓力，給伊拉克政府和石油部門帶來了很大的挑戰，從而使5月的石油減產難以執行。不過，6月伊拉克和國際大石油公司同意進一步減少南部油田產量，包括魯邁拉、西古爾納1號和西古爾納2號，導致原油產量從1月的460萬桶/日下降到7月的370萬桶/日。

尼日利亞的原油產量從1月的180萬桶/日下降到6月的140萬桶/日，這是由于邦加號浮動生產、儲存和卸載設施的計劃性維護，以及據報道該油田暴發了新冠肺炎疫情。

5月至7月，安哥拉的減產幅度逐漸加大，原油產量從1月的140萬桶/日降至7月的120萬桶/日。這一減少的部分原因是由于全球原油價格低迷，一些在安哥拉運營的國際大石油公司推遲了海上開發。不過，據報道，安哥拉多個油田的運營商道達爾公司8月重啟了鉆探活動。

參加4月12日協議的非歐佩克產油國，石油產量也有所下降。

俄羅斯原油和凝析油產量大幅度下降，1月到7月減少了約200萬桶/日。4月以來，一直減產的俄羅斯主要石油公司決定今年減少資本投資，以應對低油價和疫情帶來的經濟影響。EIA估計，8月俄羅斯原油和凝析油產量將增長至950萬桶/日。

哈薩克斯坦政府要求該國大中型油田從5月至7月減產，導致1月至7月的產量下降超過35萬桶/日。此外，哈薩克斯坦最大的兩個油田（田吉茲和卡沙干）的產量也有所下降。

墨西哥政府也同意減產，以遵守4月12日的協議。EIA數據和分析表明，由于持續缺乏投資、成熟油田自然減產以及與新冠肺炎疫情帶來的后勤挑戰，墨西哥的石油產量下降，尤其是墨西哥的庫馬扎油田在過去的兩年中，產量持續下滑。

美國原油產量減少

4月，美國液體燃料消費量達到近期低點，平均每天1470萬桶，比2019年4月減少了540萬桶。初步數據顯示，隨著各州放寬應對新冠肺炎疫情的限制措施，5月的美國石油消費量增至每天1610萬桶，6月增至每天1750萬桶。EIA預計，隨著經濟活動的加速，美國下半年的能源消費將繼續增長：美國石油和其他液體燃料的平均消耗量達到1890萬桶/日，高于上半年的平均1770萬桶/日；2020年，美國的石油年消耗量為1830萬桶/日，比2019年減少210萬桶/日。

●在陸上，在水上……等待市場復蘇中，石油業仍在前行。 供圖/視覺中國

從數量上看，2020年，美國液體燃料消耗量減少的近一半來自汽油用量的減少。不過，從百分比來看，今年美國的噴氣燃料消耗量較2019年下降幅度最大（31%），其次是民用燃料油（20%）、汽油（10%）和餾分油（10%）。EIA預測，2021年，美國液體燃料消耗量增加至1990萬桶/日，但仍低于2019年的水平。

另據EIA估計，由于鉆探活動減少以及與低油價相關的減產，2020年，美國原油產量平均為1160萬桶/日，較2019年下降60萬桶/日，是2016年以來的首次年度原油產量下降。

截至2020年7月2日，美國活躍鉆機數量處于1987年以來的最低水平。盡管原油價格上漲，但目前還不足以鼓勵鉆井業大幅復蘇。通常情況下，原油價格的變化會導致致密油盆地的原油產量大約6個月后發生變化。由于4月WTI現貨價格跌破20美元/桶，6月的大部分時間低于40美元/桶，目前的市場狀況迫使美國生產商更快地減產。EIA預測，WTI原油價格今年下半年平均為39美元/桶，預計美國本土48州的陸上原油產量將從今年7月的900萬桶/日下降至2021年4月的850萬桶/日，從而出現預測期間的最低月度原油產量。

隨著油價上漲，美國原油產量將在2021年年中出現一定幅度的增長。2021年，WTI價格預計低于50美元/桶。由于不確定的市場環境，美國原油產量恢復可能會受到影響。2021年第四季度，美國本土48州的原油產量將增至870萬桶/日，與2020年第四季度相比僅增加4萬桶/日。預計2021年第四季度，美國原油總產量增至1110萬桶/日，與2020年第四季度相比增加3萬桶/日。不過，2021年晚些時候的原油產量增長無法抵消2021年早期的同比下降。對此，EIA做出的預測是，2021年美國原油年平均產量為1100萬桶/日，與2020年預測的平均水平相比下降62萬桶/日。

巨量全球庫存難消減

新冠肺炎疫情和相關應對措施，對全球石油供應和消費造成了重大的影響。隨著全球經濟體在2020年第一季度和第二季度初進入停滯期，公路和航空出行量大幅下降，世界石油消費量下降的速度快于產量。從年初到5月底，全球石油庫存增加了近13億桶。庫存的增長，導致布倫特原油現貨價格從1月均價64美元/桶跌至4月的18美元/桶。4月下旬，當價格下跌幅度最大時，市場參與者擔心全球存儲容量能否維持快速上升的庫存。不過，全球石油市場的形勢正在發生變化。EIA認為，2021年開始，每季度全球石油庫存都會減少。

隨著世界各地解除封鎖，EIA估計，2020年6月，全球石油和其他液體燃料的消耗量比4月的水平增加1000萬桶/天。由于歐佩克+的減產以及美國和加拿大價格驅動的產量下降和減產，同期全球石油供應量下降了1200萬桶/日。這些供需驅動因素，已將全球石油市場從4月的2100萬桶/日供應過剩轉向6月的庫存減少。

隨著全球石油需求持續復蘇，到2021年底全球石油庫存將普遍減少，從而在2021年底形成一個相對平衡的石油市場。2021年第四季度，全球液體燃料消費量預計上升到1.011億桶/天，雖然仍低于2019年同期水平，但比2020年第二季度高出了1670萬桶/天。未來幾個季度，全球石油供應將會增加。不過，歐佩克產油國的自愿減產加上低油價對美國致密油產量的持續影響，可能會限制供應的增加。因此，EIA預計到2021年底，全球石油庫存平均減少180萬桶/日，從而消除2020年初積累的大部分庫存。

隨著庫存的不斷下降，可能給油價帶來上行壓力，但2020年下半年存在的全球石油庫存過剩和世界大量閑置的原油生產能力將部分抵消這一壓力。因此，未來一段時間的國際石油市場，仍將面臨著供過于求的長期挑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