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

張甜蜜

老家很少下雨，空氣，泥土，陽光，處處透著燥熱。或許以往便是這樣，我卻不適應了。為驅趕身上的熱氣，泡杯冰鎮檸檬水吧。

“啥？這么熱的天誰給你干活去啊！安全第一……怎么著也要再過半個小時！”

奶奶接了工程隊的電話，大聲說著，像裝了個大喇叭般。奶奶常說自己像我這么大時天天放牛，放牛時是要喊的，不知道她的嗓子是不是那時候練成的。

哎，再過半個小時不還是很熱嗎？爺爺自己累不說，奶奶倒常對我們說爺爺這么大年紀了還去給人家干活，就說做后輩的不好。我們曾多次嘗試說服爺爺在家歇著，但我們一離開又怎么管得了呢。爺爺一閑下來，奶奶卻閑不住了，到處給爺爺張羅工作。

一點多，一樓傳來了木門咯吱的響聲。爺爺帶上斗笠，卷起灰色的褲腳，走向了刺眼的小路盡頭。我只是靠著陽臺，忘記了熱。

傍晚，天邊那火紅的輪子滾進西邊的山溝里去了，熱氣卻還未散去。弟弟放學回來，念著口渴。我去村口買來兩杯綠豆湯。看著弟弟喝，我也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看了看桌上的那杯未開封的綠豆湯，我站起身，拿到了廚房里去，順手拿起碗喝了杯涼白開。爺爺快回來了，他比我更需要。

晚飯時，家人說著一天中的事。奶奶笑說：“隔壁王婆見你衣服上破了個大洞，真的見笑啊！”

“是！”爺爺大聲呵出。他總是把“不是”用“是”來表達。

“涼快！”爺爺一臉嚴肅。空氣凝固了一秒，正如暴風雨前的寧靜般，我們哈哈大笑。

晚餐過后，我們買了個西瓜來吃，我吃了兩小塊就把水果盤端到了爺爺面前，說我吃飽了。于是又是一頓呵斥：

“我不要了哩！你吃掉！”

然后挪到我身后的桌子上。我故作沒聽見，快步走開了。爺爺總是口是心非。

晚上，我用手機買了這次要帶回學校去的東西，共花了幾百塊。我猶豫了一下，但既然是必需品，加之家中條件也不算差，便下了單。只是，想到了爺爺奶奶。

曾記得姑姑們常聽奶奶抱怨生活辛苦，姑姑們和父親就勸說家中境況也不差，何必如此操勞。那時只聽到一旁的爺爺說：“為了生活啊。”

以前的日子總是食不果腹，衣不保暖的，那時的生活讓老一輩嘗盡了生活的辛酸。那烙印或許是太深了啊，鄉下的老人們仍舊是為了生活而生活。但如今，生活不僅僅是為了生活，更是為了那份向往。

裊裊炊煙以原有的方式升起，鄉下的人們也以原有的方式生活著。

（編輯：關曉星）

評點：陳洋

用質樸的文字、平靜的語調，靜靜地述說“我”回到鄉下老家，與爺爺、奶奶度過的一個普通的夏日里的幾個小場景，“口是心非”的爺爺、大嗓門的奶奶如在眼前;更是在不動聲色中傳遞出老人與后輩在生活方式、生活態度上的差異。文章雖只有幾件小事，但卻十分切合“生活”這個標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