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永義(教授) (北京國家會計學院 北京 101312)
以會計恒等式作為構建框架、以揭示償債能力為主要使命的資產負債表歷來均受到各類報表閱讀者的高度關注,伴隨非報告類準則的陸續修訂或發布,近年來我國對資產負債表的格式做出了多輪實質性調整。如何才能提高對資產負債表閱讀與分析的效率和效果,以便為各類報表閱讀者提供有用的決策支持信息,本文以財會[2019]6號文件中所規定的一般企業財務報表格式(適用于已執行新金融準則、新收入準則和新租賃準則的企業)為藍本,對如何分析和閱讀資產負債表擬加以專題探析。
面對一張左右對照的賬戶式且單列項目眾多的資產負債表,如何才能提高該表閱讀與分析的效率和效果呢?建議首先研判凈資產的“質地”,然后沿逆時針方向相繼剖析資產和負債要素之間的比例關系,最后研判資產質量。
筆者認為,研判企業注冊資本的實繳程度以及歷史上的成長性,是了解和認識一家企業的邏輯起點。如果一家企業的注冊資本實繳比例較低或存在瑕疵,無論對何類報表閱讀者而言,均存在較大風險;如果一家企業歷史上的成長性較差,通常也很難對其未來的成長性寄予過高的期望。
1.結合注冊資本的實繳程度研判企業的誠信風險。這是筆者的親身經歷:一位沒有財務知識背景的民營企業董事長以其財務人員業務素質低下為由,邀請筆者做其財務顧問。當筆者要求其列舉做出該企業財務人員業務素質低下判定的事由時,該董事長稱:“好不容易做通的工作,銀行行長同意貸款,但我們財務人員提交給銀行的報表不合格,這是不是業務能力太差了呀?”筆者問財務報表哪里不合格,答曰:“實收資本這一行沒有數字”。當追問其營業執照如何獲取時,答曰:“請相關方面的同志吃了頓飯,就批了執照”。筆者果斷拒絕了該董事長的邀請,但該事件促使筆者在思考如何閱讀和分析資產負債表這一話題時,認為非常有必要對企業注冊資本的實繳程度做出研判。
由于2006年以前我國的工商登記采用的是實收資本制模式,對于2006年以前設立的公司而言,如果最新資產負債表上的“股本”或“實收資本”項目的金額小于營業執照上的注冊資本的金額,就意味著公司的注冊資本沒有足額到位且其注冊環節存在瑕疵。對于2006年及以后設立的公司,最新的資產負債表上的“股本”或“實收資本”項目的金額小于營業執照上的注冊資本的金額,同樣表明其注冊資本沒有繳足,報表閱讀者需要進一步了解各出資人承諾的繳足時限,如果超過各出資人約定的繳足期限,各出資人尚未繳足其認繳的注冊資本,同樣表明該公司注冊資本的繳納存在瑕疵。由于公司制企業的注冊資本是企業出資人承擔法定責任的最高限額,如果企業在注冊資本的繳納環節沒有恪守其認繳承諾,就意味著其出資人的誠信理念存在瑕疵,各類報表閱讀者要高度關注該企業在各類商事行為中可能存在的違約風險。
2.結合歷史慣性審慎研判其未來的成長性。筆者注意到,有一家地處邊疆省份曾風光無限的家族式企業集團轟然間垮塌了,不計其數的投資者欲哭無淚。有媒體報道的研究顯示,該企業從其設立到轟然倒閉期間的資產負債表所顯示的凈資產以年均1 369%的速度在增長。讀者也許會斬釘截鐵地斷言,這個增長率百分之百是虛假的,筆者在認同這一判斷的同時,思考或反思的卻是,如此虛假的報表為什么能招搖過市多年且蒙騙了包括具有財務知識背景的投資者在內的不計其數的報表閱讀者呢?有鑒于此,筆者認為在閱讀和分析某一企業的資產負債表過程中,必須設法對該企業歷史上的成長性做出有針對性的研判。
在獲取某企業最新一期資產負債表和營業執照的前提下,通過如下步驟即可計算出其歷史上凈資產的年均增長率:
第一步,用報表上的凈資產合計數減去企業設立時的注冊資本;
第二步,用第一步計算所得的結果除以企業設立時的注冊資本(需要換算成百分數);
第三步,用第二步的計算結果除以企業已經設立的年份數。
不難判斷,經過上述計算所得數值的經濟含義就是,該企業以其注冊資本設立后,截至目前其凈資產每年的增長速度。而一家企業凈資產的年均增長速度往往就是其歷史上成長性最為核心的標志性指標。
從報表分析的角度而言,如果計算得出的該指標數值小于報表閱讀者從其他途徑獲取的對該企業歷史上成長性的感性印象,筆者認為應相對更加相信透過報表所折射出的歷史上的成長性。盡管報表也有可能存在虛假成分。如果計算得出的該指標數值高得過于離譜,毫無疑問報表是假的,相同期間的GDP平均增速以及同行業的平均投資回報率、同行業上市公司的凈資產收益率往往是判斷該指標數值是否離譜的參照性標準。
需要進一步指出的是,按照上述方法對某企業歷史上的成長性做出推斷時,還需要關注其注冊資本是否曾存在增減變動情況以及是否曾存在利潤分配情況。如果存在注冊資本的增減變動情況或利潤分配情況,還需要對上述計算過程加以相應調整,以便對該企業歷史上的成長性做出更加準確的推斷。
根據歷史預判未來是人們感知未來的通用方法論,結合對該企業歷史上凈資產的年均增長速度就可以對其未來的成長性做出理性研判,進而為相關決策提供有用信息。
承上所述,只有在確信某企業的注冊資本的實繳程度不存在時滯或瑕疵且其歷史上的成長性處于相對比較優勢的基礎上,各類報表閱讀者才有必要花費進一步的時間和精力來繼續分析和研判該企業的資產負債表。
計算資產負債率和各項流動性比率,了解企業對各類債權人利益的保障程度,既是教科書中的普遍性共識,也是各類報表閱讀者的習慣性做法。然而需要著重提醒并指出的是,在企業“借新還舊”式的“倒貸”現象較為普遍的社會經濟背景之下,教科書中流行的觀點往往會遭遇社會實踐的嚴峻挑戰。
在一次面向某股份制銀行各分行主管信貸的副行長講解企業財務報告閱讀與分析課程時,筆者向學員們出具了一組連續三個年度的資產負債率和流動比率的指標值,稱假如這是一個潛在的客戶想要到貴銀行貸款,請學員們以小組為單位分別發表明確意見。令筆者驚訝的是,各小組一致認為將不予貸款,在反復詢問各小組有無“反悔”意愿時,各小組也一致堅守其已經做出的決定。然而,當筆者告知所提供的那組數據是上市公司相關年度的平均數時,學員集體“失言”并再次聚攏在一起加以“研究”的場面令筆者至今難忘。行長們集體性的尷尬舉措,使筆者產生了破解這一現象的沖動。說來也巧,在筆者課前翻看該培訓班講義時,看到了這樣一句表述:“由于我行80%的貸款都是轉貸,……”引起了筆者的高度關注,恰好筆者掌握了依據權威部門發布的相關報告計算得出的上市公司籌資活動的“償還債務所支付的現金占借款收到的現金比值的平均數”,相比較而言,該股份制銀行的“倒貸”比率還是相對較低的。據此,筆者似乎當即找到了現場“尷尬局面”的現實成因和理論緣由。在“倒貸”比率超過80%的情況下,企業80%的流動負債并非需要“真金白銀”來加以償還,只要銀企雙方相互配合就可以實現法律意義和財務意義上的短期借款的如期償還。
筆者認為,高“倒貸率”現象是我國由計劃經濟向社會主義市場經濟轉型過程中的必然結果,其直接驅動要素就是歷史上曾出現的“撥改貸”,“撥改貸”直接“催生”了國有企業的高負債率,“撥改貸”只能改變資產負債表中負債與所有者權益要素相對結構,但受制于客觀存在的經濟運行規律制約,企業資產結構難以同步做出相應調整,在“撥改貸”催生的貸款到期時,企業自然無法用真金白銀來加以償還,“倒貸”現象自然就順理成章地出現了。這就是我國資產負債率和流動比率出現與教科書中普遍認可的經驗數值相背離情況下,銀企雙方仍盡力維護信貸關系的根本原因。
有鑒于此,各類報表閱讀者就不能僅僅依托教科書中流行的觀點來評判企業償還短期債務的能力,信貸市場的各利益相關者均需要審慎尋找判斷企業償債能力的實踐經驗數值,在實務中找尋收益與風險均衡的實踐邏輯。
如果資產負債率和各項流動性比率均處于理論和實踐的安全區域,各類報表閱讀者才有必要繼續前行,認真研判該企業各類資產的質量,進而為相關決策提供更加堅實的信息支撐。
筆者認為,判斷某一企業的財務狀況或財務質量的好壞或高低,最關鍵的判定要素是企業各類資產的質量。而要研判企業的資產質量,首先需要對資產的要義有切實的理解和把握。資產的核心要義和功能是預期能給企業帶來經濟利益的資源,在實務工作中不能糾結于其原始形成時所花費的代價,也不能停留于其目前的賬面價值,而應著眼于面向未來能夠給企業帶來的現金流量。簡言之,資產要素計量的要義就是面向未來的現金流入的現值,即對資產要素進行后續計量時,要綜合考量其面向未來所帶來現金流入的時間、每一現金流入時間節點的流入金額以及企業所選定的折現率。毋容置疑,對現金流入時間、金額和折現率的判定均會受到人們主觀因素的影響,因此就給各類報表閱讀者對企業資產質量的判斷帶來了不利影響和挑戰。
1.剖析固定資產清理業務對相關財務指標可能帶來的負面影響。當企業管理層做出對各類固定資產進行清理的決定時,依據相關規定,企業財務部門應將各固定資產的凈值結轉到“固定資產清理”科目,在正常的清理過程中通常會形成變價收入、發生清理費用或產生相關稅費,清理業務完畢時通常會形成營業外收支(《企業會計準則第42號——持有待售的非流動資產、處置組和終止經營》應用指南(2018)中規定應計入“資產處置損益”科目)。
需要指出的是,在財會[2019]6號文件發布以前,“固定資產清理”是資產負債表上的單列項目,伴隨財會[2019]6號文件的發布,“固定資產清理”不再是資產負債表上的單列項目,而是經過相關計算環節后將其納入“固定資產”項目一并加以列報。盡管“固定資產清理”不再是資產負債表上的單列項目,鑒于固定資產清理業務的上述賬務處理規則,筆者認為在對企業的資產質量進行研判時,應通過資產負債表附注了解“固定資產清理”科目的相關信息,以便對該業務有可能對當期期末資產總額、資產負債率以及下一會計期間的相關損益所帶來的潛在不利影響加以識別。
具體而言,在固定資產的實際清理過程中,其變價收入通常會低于其轉入清理時掛賬在“固定資產清理”科目的金額,因此不能也不應將資產負債表日“固定資產清理”科目的金額百分之百當做資產,而應當依據報表閱讀者的職業判斷在金額上給予適當的折扣,并在此基礎上來估算企業的資產總額和資產負債率。此外,資產負債表日的“固定資產清理”科目所反映的固定資產清理業務一旦在下一個會計期間處置完畢,通常會產生“資產處置損益”(營業外支出),各類報表閱讀者要意識到資產負債表日的固定資產清理對下一會計期間的各類損益指標所形成的負面影響。借此,才能夠將穩健性原則落實到企業財務報告的閱讀與分析之中,進而為各類報表閱讀者的決策提供更加有用的信息。
2.挖掘相關信息識別企業是否存在折舊不足的跡象,以便對企業損益核算的“謹慎度”做出推斷。固定資產的折舊政策是企業最為重要的會計政策之一,通過該政策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了解企業的財務風格和價值取向,進而對企業損益核算的謹慎度或自信心做出判斷。然而,需要提醒并指出的是,在實務工作中,企業有可能并未按照其宣稱的折舊政策來計提折舊,出現“倒擠折舊”或折舊不足的跡象,各類報表閱讀者對此非常有必要認真加以甄別,借此“擠出”利潤表中的“水分”,進而審慎地做出相關決策。
筆者在某證券公司工作期間,曾到過某國有企業進行盡職調查。省政府有意向將上市額度分配給該企業,并指定由筆者供職的證券公司做主承銷商。當得知筆者所在的證券公司從未成功做過主承銷商業務時,該企業財務部負責人采取了極端不合作的態度,在極不情愿的情況下提交了相關基礎資料。同行的更年輕的同事紛紛抱怨該財務負責人的蠻橫態度和舉措,作為該項目負責人,筆者安慰同事稍安勿躁,建議并要求應盡快尋找到其基礎財務資料中存在的問題,以便借此打開溝通的障礙和突破口。由于隨行的同事早已訓練有素,他們很快就做出了該企業折舊存在嚴重不足跡象的判斷,經進一步核實確認后,筆者提出與該財務負責人對話溝通的請求,并開誠布公地指出該企業折舊存在的問題時,該負責人流露出非常驚詫的表情。當即坦率承認,稱迫于市政府所下達的利潤指標,只能通過倒擠折舊的方式來加以“實現”。該財務負責人對折舊不足的危害性有清醒的認識,接下來的合作態度就變得非常積極而友好。
需要指出的是,筆者將企業實際執行的綜合折舊率低于依據其宣稱的各類固定資產折舊率及各類固定資產實際占比而推算出的會計政策層面的綜合折舊率的現象簡稱為折舊不足。究竟如何識別一家企業是否存在折舊不足的跡象呢?筆者建議可通過如下步驟來加以識別和判斷:
第一步,從現金流量表附注中獲取將凈利潤調整成經營活動產生的現金流量凈額的具體調整過程中的“固定資產折舊”項目的具體金額;
第二步:從資產負債表附注中獲取固定資產原值總額以及每一類固定資產的占比;
第三步:從會計政策中獲取每一類固定資產的年折舊率(必須換算成百分數);
第四步:用上述第二步獲取的每一類固定資產的占比分別乘以上述第三步獲取的各該類固定資產的年折舊率并求和,來推算會計政策層面的綜合折舊率;
第五步:用上述第一步獲取的固定資產折舊金額除以上述第二步獲取的固定資產原值總額的平均數(最好是日均數),來計算會計報表層面的綜合折舊率。
如果依據上述第五步所計算出的會計報表層面的綜合折舊率低于依據上述第四步所推算出的會計政策層面的綜合折舊率,就意味著該企業存在折舊不足的跡象,也意味著“對表”其所宣稱的會計政策,企業利潤表中存在“水分”。
3.透過應收賬款周轉率和存貨周轉率剖析企業生產、銷售和回款等相關環節是否處于良性運行態勢。由于理論和實務中均將應收賬款和存貨歸類為流動資產范疇,經典教科書均主張,在流動比率大于1時,仍然需要進一步計算應收賬款周轉率和存貨周轉率,以便對企業流動資產的流轉質量做出更加審慎的判斷。
筆者認為,各類報表閱讀者除了要準確理解經典教科書的上述主張并在實務中切實加以應用之外,還應透過應收賬款周轉率和存貨周轉率,來判斷企業生產、銷售及回款等相關環節之間是否處于良性運行態勢,而要實現這一目標,就必須深入挖掘應收賬款周轉率和存貨周轉率所代表的經濟含義。
(1)存貨周轉率所代表經濟含義的剖析。筆者認為,存貨周轉率指標所代表的經濟含義就是,當期新增存貨(包括生產或購入)與當前銷售存貨的相互數量關系。誠然,透過存貨周轉率的計算公式,我們尚無法直接透視出該經濟含義,但通過將計算過程加以適當改造后,就可以實現這一目標。具體而言,透過存貨轉轉率計算公式中的分母,我們可以獲取存貨的期初余額和期末余額,透過存貨周轉率計算公式的分子,我們可以獲取本會計期間的銷售成本。由于期初存貨加上本期新增加的存貨必然要等于期末存貨加上本期銷售的存貨,用算式則可以表述為:
期初存貨余額+本期新增存貨的金額=期末存貨余額+本期銷售存貨的金額
通過移項可以得出:本期新增存貨的金額=期末存貨余額+本期銷售存貨的金額-期初存貨余額
至此,通過比較本期新增存貨的金額和本期銷售存貨的金額,我們就可以對兩者之間的相互數量關系做出判斷。如果一個企業連續幾個會計期間均呈現的是當期新增存貨金額大于當期銷售存貨的金額,則意味著該企業存貨積壓越來越嚴重,企業存貨的生產與銷售之間并非處于良性運轉狀態,企業應進一步加強存貨的生產管理和銷售工作。反之,如果一個企業連續幾個會計期間均呈現的是當期新增存貨金額小于當期銷售存貨的金額,則意味著該企業存貨的生產和銷售之間處于良性運轉狀態,當然企業需要合理調配存貨生產與銷售之間的關系,要避免出現缺貨或斷貨風險。
(2)應收賬款周轉率所代表的經濟含義剖析。筆者認為,應收賬款周轉率所代表的經濟含義就是,當期銷售與當期回款的相互數量關系。誠然,透過應收賬款周轉率的計算公式,我們尚無法直接透視出該經濟含義,但通過將計算過程加以適當改造后,就可以實現這一目標。
期初應收賬款余額+本期銷售收入的金額=期末應收賬款余額+本期回款的金額
通過移項可以得出:本期回款的金額=期末應收賬款余額+本期銷售收入的金額-期初應收賬款余額
至此,通過比較本期回款的金額和本期銷售收入的金額,我們就可以對兩者之間的相互數量關系做出判斷。如果一個企業連續幾個會計期間均呈現的是當期回款的金額大于當期銷售收入的金額,則意味著該企業貨款的回收比較理想,當然企業需要制定合理的賒銷政策,充分發揮賒銷政策的正向效用。反之,如果一個企業連續幾個會計期間均呈現的是當期回款的金額小于當期銷售收入的金額,則意味著該企業應收賬款越來越多,企業面臨的信用風險或壞賬風險也越來越大,企業需要及時審視其賒銷政策的合理性并切實加強貨款的回收工作。
延續上述思路,我們就可以了解一家企業在過往會計期間存貨生產、銷售及回款之間是否處于良性運轉態勢,這對于判斷企業以供產銷態勢為代表的基本面是至關重要的。如果一家企業近年來一直呈現出生產量大于銷售量、銷售額大于回款額的態勢,就表明企業的存貨和應收賬款的包袱越來越重,企業流動資產的流轉質量越來越差。反之,如果一家企業近年來一直呈現的是銷售量大于生產量、回款額大于銷售額的態勢,就表明企業流動資產的變現能力在增強、流動資產的整體流轉質量在提升。
承上所述,從提高資產負債表分析的效率和效果的角度出發,在對某一時點資產負債表進行靜態分析時,應以對凈資產的分析為起點,在剖析企業注冊資本的實繳程度并注意識別是否存在抽逃跡象的基礎上,進一步推斷其歷史上的成長性。如果企業的注冊資本不存在瑕疵且歷史上的成長性也比較理想,就可以繼續分析企業的資產負債率和各項流動性比率,進而對企業的各類償債能力做出判斷,在實務工作中,應注意評估“倒貸”行為對相關償債能力指標所產生的“干擾”。如果企業的各項償債能力也比較理想,就可以依據資產要素的核心要義,對企業的資產質量進行深入剖析,在實務工作中,應注意識別含有“水分”的資產對企業償債能力和獲利能力所帶來的負面影響。
在采用上述方法對企業各年度末的資產負債表進行分析的基礎上,還可以計算流動資產和流動負債的內在結構,通過比較相關占比的縱向變動趨勢,還可以獲取更多有助于相關決策的有用信息。
依據流動資產各構成要素內在功能的不同,可以將流動資產劃分為貨幣性資產(以下簡稱一類資產)、短期投資類資產(以下簡稱二類資產)、信用類資產(以下簡稱三類)和存貨資產(以下簡稱四類資產),并分別計算每一類資產占同一時點流動資產總額的百分比,通過不同年度相同占比的縱向比較,就可以獲取更多有助于決策的信息:
如果一類資產占流動資產總額的百分比在提升,就表明企業應對各類市場變化的能力在增強,企業未來的發展趨勢也看好。
二類資產通常被業界視為現金的蓄水池,如果二類資產占流動資產總額的百分比在提升,同樣表明企業應對各類市場變化的能力在增強,企業未來的發展趨勢也看好。
三類資產指的是應收款項類資產,如果三類資產占流動資產總額的百分比在提升,就表明企業的貨款的回收不夠理想,企業受第三者的制約在增強。該類企業應該加強貨款的回收工作,企業出資人應從嚴控制對該類企業的進一步投資。
如果四類資產占流動資產總額的百分比在提升,就表明企業存貨增長占用的資金過多,而資金無疑是有占用成本的,此外企業面臨的存貨價格變動等市場風險也將增大。該類企業應加強存貨管理和銷售工作,應設法通過切實可行的激勵與約束機制來確立存貨生產和銷售之間的良性互動關系,企業出資人應從嚴控制對該類企業的進一步投資。
依據流動負債各構成要素的內在屬性的不同,可以將流動負債劃分為經營環節負債(以下簡稱一類負債)、融資環節負債(以下簡稱二類負債)和收益分配環節負債(以下簡稱三類負債),通過分別計算各類負債占同一時點流動負債總額的百分比,并縱向比較相同占比的變動趨勢,同樣可以獲取更多有助于決策的相關信息:
營業環節的流動負債,指的是企業的應付款項。如果一類負債占流動負債總額的百分比在提升,就表明該企業在其產業鏈中話語權在增強。換言之,企業通過賒購即占用供應方資金就可以完成其生產經營的營業循環。與短期借款相比較,應付賬款是沒有融資成本的一種融資方式,是每個企業都期望能夠企及的最為理想籌資方式,但并非是每個企業都能真正實現的,“行規”的形成并非一日之功,對每個企業均具有類似的約束力,只有那些整合社會資源能力超強的企業,才有可能無償占用上游企業的資金。
融資環節的流動負債,指的是企業的短期借款。如果二類負債占流動負債總額的百分比在提升,就表明企業的短期融資活動在增加,某種程度上也意味著企業主要管理人員的工作重心在銀行。伴隨短期借款占比的上升,企業經營活動的波動性將提高,如果企業不能及時償還其短期借款,就有可能面臨破產還債的風險,所謂借款是把“雙刃劍”意即如此。
收益分配環節的流動負債,指的是企業的應付利潤或應付股利。如果三類負債占流動負債總額的百分比在提升,就表明企業出資人從企業獲取投資回報的意愿在增強,甚至沒有長遠戀戰的念頭了,如果在此期間企業所確立的會計政策也在趨于更加冒進,以銀行為代表的各類債權人要高度重視該類企業可能出現的道德風險,在做出對該類企業的信貸決策時應格外慎重為宜。
業界通常將流動負債稱為可供企業使用的短期資金來源,同時也將流動負債占資產總額的百分比稱為短期資金占比。短期資金占比,能夠反映出企業生產經營的資金來源是長期的還是短期的,是來源于內部積累還是來源于外部籌措,從而揭示企業資金來源的相對獨立性和穩定性。
理論層面的普遍性觀點認為,當短期資金占比大于45%時,表明生產經營性負債水平比較高,日常生產經營活動的重要性較強,企業面臨的流動性風險也較大,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呈現的是“手忙腳亂”的狀態;當短期資金占比小于30%時,表明企業資金結構的穩定性較高,獨立性較強,企業的生產經營活動呈現的則是“鎮定從容”的狀態;當短期資金占比大于30%小于45%時,則表明企業資金結構位于正常的水平。
上述觀點之所以具有普遍性,是因為符合人們通常的認知邏輯,盡管人們目前還很難對此做出科學的論證。
然而,需要明確指出和提醒的是,目前我國短期借款的“倒貸”現象仍比較普遍,短期借款被長期化占用已是不爭的現實。在確立短期資金占比的適宜指標值時,有必要對理論層面的“共識”加以適當修正,盡管人們對現實中的短期資金占比的適宜指標值尚未達成“共識”。當思維邏輯遭遇現實邏輯的嚴峻挑戰時,轉變思維定式才屬明智之舉。
總而言之,以反映企業償債能力為主要使命的資產負債表,歷來受到各類報表閱讀者的持續廣泛關注,為了提高資產負債表閱讀與分析的效率與效果,各類報表閱讀者應設法摸索出切實可行的方法論,進而為相關決策提供有用的支撐信息,期待本文的相關探討能夠為廣大讀者提供有益的視角和切實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