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素養培育現狀與對策分析*

張秋菊，王 丹，林欣芳，丁季喆，程子怡，謝執琳，張婧子

(空軍軍醫大學基礎醫學院，陜西 西安 710032，719806407@qq.com；)

人文素養是一個人在人文精神方面的修為，強調以人為本，關心人的生命價值與意義。醫學人文是一個探討醫學源流、醫學價值、醫學規范以及與醫學有關的其他社會文化現象的學科群。軍醫大學醫學生的人文素養既是醫學人文的重要組成部分，又是軍事文化的重要反映。我軍軍事文化特色在軍醫大學醫學生的人文素養中最顯著的表現就是人民軍醫特有的職業精神。因此，軍醫大學醫學生的人文素養培育除了強調人文關懷、以人為本之外，還要立足軍醫人才培養規律、軍事文化發展需要。未來軍事醫學發展對醫學人文素養提出更高要求，諸如軍醫可能面對的道德困惑或道德創傷、智能化戰爭中的倫理和法律困惑、對相關國際公約的解讀、未來戰爭引發的生態環境的保護、軍事醫學發展帶來的新的經濟學、社會學問題等。如何養成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素養，已然成為新時代革命軍人培養的重要課題之一。

1 問卷調查情況

針對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素養培育現狀，2019年10月研究組圍繞軍醫大學醫學生對人文素質的認知情況設計調查問卷，由調查員深入學生學習及生活區現場逐個發放至本科在讀醫學生，由被調查者現場匿名填寫、收回。發放問卷150份，收回126份，有效問卷120份,有效回收率80%。本次調查受訪者中臨床醫學生46人，占比38.3%；航空航天臨床醫學40人，占比33.3%；口腔醫學20人，占比16.7%；醫學心理學14人，占比11.7%；共計120人，其中男生93人，女生27人。在信度方面，對有效回收問卷進行信度檢驗，信度系數α=0.82，信度較高；效度方面，查閱了相關文獻并征求領域內專家意見修改完善，效度良好。采用Excel對數據進行錄入、分析。

問卷涉及5個問題，分別為:①對人文素養含義的了解情況；②對人文素養價值、作用的認識；③學習之余人文書籍閱讀時間；④對人文類課程形式的喜好；⑤如何開展人文課程教學更吸引人。調查情況見表1。

從問卷情況可以看出：①45.8%的學生對人文素養的含義認識模糊，只有9.2%的學生很了解。這說明我們在開展人文素質教育時應該首先讓學生對人文素養的含義有清楚的認識;②在訪談中發現學員總體上對自己的職業方向有較強的認知，對學醫的價值和意義是肯定的。但學生平時由于課業繁重、訓練任務多等因素，在學習之余閱讀人文類書籍的時間很少;③52.3%的學生認為人文素養對醫學專業發展有重要價值，這說明在人文和醫學關系問題上，學生是有清醒認識的，在訪談中發現他們更多的困惑來自如何用人文素養影響醫學專業發展;④在人文課程開展形式上,33.3%的學生更喜歡趣味類、實用類，啟發我們在實施人文類課程時要兼顧到實用性與趣味性;⑤ 60.8%的學生認為通過實踐或現地教學開展人文素質教育更有吸引力，只有17.5%的學生認為課堂講授更有吸引力。這說明學生更期望在實踐中通過教員引導來提升人文素養。

表1 軍校醫學生人文素養認知情況

2 人文素養現狀分析

結合調查問卷情況，對焦軍醫人才培養目標，深入分析當前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素養現狀。

2.1 軍事人文特色不鮮明

軍醫大學醫學生的人文素養應該體現鮮明的軍事人文特色，把軍事素養有機融合在醫學人文素養中，易于學生接受、理解。這也是問卷中大部分學生對人文素養認識不清的原因，他們不明白軍醫的職業素養中人文素養究竟起到什么作用，如何用人文素養增強軍醫職業素養。本次調查提醒我們在軍醫人文素養培育中要讓學員明晰人文素養的含義，一定要結合軍醫職業特點，實現人文素養與軍事素養的有機融合。

在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素養培育上要錨定軍事醫學發展需要，結合軍醫職業特點，正確認識戰場環境和使命職責，了解一些關于戰爭的國際法律法規，對正義戰爭與非正義戰爭持有正確態度和清醒認識。堅持《日內瓦公約》中關于醫務人員中立的原則，拋開一切歧視，搶救受傷的敵我雙方武裝人員及其他相關人員；保護戰俘健康的原則，不參與虐囚、虐俘等。

軍醫人才培養不單集中在專業素質提高，而且要對當前國內、國際軍事發展現狀、戰爭性質、戰爭倫理有一定認識，尤其要深刻認識戰爭性質，增強戰場救治的使命意識，提高對自我價值、生命價值、社會價值的認識。這與戰爭倫理所強調的對人的自由與生命的尊重的核心理念是密切聯系的。我軍軍醫人才對戰爭性質、人道主義干涉、戰爭責任、國際關系應該有一種自覺意識。支持、捍衛正義戰爭，在訴諸戰爭時首先要考慮這是否是為了保全生命的目的，并的確能達到減少生命損失的結果；在戰爭進行的時候則考慮區分對象，包括不以極端殘忍和侮辱的方式殺害哪怕是對方的軍事人員。

2.2 對人文素養價值認識不到位

本次調查結論提醒我們，應立足未來軍事醫學發展需要，強化對人文素質價值、作用的認識。近年來醫學人才培養越來越強調人文素養培育，這從近年來國家醫師資格考試中醫學人文知識所占比例的上升趨勢就可見一斑，如 2019 年，我國臨床執業醫師醫學人文知識 (含衛生法規、醫學心理學、醫學倫理學) 的比例由 6.67% 提高到 8%[1]。這充分體現了國家在醫學人才培養中對人文素養的重視。軍醫大學醫學生作為國家醫學人才的重要組成部分，人文素養培育無疑應該成為重要素質培養內容。但現狀是對人文素養價值的認識還沒有和未來職業需求結合起來，僅僅滿足于通過執業醫師考試。這一點體現在調查訪談中為什么很多學生困惑于“如何用人文素養影響醫學專業發展”，因為學生還沒有真正認識人文素養的實踐價值。

未來軍醫在執行戰場救護中會不會對軍人角色與醫師角色產生倫理困惑是軍校醫學生人文素養培育面對的挑戰。為此我們要不斷豐富軍醫職業精神內涵，不斷發展、創新軍事文化特色，立足軍事醫學發展需要、發展特點培育醫學生。對人道主義要有深刻認識，對投降的敵方人員采取人道主義態度，對傷病戰俘，給予基本上類似于我軍傷病員的醫療、護理，必要時受命配合國際紅十字會代表遣返傷病戰俘。這樣做，有時心理上難以接受，但這恰恰是瓦解敵軍，削弱敵軍戰斗力，為我方勝利創造條件的需要[2]。

2.3 缺乏人文書籍導讀及技巧指導

本次調查結論顯示，醫學生人文書籍閱讀有限。眾所周知醫學生課業繁重，如何在浩瀚的人文類書籍中慧眼識珠，沒有專業的指導常常事倍功半，所以很多學生干脆在緊張的專業課學習中放棄人文類書籍的閱讀。如果人文類課程老師能列舉閱讀書單，專門開設這類書籍的導讀及閱讀技巧和思想分析，通過閱讀沙龍、分享會等形式，將會大大提高讀書效率，在有限的時間內達到一定的人文素養培育目標。

2.4 人文類課程缺乏教法創新

興趣是最好的老師，如何結合學習特點，引導學生培養對人文類課程的興趣，需要考慮人文類課程教法創新。例如，以未來科技來引導學生的興趣。未來應立足機械化戰爭、信息化戰爭、智能化戰爭甚至是新型生物化戰爭的特點，從醫學人文角度破解新戰爭疆域的軍事醫學新難題。鼓勵以興趣為導向的學習，研究新形勢下的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課程形式，對軍事醫學與人文學的融合、和諧醫患關系、更好的服務未來軍事醫學發展需要具有重要意義。

提升學習效果是我們教學的最終目的，這次調查結論也為課程改革提供了一些思路。例如，通過典型事件來結合實際進行信息閱讀和分享、討論，爭取提高學習效果。2001年“9.11”事件之后，新的反恐戰爭引發了大量的軍醫倫理問題，醫師職業與軍人的雙重身份使走入戰場的軍醫陷入道德的困境，醫學倫理在平時與戰時發生了尖銳的沖突[3]。我軍從建軍之初就堅持人道主義原則，在抗日戰爭、中印邊境自衛反擊戰、對越自衛反擊戰中，在服從戰場效益，維護我方正義戰爭的前提下，嚴格執行同等對待俘虜，保護戰俘的健康權利及人格尊嚴。

3 人文素養培育對策

3.1 整合人文課程資源，增加人文社會實踐

當前對醫學生開設的人文課程主要包括醫學倫理學、哲學、歷史、衛生法學、經濟學、大學語文等，這些課程之間互相聯系、相互補充[4]。軍醫大學可以充分利用軍營環境，整合人文課程資源，用人文情懷鼓舞人，用人文故事感染人，用人文力量塑造人。比如鼓勵學生去閱讀思考，開出書目、引導閱讀、分享感受；通過課外藝術活動，用音樂、繪畫、戲劇等形式去展示、去渲染。還要增加人文社會實踐課程，號召學員積極投入社會實踐，要創造條件、利用機會增加學員社會活動的參與度。比如醫學倫理學、衛生法學、大學語文等課程都可以在課程教學中增加社會實踐環節，通過到社區醫院、安寧療護中心、基層部隊衛生所等單位的見習、考察，在一些重大節日開展健康教育與健康促進宣傳活動，使醫學生多了解基層部隊，多接觸基層患者，在實踐中塑造職業精神、錘煉職業信仰，提升人文溫度，將醫學人文知識內化為精神自覺。

3.2 在處理軍醫的道德困惑實踐中引入敘事醫學

敘事醫學最大的魅力就是通過閱讀，再現、反思，用敘事的方法，情景再現道德困惑，進而反思、求解。有豐富敘事經驗的教員引導學員參與一些軍事醫學微電影制作或戲劇表演，業余時間通過參與俱樂部活動，把學習醫學的經歷和臨床實習的故事以及自己的生活、與同學老師的交往拍成微電影，表達自己對醫學、對醫院、對患者的解讀，達到良好的敘事效果[5]。在實習環節，用平行病例書寫自己的從醫歷程、臨床點滴，融合文學、心理學、生命倫理學等優長之處，既讓患者將疾病全方位地呈現出來，也讓醫生的人文素養得以進入醫療的全過程。軍醫大學要利用好敘事醫學方法去挖掘軍醫職業精神，通過文學作品、影視劇等敘事醫學素材深刻理解革命英雄主義、革命人道主義、戰場效益原則等。建設醫學文化主題廣場，舉辦醫學人文活動月、醫學人文讀書節等活動，定期開展校園書畫展、藝術節、演講比賽、辯論賽、征文活動等，使學員在豐富的醫學敘事文化中得到啟迪。

3.3 充分利用衛生法學教育實踐資源

我校是全軍衛生法學研究的重要陣地，人才結構合理，學科建設完備，2019年主辦第二屆全軍軍事衛生法學論壇。在本科學員的衛生法教學中引入模擬法庭、法庭實地教學等，增強學員執法、用法意識。模擬法庭主要針對臨床上的醫療糾紛，比如重大醫療事故、醫務人員參與的醫療犯罪(如：器官買賣、代孕)等，學員在教員指導下模擬法庭開庭審理。在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素養培育中，充分利用好衛生法學教育資源，積極開展實踐教學，激發學員學習熱情、引導學員從法律層面認識醫患關系、醫生的權利義務，用法律武器保護自己。人民軍醫還要從法律視角認識戰爭責任和國際關系，《司馬法》曰: “國雖大，好戰必亡； 天下雖平，忘戰必危。”[6]軍醫人才要認清“好戰”“忘戰”皆不可取，對戰爭要保持正確、清醒的認識，用法律武器捍衛正義戰爭、反對侵略戰爭，堅定在未來高科技戰爭中的國際法規、救護準則。

3.4 發揮歷史與中醫傳統文化陣地的作用

道德的內涵和意蘊總是隨著歷史的發展而變化，它永遠都不能脫離歷史，脫離階級。中國歷史上有很多關于戰爭的倫理認識，早期的神倫思想到人倫思想，再后來戰爭擁有伸張正義、保護人民利益的正義性。比如“和為貴”的價值理想，“師出有名”的道義觀念，“不戰而屈人之兵”的全勝境界，“恤士愛兵”的治軍原則。中國傳統的戰爭倫理，偏向于“義戰”，強調“不可罔殺生靈”，體現了一種“仁道主義”[7]。革命先驅孫中山主張“以戰止戰”，指出民族自衛戰爭是正義的，侵略戰爭是非正義的。學習我國軍醫史，了解軍醫發展足跡，軍醫救治理念、軍醫職業考核、軍醫保障制度歷變等，從先輩的執業經驗梳理出對現代軍醫職業精神建設的可貴借鑒。

中醫學作為我國的傳統醫學，在其悠久的歷史進程中，一直體現著濃郁的人文關懷色彩，比如“天人相應”“形與神俱”的醫療整體觀，“醫乃仁術”的基本原則等。《素問·疏五過論》中說:“從容人事，以明經道，貴賤貧富，各異品理，問年少長，勇怯之理。審于分部，知病本始，八正九候，診必副矣。”要求醫生在診治過程中必須全方位了解影響病人病情的各種因素[8]。

傳統文化內涵的健康觀也非常珍貴，養生、護生理念，對生命的禮贊與珍重，這些對軍人健康觀培育具有重要借鑒意義。

3.5 結合敘事文學與寫作等手段

培根說：閱讀使人充實，寫作使人精確，倫理使人莊重。引導醫學生在文學中尋找靈感與愉悅，去豐富、充盈、調劑緊張、枯燥的生活。醫生除了看病、開藥之外，要寫病歷、寫學術論文、講課、進行科普宣傳，文字、文學必然成為基本功。醫生應該成為一個寫作者，書寫是一種自身對話，也是一種自我體驗的儀式，醫生可以在書寫中，認識自己、反省自己[9]。文學和美學最大的貢獻，就是能把人從各種固定的身份中解救出來。軍事醫學研究的對象，是軍人以及在軍事環境及軍事實踐中特別是在戰爭條件下軍人的傷病健康問題[10]。作為軍醫人才，在戰爭環境下施救的醫患溝通能力對保障軍人傷病健康起著重要作用。通過對不同內容和體裁文學作品的閱讀，來培養臨床醫生和醫學生的傾聽和理解能力。軍醫的醫患溝通能力可以在文學閱讀和寫作中得到有效增強。

軍醫是一個特別需要有較高醫學素養和過硬軍事素養的職業，但這個職業也應具備相應的人文素養，需要忠誠、奉獻、大愛，是求真、求善和求美的統一。馬克思揭示掌握世界的三種方式，即認知(真)的方式、價值(善)的方式、審美(美)的方式。“真”是獲得了真理、達到了真理的境界。“善”廣義上“包括使人在自然關系和社會關系中各方面需要(經濟的、政治的、道德的、文化的等)得到滿足的實際價值”。而“美”則是“在真和善的基礎上達到的更高境界”。軍醫大學醫學生人文素養可以在真、善、美的完美統一中得到升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