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等待讓人倍感煎熬

如果知道不好的事情肯定會發生，你就明確了應對目標，并將考慮應對方法;如果你處于結果可能好也可能壞的未知境地，思維將處于一種懸而未決的準備狀態，這將使你對任何一種結果都準備不足。

即將做父親的男人側耳傾聽產房里的動靜，等待著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高考放榜進入倒計時，考生和家長一遍遍刷新分數查詢頁面;手捧鮮花的小伙子緊盯著機場出口，在人群中尋找戀人的身影……我們的生活充滿了凝神屏息、翹首企盼的時刻。面對未知的將來，你的內心也許滿是興奮和希望，抑或充斥著恐懼和焦慮。

不同反應

不確定性所帶來的一無所知會讓人感覺很不舒服，因為人類充滿了好奇心。我們想知道正在發生什么，可能會發生什么，以及我們的行動會有怎樣的長期影響。實際上，大腦為預測未來而精密運行：我們對世界的知覺，整合了對過去的記憶提取和對現在的感覺加工，并以此為基礎對即將發生的事情作出有根據的猜測。

事實上，不確定性是如此令人不安，以至于人們寧愿早點知曉不好的結果，也不愿意在未知中苦苦等待。英國利物浦約翰摩爾斯大學的羅瑟說：“如果知道不好的事情肯定會發生，你就明確了應對目標，并將考慮應對方法;如果你處于結果可能好也可能壞的未知境地，思維將處于一種懸而未決的準備狀態，這將使你對任何一種結果都準備不足。”想想經濟衰退時期，從某種程度上講，處在時刻可能被裁員的境地，比索性被告知“你被解雇了”，更讓人焦慮。

實際上，我們應對不確定性的能力各不相同，心理學家稱這種特質為“無法忍受不確定性”。對不確定性的忍受能力會影響我們對日常情況的體驗，包括從等公交車到在醫院等待親人的消息。羅瑟說：“這意味著在面對生活中的模棱兩可時，掌握著相同信息的兩個人，可能會以完全不同的方式應對。”比如，你的伴侶原本應該在20分鐘前就下班了。那些對不確定性忍受度較高的人，會假設伴侶只是因為交通擁堵而耽擱了;而對不確定性忍受度較低的人，可能會猜想伴侶是不是發生了交通事故，并將持續擔心，直到伴侶安全回家。

當然，擁有較高程度的無法忍受不確定性特質，在某些情況下是一件好事。加拿大康科迪亞大學的杜加斯表示，擁有這種特質有利于從事某些特定工作。顯然，你不希望航空交管員說：“我不知道接下來情況會怎樣，但沒關系。”同樣，如果你是一個偵探或者是腦外科醫生，較高程度的無法忍受不確定性，對于你開展工作是至關重要的。

但是在大多數情況下，對于未知的極度厭惡是不可取的，它會引發恐懼、焦慮和脆弱感。對不確定性忍受度較低的人將反復執行“安全行為”。所謂的安全行為，指的是用來防止出現糟糕局面的策略性行為。例如，當伴侶沒有按時回家時，對不確定性忍受度較低的人可能一直打電話給伴侶以確認他們是否安全。

廣泛影響

對不確定性的感知和反應對我們的生活有廣泛的影響。例如，如果醫生對不確定性的忍受度較高，那么他更有可能向患者推薦最前沿的療法，并且也能更自在地跟患者談論死亡。

個人無法忍受不確定性的程度也會影響自身的健康狀況。例如，對不確定性忍受度較高的人，在被診斷為癌癥后具有相對積極的情緒，在收到檢查結果后的痛苦程度也更低。擁有這類特質的癲癇患者，他們的生活質量更好，憤怒水平也更低。這一特質也可能與帕金森患者相對較輕的語言障礙、運動癥狀有關。另一方面，高度的無法忍受不確定性則可能使人們更傾向于依賴藥物。

與未知的斗爭也可能給人際關系帶來很大壓力。例如，當無法忍受不確定性程度高的夫妻遇到困難時，他們可能會立即離開彼此，而不是耐心等待。其實，這兩個人或許一開始就很難建立親密關系。因為他們很可能直接就卡在了最初可能面對的不確定性上，諸如：他（她）會打電話嗎？他（她）會喜歡我嗎？我是否應該邀請他（她）一起吃午飯？這使得他們在建立人際關系時猶豫不決。而一旦決心付出努力時，他們從一開始就想要對未來確信無疑，這很容易把另一方嚇跑。

一線希望

好消息是，我們對未知的不適感可以被調整，因為我們可以學習提高心理韌性。比如，為了消除人們對不確定性的恐懼，心理學家會針對他們的安全行為進行干預。杜加斯說：“如果你害怕狗，心理學家會循序漸進地把狗暴露在你面前，以幫助你認識到大多數狗其實并不危險。對付無法忍受不確定性也是如此。”例如，一個母親總是對兒子獨自外出感到焦慮。兒子一離開家后，母親就叫兒子打電話給她，并讓其在公共汽車上一直保持通話，直到兒子到達朋友家。在第一輪干預時，杜加斯鼓勵這個母親，讓她叫兒子在上了公共汽車后就掛斷電話，直到抵達目的地時才回電。第二輪干預時，他鼓勵母親讓兒子僅在到達目的地時才打電話給她。最后，這個母親可以接受兒子自始至終都不打電話了。

“實際上，并沒有什么靈丹妙藥。這不過是把我們自己置身于一種情境中。在這種情境中，我們將會認識到不確定性其實并不危險。實踐證明，這種干預使人們的焦慮隨時間減少了。”杜加斯說。另外，通過即時通信，我們能夠享受緊急服務，聯系親密愛人，獲取那些并不總是有用的信息，而這一切都增加了我們的安全行為。

其實，一定程度的無法忍受不確定性也有益處。它有助于降低你的預期。如果最終等來的是壞消息，提前做好最壞的準備可以最大限度地減少其負面影響。比如2019年末至今，突如其來的新冠肺炎疫情打亂了人們的正常生活。疫情還要持續多久？我會被感染嗎？什么時候能恢復正常生活？疫情防控存在巨大的不確定性，這使得越來越多的人不得不應對更多的不確定性和更多的焦慮。不過，這也可能反過來降低人們的焦慮。因為即使面對這么多的不確定性，我們依然能夠繼續生活。這讓人們意識到，既然自己能夠應付這種長期而又巨大的困境，那些小小的困境就顯得容易應付多了。

漲還是跌，走還是留，大吵一架還是一笑而過……生活中沒有什么是確定無疑的，不確定性就是生活的一部分，我們應該也能夠學會更好地應對它。不要讓自己被焦慮壓得喘不過氣來，也不要試圖解決所有可能出現的問題，試著與這種不確定性友好相處。你會發現，在大多數時候，并沒有什么特別糟糕的事情發生。

（水云間薦自《科學畫報·新知版》2020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