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造吸引外資新據點

文/本刊記者 榮蓉 王亞亞 吳夢晗

海南自貿港在稅收、產業發展等方面的政策對外資具有很大的吸引力，相信未來會有更多外資企業和國際人才進入海南。

新冠肺炎疫情在全球蔓延，明顯抑制了全球跨境投資活動。根據聯合國貿發會議今年3月發布的全球外國直接投資（FDI）趨勢監測報告，2020年至2021年全球跨境投資流量將下降30%—40%。6月10日，中國歐盟商會與羅蘭貝格咨詢公司共同發布《中國歐盟商會商業信心調查2020》報告。報告顯示，目前在華德資企業正在考慮延緩或撤銷投資決定的占41%，保持當前戰略不變的企業則占30%。這表明，“穩外資”的壓力不容小覷。

6月1日，《海南自由貿易港建設總體方案》（下稱《總體方案》）出臺，為“穩外資”注入了新的動力。部分長期關注海南經濟特區建設的外資企業已提前熱身、跑步進場。據海南省商務廳的數據，2020年前五個月，海南省實際使用外資3.19億美元，同比增長146.6%，新設外資企業154家。

招商引資 如火如荼

《總體方案》發布后，國內外的目光再次聚焦海南。眾多企業摩拳擦掌，開始考慮投資海南的機會，其中不乏外資企業的身影。

6月13日，《總體方案》發布后海南自貿港首次項目集中簽約活動在海口舉行。簽約的重點項目35個，其中外資項目8個，法國電力集團、長豐能源集團、荷蘭殼牌有限公司、愛爾蘭飛機租賃有限公司等簽訂了合作協議。

重點簽約企業中，長豐能源集團（下稱“長豐能源”）是一家加拿大企業。“我們在簽約儀式上與法國電力集團、省經發局簽署了合作備忘錄，將共同推動海南省綠色能源產業和新能源汽車的發展規劃。”長豐能源財務總監曹凌向記者介紹了集團近期的新動向。長豐能源上個世紀90年代落戶海南，長期深耕于海南天然氣服務行業。曹凌告訴記者，“海南建設自貿港最直接、最顯著的影響，就是更加有利于吸引我們的國際合作伙伴。而方案中關于能源大宗貿易、跨境資金流動、人員自由進出等等方面的政策，對我們企業也是千載難逢的機遇”；對于《總體方案》提出的“率先在海南自貿港落實金融業擴大開放政策，支持建設國際能源、航運、產權、股權等交易場所”，長豐能源正在積極籌備成立三亞長豐國際天然氣交易中心，目前項目正處于前期調研和論證階段。

與長豐能源已經在海南市場深耕多年不同，法國電力集團是新近投資海南的外資企業。法國電力集團副總裁兼中國區總裁傅楷德在簽約儀式上感慨道：“《總體方案》的公布令我們很振奮，政策很有吸引力，投資海南迎來重大機遇。海南自貿港在稅收、產業發展等方面的政策對外資具有很大的吸引力，相信未來會有更多外資企業和國際人才進入海南。”法國電力集團是全球低碳能源的標桿企業，已計劃將其新能源汽車的充換電解決方案引入海南全省；而其與長豐能源合作的投資規模達12.6億元的海棠灣低碳智慧能源綜合利用項目，則已經開工，預計一期工程將于2020年年底投產運行。項目全部建成后，將會有效降低海棠灣區的能源消耗，促進三亞低碳智慧城市的發展。

除了實際項目的籌備與落地，還有更多企業表達出對海南的關注，并留意未來在海南的發展機會。

德勤中國合伙人林玨告訴記者，《總體方案》發布后，對海南投資產生興趣的企業，大多是跨國公司，也有從事國際業務的國內企業。“這類企業需要一個開展海外業務的國際化平臺，而海南自貿港的建設恰好提供了契機。目前德勤已與海南省政府合作，提供全流程的投資咨詢服務。一方面我們主動發現與海南發展定位相符合的企業，撮合政企對接；另一方面，我們會提前幫助當地政府和企業識別招商引資落地過程中可能遇到的問題，比如優惠稅收政策的享受、資質證照的取得、資金跨境流動的便利等，并協調政府資源，力求方便快捷地為企業解決這些問題”。

無獨有偶，畢馬威也在積極為其全球客戶牽線搭橋，促成與海南當地政府的對接，并圍繞自貿港的布局、稅收、立法等相關政策與當地政府進行深入探討。“海南自貿港《總體方案》全面升級，在政策和市場層面都有明顯的突破，為境內‘走出去’和境外‘引進來’的企業帶來了新時代的投資和發展機會。因此，我們邀請了金融投資、互聯網IT和生命健康領域的25家頭部企業參與了這次與海南政府的面對面交流。多數企業都表示，自貿港的建設蘊含著廣闊的商機。他們一方面會細化政策釋放的積極信號，另一方面也會不斷優化企業的戰略定位，為企業長遠發展做準備。”畢馬威中國稅務政策研究中心總監程娛介紹說，“目前，企業比較關注的是自貿港的負面清單與全國版的區別；一些特殊行業如醫療器械、藥品行業在監管方面的變化以及可享受15%企業所得稅稅率的鼓勵類產業/企業范圍等。”

出于看好海南自貿港的建設以及海南對企業客戶的吸引將推升自身業務的規模和質量的判斷，畢馬威、德勤均啟動了在海南的布局：畢馬威于2018年在海口設立了外商獨資子公司；德勤則于2019年在三亞正式注冊了外商獨資公司，并設立了海南區域總部。公開資料顯示，普華永道、安永等專業服務機構也已在海南設立了外資分支機構。

南洋商業銀行（中國）有限公司（下稱“南洋商業銀行”）海口分行行長鄭壽彬則結合銀行業務，對海南可能會吸引的企業做了更詳細的劃分。他指出，優惠的關稅政策會吸引以下相關企業進駐海南：一是需要從境外采購原材料的企業，落戶海南可以幫助企業降低采購成本；二是零關稅會刺激部分內貿企業拓展出口業務；此外，《總體方案》中提及的原產地規則可能會吸引高附加值的生產企業在海南落腳。根據《總體方案》，生產用的原材料當中有進口物件的，如果能夠在特殊區域內增值超過30%，那么生產出來的產品再進入中國內地市場則不需要再交關稅。

“《總體方案》對境內、境外企業都具有吸引力。預計未來會有大量的高新技術企業，包括一些外貿企業入駐海南，享受政策紅利”鄭壽彬談道，“我們非常期待未來海南產業結構的變化，這種變化將改變金融產品和服務的供給。目前海南經濟結構中第三產業占比超過60%，隨著自貿港的落地，相信海南經濟結構會發生改變，海南將成為內地企業‘走出去’和境外企業‘走進來’的平臺，跨境金融服務會是未來南洋商業銀行的重點。”

筑巢引鳳 任重道遠

良禽擇木而棲。要想吸引更多的優質企業和人才入駐，海南還需要在現有的營商環境和人才政策方面持續提升。

程娛認為，海南積極按照世界銀行的標準優化營商環境，連續兩年在行動計劃中推出共計69項具體措施，在極簡審批、一網通辦、單一窗口等方面均有顯著提升。曹凌也結合公司的發展介紹了對海南營商環境近年變化的感受：“在獲得信貸和改善融資環境方面，海南建立了客戶白名單體制，開展本外幣賬戶一體化改革試點，落實了‘一線便利，二線管理’的FT賬戶制度設計。在這樣的政策支持下，2020年5月中國銀行三亞分行為長豐能源成功辦理了全省首家FT全功能型跨境雙向人民幣資金池，打通了境內外公司資金運用的通道，實現了公司跨境資金的集中運營管理。再比如行政審批制度改革、納稅便利化、跨境貿易等改革舉措，都為企業的發展開辟了良好空間。”

不過，企業在海南投資生產經營中并非沒有“堵點”和“難點”。海南仍需進一步深化市場化改革，以更大力度推動營商環境的提升。林玨指出，目前一些有特殊經營訴求的企業也希望能抓住海南的創新機遇，“雖然一些特殊經營業態在國內某些地區已有了試點經驗，但企業要想將這類業務移植到海南，不一定可以完全依樣復制，有些還需要等待自貿港圍繞《總體方案》出臺各項細則。不過隨著自貿港建設的推進，相信企業在落地實施過程中遇到的難點都會不斷被破解，未來業務的開展會更加便利”。

在人才政策方面，市場主體對個人所得稅稅率優惠的反響尤為熱烈。鄭壽彬坦言，《總體方案》提出的稅率優惠與其他城市相比非常有競爭力，對企業和人才的聚集效應也是最直接有效的。林玨則指出，《總體方案》對可以享受所得稅優惠政策的企業已經有了明確的界定，但對于可以享受個人所得稅的人才清單則尚未推出，“目前，市場主體對于‘高端人才'和‘緊缺人才'的界定非常關心”。

除了稅收優惠和進出自由便利，海南要想長久地留住人才，還需要在醫療、教育、生態環境、社會治理等方面持續提升。程娛建議，“海南自貿港可依托一流的生態環境，借助在醫療健康產業的發展優勢，打造高端醫療產業；也可以考慮引入更多一流的學校和高等學府，吸引高端人才在海南安家落戶；同時，還要提供更加寬松的商務人員臨時出入境政策、便利的工作簽證政策，以進一步完善居留制度”。

“能否針對不同層次的人才制定不同的設計方案，未來區域內能否形成豐富、多層次的人才池，是我們非常關心的問題。”曹凌向記者分享了作為用人單位的觀察。她指出，因為不同層次的人才的需求是不同的，整齊劃一的統一政策實施效果會有很大局限性。例如應屆大專院校畢業生，生活成本過高和就業機會面窄是保住人才不致流失的最大障礙；而針對成熟人才，大企業的高端崗位機會和家庭居住生活環境，才是主要問題。而對于人才的安居問題，鄭壽彬還提出了未來能否放寬對人才的住房限購問題。

《總體方案》的出臺為海南自貿港建設的中長期發展指明了方向，但未來的建設工作如何開展，則有賴于方案中各項具體制度設計的落地。在今后一段時間內，包括貨物貿易“零關稅”的“一負三正”清單、跨境服務貿易的負面清單、外商投資準入的負面清單、高端人才和緊缺人才的清單、財稅制度改革的具體方案等相關配套細則都將分階段出臺。

從行業的開放來看，有兩點值得關注：一是《總體方案》提出的有序開放基礎電信。這在國內尚屬首次，將牽涉到電信業務開放日程將如何安排；二是海南自貿港將致力于推動數據的安全有序流動，是否會吸引更多數字經濟產業企業入駐、打開跨境數據流通新局面，也將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吸引市場的目光。

無論是企業、銀行還是專業服務機構，都表達出對海南自貿港建設推進的期待。林玨告訴記者，德勤的許多客戶都表示對自貿港建設非常感興趣，但其中的很多企業也表示，希望政策的各項配套實施細則能盡早發布，以便企業匹配內部業務，進而對是否在海南增設業務線不失時機地做出投資決策。鄭壽彬也表示，金融創新也需要根據政策的具體細則進行，南洋商業銀行會密切關注未來相關政策細則以及具體監管要求的出臺，并據此不斷調整和優化銀行的產品和服務，協助企業在海南生根發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