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的風扇子

羊毛

她是山村的女教師，一年前從城里來到山里。近來，學校中午經常停電，山中的氣候燥熱讓人難以入眠。鳥兒在叢林聒叫，更使人心煩意亂。于是，女教師改掉了午休的習慣，她攜上一撂作業本，坐在山村學校的教室里批改。這樣，她看著孩子們的臉，會感覺涼爽一些，同時也會少些孤獨。

她心想真應該像前幾位城里來的教師一樣，也很快就離開這大山。她甚至有點后悔，不該頂撞父親，把話說得太絕對，因為她一次次謝絕父親的好意，不允許他找關系將自己從山里的學校調走。這種念頭揮之不去，開始在她心中縈繞，當一陣陣熱浪襲來的時候。

鳥兒停止了聒叫。恍惚間，女教師告別了山里的學校。爸爸送來上級的調令，開著小汽車接她來了。她交待爸爸讓他把小汽車停在山腳。父女倆背著行李悄悄離開學校的大門，一步步在山路上費力地挪行。沒有學生來扯她的衣角，女教師是偷偷走開的，她怕自己被山里的孩子發現，他們會拽著她的膀子，哭叫著不讓她走掉。

父女倆走到山腳，上了小汽車。汽車一陣疾馳飛奔，鳥兒的聒叫聲越來越遠，女教師終于走出了大山。這時，爸爸領著她走進家門。這是家里在城市繁華的地帶剛買的新房，新房子寬敞漂亮，媽媽見女兒回來，為她打來了一盆自來水。小弟弟高興地跑上前，一把保住姐姐的腿。弟弟笑著說：“姐姐，你臉上的汗滴，就好像珍珠一樣，晶瑩發亮真好看。”小弟弟說完這句話，就轉身去打開家中新添置的空調。

嗬，好涼爽！女教師猛地睜開眼。又傳來鳥兒在叢林中聒叫聲，她方才明白自己剛才做了個夢。眼前，她的學生們手拿著作業本圍著她，他們在輪流為女教師扇風，一張張黝黑的小臉因為用力過猛憋得通紅。

女教師的心頭一熱。后來，女教師定向支教期滿，村主任從鎮上捎來女教師進城的商調函。女教師指著一大群她的學生，用山里話認真地對村主任說：“俺現在不想走哩，俺離不開這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