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GONE理論的ST康美財務舞弊案分析

尚彩云，權金熙

（沈陽建筑大學，沈陽 110168）

1 ST康美財務舞弊案回顧

康美藥業股份有限公司于1997年成立，2001年于上交所上市。上市以來，主打醫藥、保健食品等，市值高峰時曾超1 300億元，受到近30萬股民追捧。然而在2018年底康美藥業被證監會立案調查，因其涉嫌虛假陳述等違法違規行為，財務報告真實性存疑。在證監會及社會壓力之下，2019年4月29日晚，康美藥業主動公布前期會計差錯更正公告，稱截至2018年，其財務報表中僅貨幣資金一項就多計了299.44億元，而存貨少計195.46億元，營業收入多計88.98億元，營業成本多計76.62億元。由于其涉及金額巨大，引發社會廣泛關注。經過深入調查，中國證監會于5月17日公布認定康美藥業存在嚴重的財務舞弊行為，康美藥業當晚隨即主動向上交所申請施行“其他風險警示”，公司股票簡稱也變更為“ST康美”。康美藥業財務舞弊事件爆出之后，股市震蕩，其股價多日連續跌停，截至7月8日，其市值盤中大跌，已不足200億元，給28萬股東造成巨大損失。對其財務舞弊的手段及動因進行分析和研究，能夠為今后其他財務舞弊案件的預防與治理提供參考。

2 ST康美財務舞弊手段分析

（1）資產造假

2016-2018年，康美藥業通過偽造、變造大額定期存單或銀行對賬單，累計虛增貨幣資金887億元；已購的藥材不做入賬處理，財務不記賬，藥材款和已支付的工程款也不經審核直接打給供貨商，致使貨幣資金虛高，而存貨比實際少；通過財務報表虛假記載，將不滿足會計確認和計量條件的工程項目納入報表，以虛增固定資產、在建工程、投資性房地產。

（2）收入造假

通過虛假記賬，偽造、變造入賬大量合同、增值稅發票，延遲費用入賬，提前確認交易收入，配合營業收入造假，偽造銷售回款等方式，虛增營業收入、利息收入及營業利潤；2016年至2018年，康美藥業累計虛增營業利潤20.72億元，累計虛增營業收入290億元。

（3）利用關聯方賬戶資金往來買賣自家股票

截至2018年末，康美藥業有高達88.79億元的關聯方往來款項不在財務上體現，被普寧康淳藥業和普寧康都藥業兩家關聯公司挪用，交易自家股票，惡意操縱股價。

康美藥業連續幾年通過收入和利潤科目舞弊，虛增收入和利潤，做大凈資產規模，使企業舉債能力上升，進而增加融資資本。而新增的負債一是用于繼續虛構利潤，二是利用往來款和關聯交易將資金轉入關聯方賬戶來炒作本公司股票，操縱股價，形成惡性循環。

3 ST康美財務舞弊動因分析

GONE理論是著名的企業會計舞弊與反會計舞弊理論。下面基于GONE理論分析康美藥業財務舞弊的動因。

（1）貪婪因子分析

在現階段，貪婪被引申為“道德水平低下”，指舞弊者對財富和地位有強烈的欲望。在利益的驅使下，康美藥業上市以后通過各種方式進行財務舞弊，欺騙廣大中小投資者。康美藥業的董事和高級管理人員認為財務舞弊與財務差錯無異，認同財務舞弊的意識占據了上風，可能存有不良的道德意識。

（2）機會因子分析

從內部控制角度來看，康美藥業存在四大問題。一是內部控制組織機構存在缺陷，內部審計委員會主要通過董事長和總經理等高管獲取信息，無法履行其監督職能，而內部審計部對CEO負責，涉及高管切身利益的問題較難解決；二是會計制度存在缺陷；三是沒有強化費用開支的內部控制；四是員工及部門分工不明確，存在一人多崗等現象，無法達到互相牽制、制約的效果。

從外部監管來看，康美藥業多次大額行賄使外部監管失效。自2016年開始，至今已經5次涉嫌行賄，向藥監部門主管以及地方政府部門官員累計行賄610萬港元，康美藥業利用行賄為企業自身發展牟取便利。康美藥業作為行賄方，通過層層圍攻使受賄者的底線失守，導致外部監管部門對康美藥業的監督失效。

就外部的懲罰機制而言，證監會的行政處罰力度比較弱而且效率較低。證券法中規定，對企業信息披露違法違規的處罰，頂格處罰僅僅是對義務人處以60萬元的罰款，對其他直接責任人員與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僅處以30萬元的罰款。可見，企業違法違規的處罰成本只有幾十萬元，與動輒上億元的上市募集資金不可同日而語，使企業形成了以小博大的賭局。

（3）需要因子分析

康美藥業財務舞弊主要為滿足其對資本市場資金的需求以及對大股東利益的需求。康美藥業上市18年來，累計募集資金達835.7億元，尤其在近幾年頻繁進行大額融資，在2016年通過借款收到的現金為 162億元，2017年達到 226.6億，2018為164.87億元。而其新增的部分債務資金被大股東通過關聯交易用于買賣本企業的股票，將股價維持在高位，以提升市值，獲取股票的投資收益，同時將股權質押金額提高，降低被平倉風險。

（4）暴露因子分析

就行為實施時被發現的可能性而言，首先，康美藥業連續四年向地方政府官員以及藥監部門主管進行了五次行賄，這極大降低了其舞弊被外界監管發現的可能性。其次，自康美藥業上市以來，廣東正中珠江會計師事務所已為其提供審計服務18年，此次康美舞弊事件中，其對康美藥業2016和2017年未調整前存在重大差錯的年報給出了“標準無保留意見”的審計報告。并且在認定康美藥業內控失效、各種單據不實、無法獲取有效審計證據，導致各種“無法判斷”的情況下，仍不修改對康美藥業2018年年報做出的“保留意見”審計報告。會計師事務所在對企業進行審計時，本應向銀行對各款項往來情況進行函證，對貨幣資金以及關聯交易予以重點關注。康美連續多年舞弊，涉及金額巨大，但在審計過程中會計師并沒有發現問題，所以事務所可能喪失獨立性未能勤勉盡責，康美藥業可能存在向中介機構購買審計意見行為，二者合謀更進一步降低了舞弊暴露的可能性。

從被發現以后的受罰嚴重程度來看，當下法律懲罰的力度較弱且效率較低，“舞弊成本低、收益高”也是企業財務舞弊現象屢禁不止的主要原因。從民事賠償角度來看，我國目前對財務舞弊案主要處以行政處罰，遭受損失的中小投資者雖然可以通過司法途徑向法院提起訴訟，但因為民事賠償機制不完善，訴訟時間較長、手續和過程較為復雜，而且處罰規模不會太大，所以獲得民事賠償難度較大。從刑事責任來看，按照《刑法》相關規定，康美藥業巨額舞弊，追究責任人員刑事責任雖有可能，但也需要長時間博弈。總之，企業管理層在做出決策時必然要權衡成本與收益，由于頂格處罰金額較低、民事賠償機制不健全、刑事責任追究體系不完善，企業財務舞弊的成本與收益失衡。這無異于縱容上市公司舞弊。

4 由ST康美財務舞弊案得到的啟示與建議

（1）加強文化道德建設，消除貪婪因子

公司應當構建完善的企業文化踐行機制，加強職業道德教育，提升管理者的道德水平，使全體員工樹立正確的價值觀，優化企業文化大環境，使他們在思想上對舞弊行為有正確的認識，主觀上消除舞弊動機。其次企業內部應當建立健全各部門之間的監督與授權機制，并且使上下級之間、員工與員工之間也能形成良好的互相監督機制，從客觀上減少舞弊實現的可能性。

（2）完善內控制度，消除機會因子

康美藥業應根據其發展現狀修改其內部控制制度，并不斷加以完善、創新。對此提出以下建議：一是強化其內部管理主體，需要其董事會、監事會、企業高管以及企業全體員工的共同參與，企業高層管理人員更有義務和責任建立并維護內部控制體系，逐步完善治理結構。二是需要加強內部控制，管理者提高自身素質并對企業員工加強教育，完善企業內部控制機制，加大資金管理、關聯交易等方面的管理力度，同時加強各部門之間以及員工之間的制約機制，降低舞弊的可能性。

（3）完善融資渠道，消除不良需要因子

企業財務舞弊目的在于募集資金，企業應主動拓寬融資渠道，可以通過引入財務投資者、戰略投資者來籌集資金，減輕企業的資金壓力以及為了上市獲利而舞弊的風險。同時應制定合理擴張策略，公司的發展要循序漸進，不可能一蹴而就，必須根據公司具體情況制定合理的擴張策略。

（4）加大監管與懲處力度，增大暴露風險

為使企業依法經營，減少財務舞弊案件發生，政府以及監管部門應完善與企業舞弊相關的法律法規，同時為執法者執法提供法律依據。并且加大對企業的外部監管力度以及企業舞弊行為被發現后的處罰力度，根據舞弊者所涉及的行業、舞弊程度以及手段，在現有處罰制度的基礎上制定更為嚴格的處罰制度。同時積極推進刑事責任的追究，優化中小股東民事訴訟程序，完善民事賠償機制。不給舞弊者留有任何余地，打消舞弊的動機。同時外部獨立審計是防治財務舞弊的重要內容，應該進一步加強對審計機構、保薦機構的監管，證監會也應加強對各中介機構的監督，對涉及舞弊的中介機構給予市場禁入處罰，進一步加大懲罰力度，增大企業舞弊行為在實施過程中被發現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