澳門發展成為國際金融樞紐的潛力

郭夢

（中國人民大學漢青學院，北京 100088）

與香港相比，人們提起澳門往往首先聯想到博彩業而非金融業。近年來，隨著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不斷推進，澳門經濟呈現更加多元化的發展趨勢，在金融業上發力不斷，取得顯著成效。2019年12月，國家領導人在慶祝澳門回歸祖國20周年大會上發表了重要講話，表示澳門要把握共建“一帶一路”和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機遇，特別要做好珠澳合作開發橫琴這篇文章，為澳門長遠發展開辟廣闊空間、注入新動力。與此同時，多項促進澳門金融發展的政策密集出臺，澳門正成為冉冉升起的國際金融樞紐。

一、澳門的優勢

（一）政治穩定、政策開放。相較于香港，澳門穩定的政治和社會環境對投資十分具有吸引力。根據世界銀行全球治理指數WGI公布的數據，澳門在全球215個國家和地區中，在政治穩定和非暴力領域得分93（百分制），高于內地的37和香港的75。以澳門為紐帶，內地可以更有效便捷地與世界大陸法系國家進行商貿、投資等業務合作。澳門商業運作準則與國際慣例接軌，貿易和投資體系十分開放，截至目前是30多個國際經濟組織的成員，已與一百多個國家和地區建立了穩定的經貿關系[1]。

（二）文化多元、位置優越。澳門國際化程度高，官方語言為中文和葡萄牙語，與各葡萄牙語國家均聯系密切，而后者橫跨歐亞非拉四大洲，GDP總量達到2.4萬億美元，與中國的貿易規模達到千億量級，在“一帶一路”倡議尤其是“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中占據重要地位。澳門地處粵港澳大灣區，區域內合作不斷深化，整體實力和競爭力顯著增強。灣區是中國經濟活力最強的區域之一，轄內銀行總資產約為7萬億美元，存款總額約4.7萬億美元，均超紐約大灣區和舊金山大灣區[2]，具備建成國際一流灣區和世界級城市群的基礎條件，而澳門作為四個中心城市之一，發展前景廣闊。根據歐睿國際（Euromonitor International）公布的最新全球最受歡迎出行城市排行，2019年到訪澳門的旅客數量達到2064萬人次，同比增長9.0%，澳門已成為全球第四大最受歡迎的出行城市，僅次于香港、曼谷和倫敦，這一快速增長的勢頭勢必將進一步催化更多商業模式和企業發展。

（三）資源豐富、地位獨特。澳門博彩業給澳門帶來了大量資金，使澳門成為全球最富有地區之一，也使本地機構積累了豐富的金融運作經驗和經營資源。澳門銀行網點密布、業務集中度高，至2020 年3 月底，澳門銀行的國際資產總額1.8萬億澳門元，同比上升10.5%。其中，對外資產按年上升10.1% 至13，726 億澳門元，而本地外幣資產亦增長11.6%，金額為4，471 億澳門元。作為國際資產主要組成部分的外地非銀行貸款增加 7.0%，金額達 6，078 億澳門元。此外，澳門作為自由港，有著獨立關稅區的地位，市場高度自由，資金可自由流動。稅率低廉，澳門企業所得稅為15%，低于香港的16.5%；個人所得稅上限為12%，亦低于香港的15%；且對外存款業不征收利息稅。可以說，澳門發展金融業的條件要優于我國絕大多數城市。

二、當前的政策和行動

（一）金融基礎設施不斷完善。2018年成立的中華（澳門）金融資產交易股份有限公司（簡稱“MOX”），即場內金融交易所，發債掛牌的金融機構不斷增多，發債總量超百億元，填補了澳門金融交易所的空白，未來有望與港交所、深交所互補并進。2019年7月，中央人民政府在MOX首次發行人民幣國債20億元，顯示了對交易所的大力支持。根據《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的信息，澳門或將建立股票交易所，定位是人民幣離岸“納斯達克證券交易所”。此外，中國銀保監會支持和鼓勵澳門的銀行在內地設立機構，并支持內地融資租賃公司落戶澳門，也都將進一步夯實澳門金融業發展的基礎。

（二）金融市場投融資渠道持續拓寬。2017年6月，中葡合作發展基金總部落戶澳門。2018年，廣東粵澳合作發展基金成立，作為澳門與廣東合作參與粵港澳大灣區建設的一個重要切入點，已陸續分批分期注資。2019年12月，中國人民銀行提高澳門居民的個人人民幣跨境匯款限額，并出臺系列跨境支付便利化措施。此外，銀保監會還宣布為了支持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將澳門納入保險資金境外可投資地區。內地保險資金體量龐大，當前境外投資主要集中在香港，此舉將使內地保險資金更多地進入澳門投資，為澳門產業多元化提供資金支持。澳門政府還在施政報告中明確強調，要加快財富管理業務的發展，完善有關配套政策，并就《信托法》進行可行性研究，鼓勵澳門金融機構開發更多理財產品。

（三）跨境金融服務更加便利。近年來，澳門與內地貿易額快速提升，據中國海關的統計，2019年前11個月，兩地貨物貿易額達194億元人民幣，同比增長5.5%。同期，澳門在內地累計投資設立企業1.8萬家，累計實際投資171.4億美元。《粵港澳大灣區發展規劃綱要》指出，支持澳門打造中國-葡語國家金融服務平臺，建立出口信用保險制度，建設成為葡語國家人民幣清算中心，發揮中葡基金總部落戶澳門的優勢，承接中國與葡語國家金融合作服務，研究探索建設澳門-珠海跨境金融合作示范區[3]。當前，粵澳之間開展了貨物貿易外匯收支便利化試點，兩地貿易資金收付更加順暢。澳門人民幣清算行也已獲批成為CIPS的參與機構，初步建立了面向葡萄牙語國家的人民幣清算網絡，并將進一步擴大至東盟和葡語國家。

三、澳門金融業發展的未來前景

2018年末，澳門金融業總資產規模接近2萬億澳門元，金融業增加值僅占澳門GDP的6.5%，低于中國的7.7%和香港的18%，在未來有巨大的上升空間：

（一）或成為亞洲著名的債券市場。近年來，隨著人民幣加入SDR以及“債券通”的開通，越來越多的海外投資者通過港澳增持人民幣資產，而截至2019年7月，境外投資者累計持有中國債券2萬億元，遠低于新興市場和發達市場的平均水平。未來將會有更多大陸企業和地方政府選擇到離岸人民幣市場融資，且澳門立足大灣區、背靠大陸、面向“一帶一路”沿線各國及葡語系國家，后發優勢十分明顯。

（二）澳門證券交易所或將成立。澳門目前具備一定的產業基礎：本地孕育了一批有競爭力的大型企業，例如南光集團、澳門中銀等，可以通過改制使其成為獨立法人企業，將來可在澳門證券交易所上市；澳門是全球最大的博彩中心，盡管本地部分博彩企業已在香港上市，但勢必會回歸澳門進行二次上市交易，為澳門金融發展貢獻力量；此外，依靠粵港澳大灣區的影響，吸引內地中小創企業到澳門上市融資，既滿足企業的融資需要，也可以為澳門證券交易所注入活力。廣東省現有4.5萬家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僅有600多家上市公司，上市公司的數量只占國家級高新技術企業的1.8%左右，大有吸引潛力。同時，葡語系有九個主權國家和包含澳門在內的四個地區，葡萄牙和巴西作為實力較強的國家，其背后是泛歐洲交易所和巴西交易所，合計超過1800多家上市企業，也可以在澳門二次上市。

（三）澳門成為亞太區域內財富管理中心。作為離岸市場，澳門的財富管理業務具有開放、低稅、寬監管及高保密等多個優勢。未來在內地和特區政府的支持下，澳門金融機構將發展出多層次、差異化的業務體系，特別是以人民幣計價的金融產品，通過跨境服務，為客戶提供立足國內、放眼全球的資產配置方案，發展前景值得期待。

（四）人民幣離岸清算中心地位凸顯。以葡語國家為例，根據中國海關統計，2019年1-8月，中國與葡語國家進出口商品總值969.85億美元，相當于葡語國家整體是中國的第九大貿易伙伴。近年來，2018年進出口總值同比增速更是達到25%。而就人民幣結算業務而言，香港的離岸人民幣結算中心市場占比為76%，而澳門僅為0.25%，可見澳門人民幣清算業務成長空間巨大。

四、需進一步完善的方面

（一）盡快完善金融業發展的制度框架和法律體系。澳門現有的金融業法律法規頒布時間均為20世紀，雖有不斷地修訂完善，但已很難完全適應當前快速發展的金融行業。健全牢靠的制度框架和法律體系是金融業發展的基礎和前提，澳門當局應盡快完成有關法律法規的出臺，加大對投資者的保護力度，營造安全、可靠、有效的制度環境。

（二）大力出臺更有吸引力的政策并加快證券市場可行性研究。澳門的金融中介機構無論在數量還是活躍度上都與香港相差甚遠，使澳門的投融資便捷度和多樣性稍顯滯后。澳門應一方面加快建立證券市場可行性研究，盡早推出具有獨特風格的證券交易所，完善基礎設施建設，另一方面廣邀各金融中介機構，活躍特區金融業氛圍，兩項舉措雙管齊下，協同推進。

（三）廣納賢才，注重金融人才培養。香港金融業從業人員占總就業人數的6%以上，而澳門這一比例僅為3%。除了完善本土如澳門大學等金融人才培養力度外，更應出臺開放、實惠的金融人才激勵政策，吸引包括大陸在內的世界各地優秀金融人才赴澳工作，為特區金融業發展注入新鮮血液。

五、結束語

放眼長遠，澳門在原有優勢的基礎上，通過在一些短板問題上持續發力，并與國家整體戰略的積極融合，加上主動謀劃積極作為，將有望成為中國冉冉升起的國際金融樞紐，為粵港澳大灣區建設和國家金融版圖的完善注入更多活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