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市場緣何劇烈波動

中國社科院世經政所研究員、國際投資研究室主任

低迷的全球經濟增長前景、日益狹窄的逆周期宏觀政策空間、仍在升級的中東地緣政治博弈，以及突發的新冠肺炎疫情，是造成全球市場出現劇烈動蕩的主要原因。

2020年3月以來，全球市場出現劇烈動蕩。美國股市大幅下行，3月9日—3月16日三次觸發熔斷機制，美國長期國債收益率快速下跌，原油價格出現暴跌。此外，全球其他地區的股市和債市等亦出現大幅波動。可以說，2020年3月以來全球市場的波動之劇烈出人意料。

毋庸置疑，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與擴散，是導致近期全球市場波動的最直接原因。截至3月12日，全球范圍內新冠肺炎確診人數已經超過12萬人，顯著超過了2003年“非典”時期。雖然疫情在中國國內已經得到較為有效的控制，但國際擴散速度驚人，目前意大利、韓國、伊朗等國家疫情最為嚴重，在日本與美國等國家的擴散形勢也不容小覷。由于新冠病毒的最初來源、傳播機理等機制尚未徹底明確，目前尚未研發出有效的疫苗，導致全球范圍內出現了較大程度的恐慌。這是造成當前全球投資者避險情緒上升的最重要的原因之一。

不過，即便考慮到新冠肺炎疫情，近期全球市場動蕩之劇烈仍然出乎意料。各國政府已經高度重視疫情的潛在沖擊，并采取了一系列措施進行應對；中國政府成功應對疫情的一系列舉措，也為世界各國提供了一定意義上的參考經驗。既然如此，全球投資者為何還會如此過度反應，且反應愈演愈烈呢？

筆者認為，導致近期全球市場出現如此劇烈波動的原因，除了疫情這一外生不確定性因素的沖擊，至少還包括以下幾大要素：

一是全球投資者對未來全球經濟增長前景非常憂慮。2019年，全球經濟增速僅為2.9%，顯著低于2018年的3.6%。國際經貿沖突上升、美國經濟增速高位回落、中國經濟潛在增速下降、英國“脫歐”拖累歐盟與英國短期經濟增長等因素，本就令投資者非常憂慮，而新冠肺炎疫情的爆發無疑是雪上加霜。預計至少在2020年上半年，全球經濟增速都將保持疲弱態勢。目前來看，2020年全球經濟增速甚至可能低于2.5%。如果這一局面發生，則意味著全球經濟將陷入衰退。

二是目前發達國家用于刺激經濟增長的政策空間已經非常有限。北京時間3月16日，美聯儲宣布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下調至0—0.25%的超低水平，并啟動7000億美元的量化寬松計劃。但美聯儲降息后美國股市不漲反跌。而特朗普政府在美國經濟增速強勁時大手大腳地花錢，則使得美國政府實施逆周期財政政策的空間被進一步壓縮。發達國家紛紛出現負利率的情況，意味著貨幣政策進一步放松的空間非常有限。此外，各國國內民粹主義的抬頭，也使得各國政府進行結構性改革的空間日益狹窄。

三是中東地區的地緣政治博弈仍在加劇。近期全球原油價格暴跌，直接原因是俄羅斯與石油輸出國組織在減產協議上“談崩”，但更深層次的原因，則是沙特阿拉伯與俄羅斯在中東問題上的地緣政治博弈。敘利亞問題、伊朗問題在未來一段時間依然撲朔迷離。不過，通常在中東地區地緣政治博弈加劇時，全球原油價格會飆升；而此次沙特與俄羅斯之間的博弈，卻是以雙方“殺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式進行的。除了博弈雙方受損，美國的頁巖油氣生產商、中國的石油企業也會受到影響。

綜上所述，低迷的全球經濟增長前景、日益狹窄的逆周期宏觀政策空間、仍在升級的中東地緣政治博弈，以及本輪新冠肺炎疫情，是造成近期全球金融市場出現劇烈動蕩的主要原因。金融市場上的危機是可以自我實現的，對此各國政府都應高度警惕。此外需要注意的是，全球金融市場動蕩也將對中國金融市場產生顯著沖擊。就此而言，近日國內市場上所謂“中國A股市場是全球新的避風港”的觀點，恐怕過于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