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浪前行的貿易融資業務

文/黃俊 編輯/韓英彤

回顧2019年，盡管面對復雜多變的國內外形勢，貿易融資業務總體仍然保持了健康穩定的發展態勢。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和“十三五”規劃的收官之年，貿易融資業務有望迎來新的發展機遇；但同時，貿易融資業務也依舊面臨著國內外風險，尤其是新冠肺炎疫情衍生風險的嚴峻挑戰。

2019年的貿易融資：平穩緩進

國際貿易融資以穩健和傳統產品為主

雖然宏觀上我國進出口形勢總體向好，但受復雜多變的國際環境影響，微觀層面企業也確實承受了不同程度的壓力。這一壓力傳導到銀行，促使銀行不得不加大力度為貿易融資“保健”，包括在客戶準入、貸前審批、放款審查、貸后管理方面，更加趨于穩健和謹慎。與之相應，銀行在國際貿易融資業務方面并未對創新太多發力，而是仍以傳統國際貿易融資品種，如信用證、押匯、福費廷等，作為滿足企業貿易融資需求的主要手段。

國內信用證和福費廷發展迅猛

相比之下，國內信用證和福費廷在2019年延續了高歌猛進的勢頭。對企業而言，銀行間二級市場福費廷價格持續走低，利用“國內證+福費廷”組合產品的總體融資成本，隨之下降；而對銀行而言，“國內證+福費廷”組合產品占用信貸資源較少，可隨時利用二級市場騰挪信貸規模。銀企需求高度契合，使“國內證+福費廷”高速發展亦成必然。此外，福費廷業務的創新方興未艾：部分自貿區正在積極探索國內證福費廷資產跨境轉讓業務；2018年萌芽的融資租賃項下“國內證+福費廷”以及保理項下“付款保函+福費廷”業務，在2019年也得到進一步的推廣。

貿易融資監管力度持續加大

2019年對金融行業而言仍然是“監管年”。2019年5月17日，中國銀保監會發布《關于開展“鞏固治亂象成果 促進合規建設”工作的通知》，強調2019年要持續推動重點領域問題整治，防止市場亂象反彈回潮，打好防范化解金融風險攻堅戰，顯示了監管部門繼續深化整治金融亂象的態度和決心。而為打擊金融亂象，規范金融行業回歸服務實體經濟的本源，外匯局、銀保監會等監管機構，持續加大監管和處罰力度。其中，虛構貿易背景辦理貿易融資業務，是監管部門查處的重點之一。2019年以來，多家銀行因未做好貿易背景真實性審查就辦理貿易融資業務而受到上百萬元的處罰。合規經營，警鐘長鳴，成為現階段貿易融資業務的常態。

金融科技應用多點開花

近年來，金融科技在貿易融資領域得到進一步廣泛的應用，給貿易融資的發展帶來新的活力。首先，區塊鏈平臺技術加速應用。例如，中國人民銀行在深圳試點上線貿易金融區塊鏈平臺，國家外匯管理局試點上線跨境金融區塊鏈服務平臺；此外，還有多家銀行上線區塊鏈福費廷交易平臺等，利用區塊鏈技術為貿易融資的真實性“加碼”、操作性“降壓”。此外，部分銀行已經在探索“智能審單”技術，通過利用人工智能審核信用證項下的貿易單證，來降低信用證的人力成本和時間成本。再者，大數據風控技術，也被多家銀行探索使用，應用于借款人信用評估、行業分析、欺詐篩查等方面，在貿易融資的風險控制上顯示出越來越明顯的作用。

2020年的貿易融資：乘勢而發

合規經營仍是貿易融資的生命線

最近的中央經濟工作會議強調，2020年要“堅持穩字當頭”。中共中央政治局于去年12月6日召開會議，強調2020年的經濟工作要堅決打好三大攻堅戰，確保不發生系統性金融風險。2019年12月10日，銀保監會、商務部、外匯局頒布的《關于完善外貿金融服務的指導意見》則將貿易背景審核作為三大總體要求之一。上述頂層定調意味著，控制金融風險仍是2020年國家經濟工作的重點之一，會繼續保持監管的高壓態勢。在重罰的震懾之下，銀行已逐漸將“合規經營”擺在了首要位置。

展望2020年，貿易融資合規壓力有增無減。第一，國內外經濟下行壓力加大，而銀行的業績壓力年年攀升，這勢必導致貿易融資業務的市場競爭愈加激烈。在競爭壓力下，容易誘發觸犯合規底線的情況。第二，企業經營依然承壓，尤其是疫情的爆發，進一步加大了部分企業的經營壓力。亟需資金周轉的企業虛構貿易背景騙取銀行融資的情況可能仍會時有發生。第三，人民幣匯率繼續保持市場化彈性，國際局勢復雜多變，將不時誘發階段性的跨境套利、熱錢進出等跨境資金操作需求。特別在貿易融資仍然是目前最常用、最簡便的跨境資金融通和流動手段的背景下，更容易被跨境資金操作所利用。

鑒此，預計2020年各家銀行都會加大合規管理的資源投入，并會從以下幾個方面著手。首先，依托科技，引入更多外部查詢系統審核單據的真實性，運用大數據技術評估貿易背景的合理性，將交易線上化，以便于監控管理等；其次，完善管理，根據貿易融資薄弱環節完善現有的制度和管理要求，加大內部自查自糾力度，加大對員工違規行為的查處力度等；最后，推進銀行間貿易融資信息共享，積極參與外匯市場自律機制和監管部門的信息共享機制和平臺，防范不法企業利用銀行間信息不對稱進行重復融資等虛假貿易融資問題。

科技在貿易融資領域加速應用

2019年10月24日，習近平總書記在中共中央政治局的第十八次集體學習時強調，“要推動區塊鏈和實體經濟深度融合，解決中小企業貸款融資難、銀行風控難、部門監管難等問題”；“加快區塊鏈和人工智能、大數據、物聯網等前沿信息技術的深度融合”。2020年，將是金融行業深化落實總書記要求，加大推進金融科技應用的一年。

基于貿易融資的特性，加快金融科技在貿易融資領域的應用，與總書記的要求高度吻合。首先，貿易融資被認為是基于流程、流量、流水的“三流”的融資：其中的流程管理，恰恰契合區塊鏈的鏈式、不可篡改、多方共識的優勢；而流量和流水管理，則能極大發揮大數據基于對數據“量和水”分析的技術優勢。而就貿易融資而言，雖然本身是滿足中小企業融資需求的利器，但客觀上又存在銀行核實貿易背景難、風險控制措施不足的核心痛點，因而正是總書記所指出的需要利用金融科技重點解決的問題。

未來科技在貿易融資領域的應用主要在兩個層面。一是監管部門層面。2019年8月，人民銀行印發《金融科技（FinTech）發展規劃（2019—2021年）》，為金融科技規劃了發展藍圖。人民銀行和外匯局目前已分別上線試點了區塊鏈服務平臺，預計這些平臺在2020年將進一步升級業務內容和擴大試點范圍，成為區塊鏈應用的“國家隊”樣板。二是銀行層面。目前，銀行出于自身控風險、促營銷的內在需求，普遍在積極推進金融科技的發展，不但積極配合、參與上述監管部門的科技金融項目試點，而且也在自行搭建貿易融資科技項目平臺。預計在2020年，各家銀行將在貿易融資的科技應用方面加速布局：例如目前最火熱的二級市場福費廷平臺，或將迎來對銀行的全覆蓋；而應收賬款融資、保理、再保理等業務，則有望成為銀行運用金融科技的新熱點。

貿易融資業務有望迎來新一輪產品創新

2020年，貿易融資產品創新有特殊的機遇和動力。第一，金融科技是貿易融資產品創新最關鍵的機遇和條件。盡管金融科技的運用效果主要體現在效率提高和風險控制方面，但科技運用帶來的風控手段加強和人力成本釋放的積極溢出效應，也同時為產品優化創新提供了非常有利的條件。第二，頂層設計創造良好環境。“穩外貿”是2020年國家的重點工作之一。2019年11月19日，國務院發布了《關于推進貿易高質量發展的指導意見》，明確提出要“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支持金融機構有序開展金融創新，提供多樣化、綜合化金融服務”。助力貿易融資創新的政策值得期待。第三，銀行業經營壓力加大是內在動力。2020年福費廷業務將面臨更多挑戰：一方面，近期部分地區爆發的信用證兌付風險，使福費廷業務的信用和操作風險愈加凸顯；另一方面，福費廷交易的“區塊鏈化”趨勢，則使價格更加透明，過往利用二級市場買賣賺取差價的空間將越來越少。缺乏福費廷利潤增長極的貿易融資業務，將倒逼銀行加大對其他貿易融資產品的創新力度。

未來，貿易融資產品創新可循著以下幾個思路推進。首先，應用于更多的貿易形式。近年來，跨境電商、數字貿易、服務貿易等新興貿易形式迎來高速發展，其中孕育著巨大的融資需求。銀行應跳出以往主要服務于傳統貨物貿易的貿易融資形式，通過為這些新興貿易形式設計特色化的創新產品，尋找新的業務增長點。其次，優化結構化融資產品。一直以來，由于實際風險控制措施落實難度大，應收賬款池融資、信保融資、貨押融資等結構化貿易融資產品的發展緩慢。但隨著金融科技引入帶來的風控能力加強，這些結構化融資產品有望得到優化并煥發新的活力。最后，聯動境外資金途徑。2019年10月，外匯局發文明確擴大境內信貸資產對外轉讓業務的范圍和渠道，其中包括貿易融資?？缇迟Y產轉讓有望與更多的貿易融資產品相結合，有利于銀行根據境內外資金價格的差異情況擇機為貿易融資引入境外資金。

貿易融資更貼近中小企業

貿易融資一直以來在解決中小企業“融資難、融資貴”方面被寄予厚望。但受制于授信風險和操作成本，貿易融資在服務中小企業方面的表現還不盡人意。然而，未來貿易融資在服務中小企業方面有望發揮更大的作用。

同樣，科技、政策、市場等因素也將在2020年推動貿易融資業務“下沉”。首先，金融科技的引入使貿易融資風險控制能力得到顯著加強，貸后管理的操作成本也有望顯著降低，從而使得銀行更加“敢貸”“愿貸”。其次，“引導大銀行服務重心下沉，推動中小銀行聚焦主責主業”，從政策層面“更好緩解民營和中小微企業融資難融資貴問題”是中央經濟工作會議的要求。尤其在疫情之下，監管部門進一步加大了對銀行信貸支持中小企業的要求。在頂層設計的推動下，貿易融資作為服務中小企業的利器也有望“大展拳腳”。最后，海關數據顯示，2019年，民營企業進出口總值為12.12萬億元，占我國外貿總值的42.5%，已成為我國第一大外貿主體。這其中也包括大量的中小民營企業。貿易融資業務的激烈競爭，也將倒逼銀行將業務投向中小企業客戶這片廣闊的市場。

未來銀行貿易融資業務有望從以下方面更好地服務中小企業：首先，推進貿易融資放款“平臺化”“線上化”“電子化”，進一步提高貿易融資的辦理效率；其次，綜合運用福費廷、風險參與等產品降低融資成本，利用二級市場使中小企業貿易融資資產在全金融系統得到更加有效的配置；最后，與供應鏈金融的結合將愈加緊密，依托核心企業的優質信用，降低核心企業上下游中小企業的貿易融資準入門檻和抵/質押擔保要求，擴大貿易融資服務對中小企業的覆蓋面。

2020年，我國“三期疊加”的影響仍將持續，而貿易融資具有綜合性強、產品組合多樣、應用場景廣泛、增信手段豐富等特點，非常適合應對復雜的經濟形勢，滿足多樣化的融資需求。期望貿易融資業務在總結過往發展經驗的基礎上，繼續發揮產品優勢，依托科技、緊跟政策、適應市場，在2020年能得到進一步的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