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國教育界關于抗美援朝戰爭的宣傳教育
——以《人民教育》（1950—1953年）為中心的考察

抗美援朝戰爭期間，中國共產黨向全國人民發起了支持這場戰爭的群眾性政治運動，即抗美援朝運動。它有力地支持了志愿軍作戰，推動了國民經濟快速恢復。在這場運動中，全國教育界對抗美援朝戰爭的宣傳教育，為運動取得成功作出了重要貢獻。《人民教育》雜志創刊于1950年5月，是國家教育部主辦的全國性、綜合性教育刊物，是教育部從思想上、政策上、業務上指導全國教育工作的重要輿論工具，在教育界具有廣泛影響。本文以《人民教育》（1950—1953年）為中心，對這一時期全國教育界關于抗美援朝戰爭的宣傳教育加以考察，以紀念中國人民志愿軍入朝參戰70 周年。

一、教育界關于抗美援朝戰爭宣傳教育的類型

（一）校園宣傳教育。1950年10月26日，中共中央發出指示，“美軍擴大侵朝并直接侵略臺灣，嚴重威脅我國安全，我國不能置之不理。為了使全體人民正確地認識當前形勢，確立勝利信心，消滅恐美心理，各地應即展開關于目前時事的宣傳運動”①《中共中央關于在全國進行時事宣傳運動的指示》，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 冊，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年，第203 頁。。11月4日，中國共產黨和各民主黨派發表《聯合宣言》，向全國人民說明為什么要抗美援朝，以及抗美援朝與保家衛國的關系，為抗美援朝宣傳教育進一步指明了方向。②《各民主黨派聯合宣言》，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總會宣傳部編：《偉大的抗美援朝運動》，北京：人民出版社，1954年，第36 頁。11月10日，中國教育工會全國委員會發表宣言，代表全國100 萬教育工作者熱烈擁護《聯合宣言》，決定“以實際行動為實現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神圣任務而斗爭”③《全國一百萬教育工作者衷心擁護聯合宣言》，《人民教育》1950年第8 期，第18 頁。。之后，中國教育工會全國委員會主席吳玉章向廣大教育工作者發出倡議：“我們要負起普及與深入抗美援朝宣傳教育的偉大任務”①吳玉章：《我們要負起普及與深入抗美援朝的宣傳教育工作的偉大任務》，《人民日報》1951年3月21日，第1 版。，提出“我們教育工作者是以對人民進行教育工作為專門職業的。這種愛國主義與國際主義相結合的抗美援朝的時事教育，應當而且必須成為我們教育中國人民，尤其是青年一代的一個重要內容。成為我們教育業務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這種工作做得好壞，有無成績，應當成為我們教育工作者教育工作成績大小與好壞的一個重要標志”；“我們教育工作者自己必須加強關于抗美援朝時事教育的學習，如果我們自己不懂或者懂得不透徹，我們就不能去宣傳別人教育別人”；號召“每一個學校，以至每個教員職員”，都要“結合當時當地的具體情況，定出自己具體的宣傳工作計劃”②《普及與深入抗美援朝教育，準備“五一”全國大示威》，《人民教育》1951年第4 期，第28 頁。。

1950年12月《人民教育》發表社論，詳細介紹了北京地區抗美援朝思想政治教育在學校教育中的做法與經驗：“首都的大、中學校，一般都在兩個星期中，普遍地全面地開展了校內的運動，掀起了抗美援朝的高潮。從11月5日以后，各學校即開展了緊張的時事學習。”時事學習的主要內容包括，“周總理在國慶前夕的報告，各民主黨派的聯合宣言，人民日報的社論，以及其他有關的重要時事材料”。教育部要求，在各學校中，尤其是對于中等以上的學生，不能滿足于抗美援朝一般的時事宣傳性的教育，而是要求有計劃、有系統地進行全面的思想政治教育；不能滿足于單由感情的激勵而造成青年的愛國熱潮，而是要把青年的愛國熱情建立在正確認識堅強意志鍛煉的基礎上；不能滿足于單純的時事學習，而是要從學校教育各個方面，各學科中貫徹思想政治教育；不能滿足于突擊性的運動，以及太多的改變正常的學習生活，而是要求在學習崗位上，沉著地堅毅地為著祖國的需要而學習；不能滿足于一般集體學習的形式，而是要求教師做充分準備，在一定教育計劃下，起著主導的作用。抗美援朝的思想政治教育，在學校教育中，要有長期的打算，明確的方針，周密的計劃，具體的步驟，以及適合于思想教育的方法。③參見《社論：繼續開展與深入學校教育中抗美援朝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民教育》1950 第8 期，第5 頁。

可見，校園內的抗美援朝宣傳教育，對老師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教育部提出，思想教育只有一個最基本的方法，那就是說服和影響，用道理說服人，用行動影響人，并強調在教育上非常有效的“兩句老話”，那就是“循循善誘”“以身作則”④參見《社論：繼續開展與深入學校教育中抗美援朝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民教育》1950 第8 期，第7 頁。。而且，老師越來越感到壓力，“有人已經覺得自己的思想政治水平不夠，很難滿足學生的要求，正在發愁”，因為“老是開會，老是重復那一套”，學生聽了要生厭了，熱情也要降低了。有些中小學教師，就自動開始研究各科教學新的計劃，研究教學方法，同時加強自己的學習。好多教師認識到今后工作上要求更細致一些，思想性要求更豐富一些。⑤參見《社論：繼續開展與深入學校教育中抗美援朝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民教育》1950 第8 期，第5 ～6 頁。

為了配合抗美援朝運動，各學校運用了多種多樣的宣傳教育形式，如戲劇和電影。各地師生根據志愿軍的英雄故事編排了大量的話劇、歌劇、地方戲曲，收到了很好效果。⑥參見李瑞熙：《展開學校抗美援朝的戲劇宣傳運動》，《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60 頁。教育部向全國師生推薦和配發了一系列抗美援朝的教育電影，這些影片“都是對各級學校教育有很大幫助的”，學校組織學生觀看后，讓大家談心得感想，再由老師做總結，同樣收到很好的教育效果。⑦參見子青：《介紹有關抗美援朝的教育電影》，《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64 頁。

教育部要求，中等以上學校的政治課程決不能，也不應該包辦思想政治教育。每科教師，每一位學校工作者都要分擔一定的任務。思想政治教育，要作為學校的整體教育活動，在一定計劃、步驟下協同，配合前進。⑧參見《社論：繼續開展與深入學校教育中抗美援朝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民教育》1950 第8 期，第7 頁。因此，校園里除了抗美援朝專題思想政治教育，各學校還因地制宜地調整與充實了課堂教學內容，如國文課選讀有關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范文，歷史課插入美國侵華史，音樂課教唱抗美援朝歌曲，美術課教繪這方面的宣傳畫，體育衛生課學習軍事操、防空、防毒、擔架、救護、輸血、止血等常識；⑨參見董純才：《最近開展時事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4 頁。并對課外活動加以調整，如組織晚會、講志愿軍英雄故事、朗讀詩歌、出墻報、舉辦時事展覽與時事講演等，多方面培養與加深學生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思想。①參見董純才：《最近開展時事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4 頁。

針對教學業務與思想教育之間可能產生矛盾，教育部部長馬敘倫強調：“應該著重指出，思想改造，理論學習與教學業務不是對立的，相反，只有思想提高并把它貫徹到教學業務中去，我們的教學工作才能夠搞好。”②《高等教育的方針、任務問題：馬敘倫部長在華北區各高等學校負責人座談會上的講話》，《人民教育》1953年第4 期，第13 頁。同時，校園內的抗美援朝宣傳教育，需要科學籌劃，不能過多地占用正課教學時間與精力，應該充分利用課外活動、讀報、周會、空堂等時間。很多學校的經驗證明，抗美援朝宣傳教育完全可以利用這些時間而不用停課來進行。如果這些時間不夠用，則可以適當延長時事教育期限，“不需要采取停課和其他突擊方式來搞時事教育”③董純才：《最近開展時事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6 頁。。

（二）農民冬學與工農業余學校宣傳教育。冬學是利用冬季農閑時間推進農民業余學習的一種重要形式，“老解放區歷年來的習慣與傳統，都是冬季辦冬學”④李曙森：《今年冬學怎么辦？》，《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7 頁。。教育界之所以在抗美援朝宣傳教育中扮演重要角色，因為“在我們這個文盲占百分之八十的國家內,我們教育工作者比其他各階層人民有著無可比擬的優越條件”⑤《普及與深入抗美援朝教育，準備“五一”全國大示威》，《人民教育》1951年第4 期，第28 頁。。抗美援朝運動需要深入廣大群眾,“達到家喻戶曉的目的”⑥皇甫瑾：《對工農群眾進行抗美援朝宣傳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0年第4 期，第59 頁。。必須動員全國人民的力量，用更積極的行動支持抗美援朝、建立國防、恢復與發展經濟建設。新中國成立之初，中國農民人口幾占百分之八十，因此“必須把全國農民動員起來，充分發揮農民在抗美援朝運動中的作用”⑦李曙森：《今年冬學怎么辦？》，《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9 頁。。

以往冬學的傳統是將掃盲運動與思想政治教育有機結合。如果農民不識字掌握學習工具，不具有讀寫算的基本能力，就不可能做到政治上有系統的提高，也不可能接近先進的科學知識與技術。⑧參見李曙森：《今年冬學怎么辦？》，《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7 頁。因此，將識字學文化與抗美援朝時事學習有機結合，是這一時期農民冬學的顯著特點。毛澤東在1951年全國政協一屆三次會議上指出，中國人民的中心任務是“加強抗美援朝的工作，增加生產，厲行節約，以支持中國人民志愿軍”。為積極貫徹這一精神，馬敘倫專門就冬學中的政治時事教育發出指示，“冬學是教育和組織廣大農民群眾的有力武器，我們應該充分運用這個武器，配合其他工作，來實現上述中心任務”⑨《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關于加強今年冬學政治時事教育的指示》，《人民教育》1951年第12 期，第21 頁。。并強調各地的冬學均應普遍和深入地向農民群眾進行抗美援朝愛國主義的教育，推進增加生產節約和愛國公約運動，并結合當地情況進行關于土地改革、民主改革、生產與互助以及婚姻法等政策教育。冬學文化學習的內容應盡可能與時政教育相結合。各地應防止和糾正因孤立地強調文化學習，而輕視政治時事教育的偏向。⑩參見《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關于加強今年冬學政治時事教育的指示》，《人民教育》1951年第12 期，第21 頁。冬學的組織方式，除通過農民已有的學習組織之外，教育系統還動員各學校一切可能的力量，利用一切機會與場合，如利用各種群眾性集會，訪問農民家庭，以及采用多種形式如幻燈、漫畫、戲劇、歌詠、黑板報、屋頂廣播等進行廣泛的群眾宣傳，力求簡要通俗，避免空洞或單調的說教。?參見李曙森：《今年冬學怎么辦？》，《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9 頁。1950年全國冬學入學農民達2500 萬人，1951年秋季轉入農民業余初等學校的達1100 萬人。?參見《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關于加強今年冬學政治時事教育的指示》，《人民教育》1951年第12 期，第21 頁。1951年教育部發出指示，將農民冬學轉為常年農民業余學校，?參見《中央人民政府教育部關于冬學轉為常年農民業余學校的指示》，《人民教育》1951年第6 期，第71 頁。并及時頒布了《工農干部文化補習學校暫行實施辦法》等，①參見《工農干部文化補習學校暫行實施辦法》，《人民教育》1951年第6 期，第71 頁。對辦好工農業余學校作了具體安排。因此，1951年之后工農業余學校成為常年對工農群眾進行抗美援朝宣傳教育的主要方式，與農民冬學相比，其范圍更廣，時間更長。

（三）家庭與社會宣傳教育。家庭與社會宣傳教育的主體，除了教師，還更多地納入了參加過系統的抗美援朝時事學習、數量更為龐大的學生隊伍。據1951年統計，“現在全國教育工作者有一百二十余萬，有兩千四、五百萬個學生。若以每個教員與學生的家庭，每家平均三口到四口人計算，只要通過我們直接所教育的學生向他們的家庭去宣傳，我們所能夠宣傳到的人就有一萬萬左右，這在普及工作上已經是一個不小的數目”②《普及與深入抗美援朝教育，準備“五一”全國大示威》，《人民教育》1951年第4 期，第28 頁。。

在家庭中開展抗美援朝宣傳教育，首先要爭取家長的理解與支持。教育部綜合各地的匯報材料，得出一般的經驗是，學生回家進行宣傳教育，經常受到來自部分落后家庭的阻力。不少學生要求進步，但他們回到家里，受到落后家庭的阻礙以至破壞。針對這種情況，有些學校采取了爭取教育家長的辦法：首先教育學生不要和家長吵鬧形成對立，而是爭取家長同情和贊成自己進步。例如有些學生要求參軍，父母來到學校，哭鬧阻擋。開始有些學生不是跟父母吵鬧，就是避而不見。后來學校發現這些做法不妥，就教育這些學生去向自己的父母說明事實真相，講清道理，父母終于被兒女說服，支持兒女的愛國行動。其次是召開家長會議，向家長報告時事問題及學校的教育政策，使家長明白目前的形勢任務和學校的教育主張。家長會議上除學校教員講解時事政策外，還發動進步家長講話，教育落后家長，起了很大作用。③董純才：《最近開展時事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6 頁。

為了使抗美援朝宣傳教育更為普及深入，教育部號召老師和學生利用節假日和休息時間走出校園，深入社會宣傳教育。學校中教員、學生更廣泛地向群眾進行抗美援朝的宣傳教育，逐步推廣和深入，由城市到鄉村，由思想教育到愛國行動，形成了空前未有的愛國運動的新高潮。這種宣傳運動的重要骨干，就是教員和學生，例如1950年上海全市96%以上的小學教師，組織了600 余支小隊到處宣傳；河北省在寒假中訓練了6 萬名小學教員，3 萬名冬學義務教員，開展了群眾性的抗美援朝教育。學生是更廣大的宣傳隊伍，據不完全統計，全國有100 萬名以上的學生參加了這個宣傳運動，如北京大學有94%的學生參加宣傳，接受其宣傳的有13 萬人；河北保定師范500 名學生在寒假中宣傳了14.5 萬人。冬學積極分子，更是能深入群眾的宣傳人員，蘇北區有50 萬名冬學學員進行了時事學習，很多地方通過積極分子宣傳抗美援朝的道理，做到了家喻戶曉。④耆蓀：《五個月來各級學校抗美援朝愛國主義的宣傳教育》，《人民教育》1951年第1 期，第49 頁。

學生在社會宣傳教育中，最大的問題是不熟悉群眾。一般的缺點是講道理多，生動的具體事實少，語言是“學生腔”，不善于運用群眾自己的經歷或熟悉的事例來講清道理。對此，北京師范大學的師生提出“向群眾學習是做好宣傳工作的首要條件”⑤丁浩川：《抗美援朝運動在北京師大》，《人民教育》1950年第2 期，第36 頁。。他們的口號是，“把自己已經解決了的問題幫助群眾來解決”，“在向群眾宣傳中來教育自己”。該校學生積極地進行出外宣傳的準備，編出節目，還通過區政府和派出所了解群眾的思想情況。⑥參見丁浩川：《抗美援朝運動在北京師大》，《人民教育》1950年第2 期，第36 頁。《人民教育》及時總結了各地師生根據群眾的思想實際，運用多種多樣的宣傳方式，擴大時事教育效果的經驗做法。如采用控訴會、回憶會等方式，以群眾親身痛苦的經歷，控訴美帝的罪行；用辯論會、講演會、問答會等方式展開問題的反復爭論，最后做出結論，這是加深群眾對時事認識的一種方法；用快報、喜報、流動壁報、黑板報、廣播等方式，及時把時事新聞傳播給群眾；也有用各種文娛活動，包括唱歌、戲劇、相聲、電影、幻燈等更形象化地擴大宣傳教育的效果。⑦皇甫瑾：《對工農群眾進行抗美援朝宣傳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1年第2 期，第59 頁。

二、教育界關于抗美援朝戰爭宣傳教育的主要內容

（一）以仇視、鄙視和蔑視美帝國主義為中心的“三視”宣傳教育。中共中央1950年10月26日發出指示，要求全國人民對美帝國主義應有統一的認識和立場，堅決消除親美的反動思想和恐美的錯誤心理。號召首先在全國開展以仇視、鄙視和蔑視美帝國主義為中心的宣傳教育，即“三視”宣傳教育。①參見《中共中央關于在全國進行時事宣傳運動的指示》，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 冊，第203 頁。主要包括三個方面：一是要仇視美帝國主義，揭露它的侵略野心。美國在侵略朝鮮的同時，出動第七艦隊進駐臺灣海峽，并把侵朝戰火引向中國東北邊境。教育部要求，“肅清對美帝一切錯誤看法，端正我們師生們的思想，使之具體認識美帝是正在威脅中國人民、世界人民的最卑鄙最殘忍最反動的敵人”②參見《社論：開展抗美援朝的政治教育》，《人民教育》1951年第1 期，第9 頁。。二是要鄙視美帝國主義，認清美國政府的本質。揭露美國政府對外挑動戰爭，侵略他國，還充當美國壟斷資產階級掠奪海外利益和世界市場的真相。它對內壓迫、剝削美國人民，其代表的少數大資本家掌握美國絕大部分財富，廣大勞動人民則過著貧困生活。三是要蔑視美帝國主義，中國人民有信心打敗它。美國發動侵略戰爭，遭到包括美國人民在內的世界人民反對，“美國不但在政治上是孤立的，在軍事上亦有嚴重弱點”：戰線太長，腹背受敵，戰線由西歐至東亞，超過希特勒與日本；后方太遠，必須橫渡大西洋、太平洋；士氣不高，實戰經驗不多，戰斗力弱；同盟者不強，西德、日本尚未武裝起來，英、法、意等國現已非軍事強國；在此種形勢下，美國資源的優勢不能不受到限制和抵消，且在西歐失敗后即將喪失此種優勢；原子武器已非美國獨有，且不能決定戰爭勝負。國土愈廣，人口愈不集中，原子武器的作用愈小。③參見《中共中央關于在全國進行時事宣傳運動的指示》，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 冊，第205 ～206 頁。“三視”宣傳教育開展得迅速而廣泛，很快就“普及到全國的每個城市和鄉村，……甚至落實到每一戶每一人”④軍事科學院軍事歷史研究所：《抗美援朝戰爭史（第3 版）》下卷，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2014年，第677 頁。。1950年11月22日，中共中央認為，“最近時期抗美援朝的時事宣傳在打擊親美、恐美情緒和反動謠言上已收到重大效果”⑤《中共中央關于時事宣傳工作的指示》，中央檔案館、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中共中央文件選集》第4 冊，第281 頁。。

（二）愛國主義與國際主義宣傳教育。教育部提出，抗美援朝期間對學生思想政治教育的要求，是使他們具有一種新的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精神，這一精神將成為戰勝敵人，戰勝一切困難，鞏固革命勝利，保衛世界和平的強大動力。使他們深刻地認識到中國人民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斗爭是中國人民的愛國運動，是人類正義的事業，是人民無限的光榮，能參加這一運動，是極其幸運和足以自豪的。回避這一斗爭，不爭取在這一斗爭中鍛煉自己，就會變成時代的落伍者。使他們系統地理解抗美援朝的意義與目的，為誰斗爭，如何斗爭，以及斗爭的前途，使他們成為自覺的愛國主義者，崇高的國際主義者。⑥參見《社論：繼續開展與深入學校教育中抗美援朝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民教育》1950 第8 期，第6 頁。在高等教育中，并不是放松系統的社會科學的課程，而是進一步加強毛澤東思想這一革命理論的學習，用現實歷史的事例去證實科學的理論，用理論作為引導，使青年們理解現實復雜的事物。在中等教育中，則“要求全國中等以上的學生首先要有關心國防的思想，要具有一種堅強的為建立一個強大的國防而斗爭的思想。這就是區別抽象的愛國空談家和真正愛國主義者的標準。要表揚具有這種思想，并正在等待祖國召喚，隨時都可以應召參加國防建設的愛國青年。在青年中要普遍造成參加國防建設的熱潮”。在小學教育中，小學教師對兒童要注意培養這一種新人的品質。“使兒童們能夠理解新的事物，新的人，新的精神，使他們自己知道自己的祖國在做什么？成千上萬的父母伯叔兄弟姊妹在干什么？他們所干的事情，為什么是正義的？培養兒童集體生長出愛國主義和國際主義的精神苗芽來”①《社論：繼續開展與深入學校教育中抗美援朝的思想政治教育》，《人民教育》1950 第8 期，第6 ～7 頁。。

愛國主義與國際主義的宣傳教育，絕不是僅僅停留在口頭上的說教，而是體現在實實在在的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行動上。其鮮明特點，就是將思想政治教育同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具體任務相結合，和具體斗爭生活相結合。工農大眾肩負著國家經濟建設及國防建設的重大責任，尤其是開展抗美援朝運動以來，有的生產任務較前更重。因此對他們進行宣傳教育的時候，“首先必須（也不能不）結合其生產工作”。在抗美援朝宣傳教育中，負責宣傳的師生深入各地區、各廠礦，抓緊這一環節，使工農明確了增加生產對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積極作用意義。工農群眾把他們的勞動和智慧，投入了偉大的愛國主義生產競賽運動當中，為提高生產、加強國防而斗爭。與生產任務有聯系的還有其他中心工作，如廠礦的防空、防火、防特工作，農村的增糧工作，新區的土改工作，以及各地鎮壓反革命活動等。不論任何政治斗爭，都密切聯系著群眾的切身利益，因而它也必然能和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運動聯系起來。各地群眾把抗美援朝的任務和當時當地的生產任務及中心工作聯系起來，提出了一系列明確而又響亮的行動口號。例如，全國煤礦工人在勞模張子富的帶頭下，提出了“多生產一塊煤，就多增加一份國防力量”。上海申星五廠工人，在進行“三防”（防火、防空、防特）運動時提出“揭穿了破壞分子的造謠，就是打擊了敵人！”“保全了國家的財富，就是支援了前線！”。1950年農村冬學運動之初，正是普遍屯糧的時候，許多地區都提出了“多交一粒糧，多增加一份抗美援朝的力量”的口號。1950年山東蒙山縣10月底即全部完成秋征，其中33 個村3 天全部入倉，無一尾欠，他們還提出“地不凍，犁不停”的口號，加緊秋耕工作，增加來年產糧。②參見皇甫瑾：《對工農群眾進行抗美援朝宣傳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0年第4 期，第57 頁。東北各地的小學教員進行社會宣傳教育的時候，將抗美援朝運動和人民出糧、出車馬、出民工、防空、防特、防火等戰勤工作結合起來，土改地區和宣傳土改政策，并和訴苦、算賬、分地等斗爭結合起來，同樣都收到了很好的宣傳教育效果。③參見張健：《關于初等教育方面如何進行抗美援朝的時事教育的問題》，《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37 頁。

（三）反細菌戰宣傳教育。1952年1月28日，美軍開始在朝鮮戰場使用細菌武器，“企圖以細菌戰來達到他們用飛機、大炮恐嚇，在談判中狡賴而都沒有達到的目的”④彭德懷：《歡迎“美帝國主義細菌戰罪行調查團”的講話》，《彭德懷軍事文選》，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1988年，第436 頁。。毛澤東對此高度重視，作出了及時處置，⑤參見毛澤東：《對朝鮮前方發現敵空投帶菌昆蟲及處置意見報告的批語》，《建國以來毛澤東軍事文稿》中卷，北京：軍事科學出版社、中央文獻出版社，2010年，第12 頁。并請蘇聯增派一個空軍師協助攔擊散布細菌之敵機。⑥參見毛澤東：《請蘇聯增派一個空軍師協助攔擊散布細菌之敵機》，《建國以來毛澤東軍事文稿》中卷，第17 頁。此后，朝鮮戰場和國內開展了普遍的反細菌戰防疫工作。⑦參見毛澤東：《對反細菌戰防疫工作情況報告的批語》，《建國以來毛澤東軍事文稿》中卷，第32 頁。抗美援朝宣傳教育也及時加入了反細菌戰的內容。1952年3月12日，《人民日報》刊載了《北京大學醫學院醫學系六年級全體學生寫信給毛主席要求到反細菌戰的前線去》，在全國師生中產生強烈反響。⑧參見《北京大學醫學院醫學系六年級全體學生寫信給毛主席要求到反細菌戰的前線去》，《人民日報》1952年3月12日，第2 版。1952年4月《人民教育》發表社論《普遍開展反對細菌戰的宣傳教育》，揭露美軍實施細菌戰的暴行：美國侵略軍接連在朝鮮前線和后方用飛機和大炮撒播細菌，從2月29日起，美國侵略軍又用大批飛機在我國東北及青島等地撒播細菌，企圖大規模地屠殺中朝兩國的和平居民，破壞朝鮮停戰談判，擴大侵略戰爭，嚴重地威脅世界和平。⑨參見《社論：普遍開展反對細菌戰的宣傳教育》，《人民教育》1952年第4 期，第4 頁。“當我們面臨著美國侵略者進行殘暴的細菌戰的時候，我們的一切學校，首先應該更加強時事政治教育和愛國主義教育，徹底揭露美帝國主義滅絕人性的罪行，進一步提高全體師生員工對美帝國主義是中國人民死敵的認識和對美帝國主義的仇恨心，提高政治警惕和更加關心時事”。《人民教育》批評了“一些人不看報紙，不關心時事，正是政治上的麻痹的表現，必須迅速加以克服”。同時強調在宣傳教育中，應該充分地說明美國侵略者進行細菌戰不是表示它的強大，而正是表示它的虛弱，正是表現它的窮途末路，決不能挽救它在朝鮮的軍事失敗，因為決定戰爭勝敗的不是某一種武器，而是政治經濟多方面的力量，其中主要的因素是覺悟的人民。①參見《社論：普遍開展反對細菌戰的宣傳教育》，《人民教育》1952年第4 期，第4 頁。

各級學校都加強了防御細菌與加強防疫工作的常識教育，督促搞好學校的環境衛生和個人衛生工作，同時向全社會宣傳，使群眾更痛恨美帝國主義，一致提高警惕，并了解防御病菌的常識。宣傳教育也使人民群眾明白，“敵人撒下的細菌是可以被撲滅的，它的侵略野心必然會遭受可恥的失敗”②《社論：普遍開展反對細菌戰的宣傳教育》，《人民教育》1952年第4 期，第4 頁。。

三、教育界關于抗美援朝戰爭宣傳教育的主要影響

（一）激發了全國師生的工作和學習動力，掀起了報名參軍和捐錢捐物支援前線的高潮。1950年10月27日，北京大學教務長曾昭掄等三百七十六人聯名致信毛澤東，抗議美帝國主義發動侵略朝鮮的戰爭，威脅中國的安全，表示決心貢獻最大力量為保衛祖國而奮斗。③參見《北京大學教員三百七十六人簽名上書毛主席決心反侵略，愿為保衛祖國獻出最大力量》，《人民日報》1950年11月4日，第2 版。毛澤東非常重視，于11月3日批示將此信在《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發表，④參見中共中央文獻研究室編：《毛澤東年譜（1949—1976）》第1 卷，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13年，第237 頁。在教育界和全社會引起廣泛影響。全國的教師和學生經過學習，特別是經過控訴、回憶與對比之后，從無數具體事例、切身體驗中，鼓舞了對自己祖國的熱愛，掃除了錯誤思想，開始樹立起民族自尊心和自信心。有不少學校過去表現不積極，經過控訴運動，反美愛國教育之后，學校整個改變了，不僅學生政治認識提高，而且學生之間以及師生之間團結增進了，學生的學習態度改變了。有些從“死讀書”轉變到經常學習時事和要求鍛煉身體，有些從“不讀書”“胡鬧”變為認真學習。落后的學生表示：“時代確實不同了，我不應該再落后了”，學校的面貌為之一新。⑤參見耆蓀：《五個月來各級學校抗美援朝愛國主義的宣傳教育》，《人民教育》1951年第1 期，第49 頁。抗美援朝運動使全國各高校學生努力克服了學習上的松懈現象，愛國熱情貫徹到學習中去后，同學們都提出保證，為培養自己成為德才兼備、體魄健全的新中國高級建設人才而努力。⑥參見曾昭掄：《三年來高等教育的改進》，《人民教育》1953年第1 期，第12 頁對于中學生，則大大的提高了他們的政治覺悟，明確了學習的目的，“學習是為了祖國”“提高文化，更好地為人民服務”，已成為青年學生和工農青年所尊奉的信條。⑦師唯三：《三年來的中學教育》，《人民教育》1953年第1 期，第26 頁。身在海外的留學生也受到了抗美援朝宣傳教育的影響。留英中國學生總會于1950年12月26日致信毛澤東，響應中國人民抗美援朝保家衛國運動，并向英勇的中國人民志愿軍致敬，同時表示，“全國人民強大的呼聲已經傳到了這里，我們決意加速完成學業，盡早回國，投入祖國人民的陣營。我們熱烈地支持抗美援朝保家衛國的正義斗爭”⑧《留英中國學生上書毛主席響應抗美援朝運動》，《人民教育》1951年第4 期，第11 頁。。

同時，各地師生紛紛報名要求參加志愿軍援朝部隊。例如遼陽一地的中學生就有80%以上要求參軍抗美援朝，1951年初已有約2 萬名學生獲準參加軍事學校訓練，一般學校普遍組織了宣傳隊、慰勞隊、輸血隊、擔架隊、救護隊等，從事抗美援朝的種種實際工作。⑨董純才：《最近開展時事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4 頁。各地學生還紛紛動員起來縫制棉衣、慰勞袋，捐獻大批慰勞品。⑩戈深：《我們教育了青年愛護和平》，《人民教育》1952年第10 期，第38 頁。在學生寫給學校要求參軍的決心書中，很多人都說要學習劉胡蘭、趙一曼、趙桂蘭、保爾、丹娘、馬特洛索夫等愛國英雄。從這里可以看出，“平時文化課中的思想政治教育的效果”?董純才：《最近開展時事教育的幾點經驗》，《人民教育》1951年第3 期，第14 頁。。1951年全國各級學校的師生還紛紛響應抗美援朝總會的號召，掀起了捐獻飛機大炮運動。北京師范大學全體師生捐獻“師大號”飛機，匯文中學教育工會一致決議發起捐獻“教工號”戰斗機運動，會上當場捐獻了550 萬元。清華大學很多師生決心把課余工作收入捐獻出來，機械系學生提前完成了代某工廠描制的藍圖表格411 張，把所有酬金200 多萬元全部捐獻出來；歸國華僑學生17 人，獻出了他們帶回來的一批藥品。華北人民革命大學全校學員與工作人員，截至6月12日捐獻現款2.1 億元，連同捐獻的金飾、貴重物品和房地產的折價，總數達到20 億元以上。華北大學工學院、北京市財政學校、育英中學、工商中學等校師生都開展了捐獻運動。天津學生發起了捐獻“學生號”飛機運動。東北教育工會和東北人民政府教育部基層工會聯名致函各地教育工作者，發起捐獻“東北教育工作者號”飛機3 架，東北文教委員會捐獻2 億3180 余萬元。文教委員會副主任呂振羽將《中國簡明通史》一書的版稅3600 余萬元全部捐獻出來。中國醫科大學、東北工學院及各地大、中、小學師生也掀起了熱烈的捐獻運動。上海全市中小學校和社會教育工作者捐獻兩架“上海教工號”戰斗機；光明中學教職員捐獻了1200 多萬元，該校還決定設置免費生60 名，專收革命烈士和革命軍人子女。皖北區學生聯合會號召全區學生捐獻“皖北學生號”飛機一架。湖南瀏陽縣立中學全體師生職工發起捐獻“瀏陽號”飛機，并建議全省開展“一縣一機”的捐獻競賽運動，湖南人民革命大學的全體學員捐獻出1 億余元，等等。①參見《全國各級學校師生熱烈捐獻飛機大炮》，《人民教育》1951年第7 期，第33 頁。

（二）提高了人民群眾的政治覺悟與愛國熱情，為抗美援朝戰爭的勝利提供了堅強保障。經過系統深入的抗美援朝宣傳教育，全國各地掀起了參加志愿軍的熱潮，成千上萬的祖國優秀兒女奔赴朝鮮戰場，大批鐵路員工、汽車司機、醫務人員和各種民工隊志愿到前線擔負戰地勤務工作。與此同時，全國人民積極開展增加生產、厲行節約及愛國豐產等運動。經過廣泛有力的宣傳教育之后，工人的政治覺悟大大提高了。1950年全國已有2800 多工礦企業單位展開愛國主義生產競賽，有180 多家國營工礦企業提前完成或超額完成全年任務，許多全國性的生產新紀錄也在這一時期相繼出現。②耆蓀：《五個月來各級學校抗美援朝愛國主義的宣傳教育》，《人民教育》1951年第1 期，第49 頁。1951年6月，《人民教育》以《抗美援朝教育結合實際的范例》為題，積極評價了山東省賈旺煤礦的先進事跡。賈旺煤礦勞動模范王景全在信中寫道：“因為在職工群眾中進行了深入的抗美援朝愛國主義的思想教育……我們風鎬隊在這樣的愛國主義熱情鼓舞下，掀起了創造新紀錄運動。3月21日，李均亭小組首先創造了5 小時半采煤108 噸的新紀錄；25日宋玉坤小組又創造了6 小時半采煤150.75 噸的新紀錄。”抗美援朝宣傳教育，也把工農群眾學文化學技術的積極性帶動起來，愛國主義熱情的鼓舞，“使每個人產生了更多地為祖國服務，更圓滿地完成工作任務的要求，因此便自然而然地要求提高文化與技術”③齊明：《抗美援朝教育結合實際的范例》，《人民教育》1951年第6 期，第12 頁。。工人們提出“工廠即戰場，機器即槍炮”的口號，許多任務廠夜以繼日地為志愿軍生產軍需物品、武器彈藥。廣大農民踴躍交售“愛國糧”，全力保障前線的物資供給。國家財政收入也逐年增加，1950年為65.19 億元，1951年為133.14億元，1952年為183.72 億元。④《當代中國財政》（上），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88年，第346 頁。國家財政經濟狀況快速好轉，保證了志愿軍的后勤補給。抗美援朝戰爭期間，全國人民為志愿軍提供了560 萬噸糧食，以及大量的肉、蛋、醫藥、衣被等軍需物資。此外，為了進一步加強國防，中國人民抗美援朝總會發出號召，動員全國男女老少、各階層人民開展捐獻飛機大炮運動。至1952年5月底，全國人民為朝鮮前線的捐款可購買戰斗機3710 架，⑤《中國共產黨的九十年》（社會主義革命和建設時期），北京：中共黨史出版社、黨建讀物出版社，2016年，第379 頁。有力地支援了志愿軍英勇作戰，為戰爭的勝利提供了堅強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