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于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受理費的法律規制

湖北謙順律師事務所，湖北 武漢 430065

當我們權利遭受侵害時，我們可以選擇公力救濟和自力救濟，而國家司法資源是有限的，當尋求國家公權力救濟私人權益時，必然需要承擔一定的司法成本，具體到訴訟救濟中，就需要承擔相應的訴訟費用，這是世界各國通行的司法制度。訴訟費用制度作為現代國家的一種司法制度，具有調節訴訟案件數量、懲罰不誠信者、防止當事人濫用訴權、彌補國家財政不足等功能，可以促使當事人審慎地提起訴訟、理性地表達訴求。司法實踐中，普遍存在各地法院就同一案件采用不同的收費方法，如確認合同效力案件和判令解除合同案件就存在按件收取與按合同標的額收取的兩種不同方式。當同一案件兩個不同的被告都提起上訴時，多數法院往往會收取兩份受理費，該做法盡管明顯不符合法律規定，但仍屢見不鮮，有損法律的權威。近年來，隨著國家供給側改革、清理僵尸企業的政策導向，破產類案件數量急速增加，而對破產債權確認糾紛類案件受理費的收取標準更是五花八門。

裁判請求權的實現是保障司法制度和訴訟程序的核心內容之一，是當事人的基本程序性權利，而繳納受理費是案件進入實體審理的前提，如果由于過于高昂的受理費而導致老百姓無法實際行使訴權，實質上在一定程度上剝奪了老百姓的訴權，恰如日本法學家棚瀬孝雄所言：“無論審判能夠怎樣完美地實現正義，如果付出的代價過于昂貴，則人們往往只能放棄通過審判來實現正義的希望。”因此，科學合理的確定并統一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受理費的收取標準對維護當事人的合法權益及法律的權威具有現實的意義和價值。

一、產生原因

我國當前法律體系下，對人民法院案件受理費進行規制的主要依據是國務院制定的《訴訟費用交納辦法》。但關于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受理費的計算標準，《訴訟費用交納辦法》中并沒有明確的規定，盡管《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適用<中華人民共和國民事訴訟法>的解釋》第二百條中明確除勞動爭議外，在破產程序中有關債務人的民事訴訟案件，按照財產案件標準收取受理費。但由于該內容缺乏實際操作性，過于原則，且最高人民法院至今也沒有就此作出進一步的實施細則，正是由于法律、法規和司法解釋的缺位，導致司法機關在處理該類案件時各自為政，做法不一。同時，對受理費存有異議的當事人沒有明確的救濟途徑，盡管當事人對此有異議，客觀上都很難實際行使該權利，這也客觀縱容了各地人民法院自行確定收費標準的不正當權力。

二、觀點爭議

在當前司法實務中，就如何計算并收取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的受理費，各種觀點不一，做法五花八門。不同的法院有著不同的理解，同一法院的不同法官存在著不同的認識。

有的法官認為，由于破產本身是在資不抵債的背景下進行的，所以破產債權往往得不到足額清償，如若對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以所涉債權總額為標準并按照給付之訴收取案件受理費，會給債權人造成嚴重負擔，甚至可能出現前期預繳的案件受理費高于后期可能得到的破產分配清償款這一極度不合乎情理的不正常現象，從而變相打壓債權人維護自身權利，最終直接損害了當事人的訴權。因而，他們往往在操作時將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按照確認之訴的性質遵循按件收取的辦法。

有的法官則將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作為財產性案件，并按照給付之訴的性質，根據所涉及的債務總金額收取案件受理費，比如《北京市高級人民法院企業破產案件審理規程》第一百七十五條就采納了該觀點。

還有的法官在實務操作過程中，在綜合權衡兩者的利弊后，采取變通性的收費方式，自行在“既不太高，也不太低的合理區間”取一個比較合理的收費標準，作為確定案件受理費的金額，比如江西省撫州市中級人民法院官網刊載的《破產債權異議之訴應如何收取訴訟費？》一文中，就選擇了該做法。

三、個人建議

（一）亟待有立法權的主體制定法規

我國《民事訴訟法》第一百一十八條第三款并未對有權制定收取案件受理費標準的主體進行明確規定，因而，我們只能根據《憲法》和《立法法》的內容來確定誰是有權制定案件受理費收取標準的主體。案件受理費屬于國家規定費用，計算并收取案件受理費屬于訴訟制度、司法制度的內容，應當歸屬于只能制定法律，而當前施行的國務院制定的《訴訟費用交納辦法》從制定主體來看，是否妥當，仍有待商榷。

（二）應當根據案件類型和所涉訴訟利益分別制定不同的收費標準

確定案件受理費標準的因素應當包括案件是否具有訴訟性質、是否具有財產性質、案件審理的繁簡程度、案件的審理階段以及案件的最終結案方式等。我們應當認識到，破產債權確認糾紛屬于確認之訴，但我們并不能簡單地將其全部歸入到有關債務人的民事訴訟案件，其涉及的財產利益與具體訴訟請求有關，而且其破產取回權、別除權以及破產撤銷權有著本質性化的差異。因而，筆者認為，破產債權確認糾紛案件大致可以分為三類：第一類為債權人對管理人所認定的債權金額有異議；第二類為債權人對管理人所認定的債權性質有異議（多表現為對債權受償的優先性提出異議）；第三類為債權人對另一債權人的債權提出異議（多表現為不予確認另一債權人對破產企業享有債權）。就該三類訴訟而言，其繁簡程度以及所表現出的財產利益存在較大差異，直接機械地適用財產案件的統一標準既不科學，也不符合破產法立法的價值取向。如果將上述三類案件完全機械地采取同一收費標準，顯然不公平。筆者認為，具體到上述三類案件中，建議按照下列原則區別對待：

首先，對于債權人對管理人所認定的債權金額提出異議的，因為該類異議直接表現為后續的給付行為，直接體現著一定的經濟價值，屬于積極的債權確認之訴，應當根據財產性案件收取案件受理費，但需要注意的是，我們應當根據訴請中要求確認金額和管理人已認定金額之間的差額部分收取案件受理費，而不能簡單根據訴請中的金額計算案件受理費。

其次，對于債權人對管理人所認定的債權性質提出異議的，由于債權的優先順位與否直接表現為經濟價值，按照財產價值收取受理費合乎法理。但需要注意的是，當債權人認可債權總額且僅就部分金額提出其享有優先受償地位的，由于具有訴爭性質的、具有經濟價值的僅是其所主張的優先受償部分，因而，人民法院應當僅就其所提享有優先受償的異議部分收取案件受理費，而不宜就整體債權總額收取案件受理費。

最后，對于債權人就管理人所認定的另一債權人的債權金額或性質提出異議的，由于該類異議中起訴債權人對訴爭的債權關系持否定態度，其性質屬于消極的債權確認之訴，具有一定的預防性，沒有明顯的給付性特征，一般也不存在給付內容，難以直接轉化為起訴債權人的個人經濟利益。而且，一旦該類異議得以成功，所產生的直接后果是削減了破產企業的債務。因而鼓勵“知情人士”進行訴訟，保障該類異議訴訟能夠順利進入實體審理，有利于打擊捏造、虛構債務的不誠信者，提高清償率。在一定程度上，該類債權人所代表的是全體真實債權人的訴訟目的和利益。因此，對于該類案件的受理費，應當降低門檻，采用按件方式收取受理費。

四、結語

任何制度的完善和修正勢必須要經歷較長時間的博弈，如何科學地規制并不斷完善案件受理費制度，從而正確引導當事人理性地通過訴訟方式維護自身的權益，防止當事人濫用訴權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