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唐代李紳這首耳熟能詳的《憫農》詩,寫出了農民勞動的艱辛和對浪費糧食的憤慨。生活在社會夾層的廣大知識分子,出乎對勞動人民的同情和憐憫之心,寫下了許多鞭撻浪費糧食、憫農惜糧的優秀詩篇,使飯桌上的“光盤行動”閃耀在詩壇的天空,其輝芒穿越時空,光照今天。
如晉代陶淵明的《田園田居三》:“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道狹草木長,夕露沾我衣。沾衣不足惜,但使愿無違。”種田人起五更睡半夜不怕,露水打濕了衣服也不怕,就盼著有個好收成。再如唐代顏仁郁的《農家》:“半夜呼兒趁曉耕,羸牛無力漸艱行。時人不識農家苦,將謂田中谷自生。”種、收莊稼人困牛乏,竟有人說莊稼是自己從地里長出來的。還如宋代范仲淹的《江上漁者》:“江上往來人,但愛鱸魚美。君看一葉舟,出沒風波里。”過往江上的君子啊,桌上的美味鱸魚,是在浪激水淹的江波里,冒著“朝不慮夕”的生命風險捕撈上來的,可不要浪費啊。
詠誦眾多倡導克服舌尖上浪費的詩作,不僅可以看到呼吁糧食和飯菜來之不易,要倍加珍惜的詩作,還可以看到從修身養德的境界,勸導人們實行“光盤行動”的篇句。可能是詩人們認為“立德、立言、立功”是人生立世的最高境界,這樣教化社會能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吧。如明代志在“要留清白在人間”的兵部尚書加詩人于謙、視“儉以養德”為修身立德之要,在《題畫菜》中寫道:“青紫均沾雨露恩,一團生意淡中存。食前方丈倘來物,大節還須咬菜根。”各種美味羅列在飯桌上,修煉憂國憂民的大節大德還須常吃“菜根”。宋代理學宗師朱熹歷仕四朝仍德高望重,就是把“儉”作為“德”來修養。一次,他去看望女兒,午飯到了,女兒只給他作了幾碗大麥和一碗蔥湯,覺得很內疚。朱熹卻不以為意,還夸獎了女兒,并高興地題詩一首:“蔥湯麥飯兩相宜,蔥補丹田麥療饑。莫問此種滋味薄,前村還有未炊時。”飽漢能夠想到餓漢饑,算不上多么高的境界,但就是到了今天,那些餐桌上大吃大喝、奢侈浪費的人們,想到了全國還有幾千萬貧困人口,有些人仍生活在絕對貧困線以下嗎?
值得今人稱道、敬佩和效法的是,呼吁勤儉節約的詩人們,不僅是“光盤行動”的倡導者,更是生活儉樸的實踐者。唐代詩人白居易于元和二年(公元807年)寫下《觀刈麥》一詩,入仕后就餐時,時常想起詩中“田家少閑月,五月人倍忙……足蒸暑土氣,背灼炎天光”和“復有貧婦人,抱子在其旁。右手秉遺穗,左臂懸敝筐。家田輸稅盡,拾此充饑腸”的情景,特別是聯想到自己“今我何功德,曾不事農桑。吏祿三百石,歲晏有余糧”,就覺得“念此私自愧,盡日不能忘”,一生堅持穿戴儉樸,飲食節約。宋代大文豪蘇軾無論在朝身居高位,還是到地方為官,缺的都不是飲食和飯菜,但他始終嚴格要求自己,憎惡大吃大喝。他在《擷菜》一詩中寫道:“秋來霜露滿園東,蘆菔生兒芥有孫。我與何曾同一飽,不知何苦食雞豚。”我吃粗茶淡飯,和晉代揮霍無度的何曾同樣是吃飽肚子,何苦天天雞鴨魚肉、山珍海味呢?蘇軾為更好地厲行節約,還寫了《節飲食說》的約法,掛在自家墻上,讓家人監督。在地方為官時,他還經常到田野里挖野菜,以節省飯用,并在《宋喬全寄賀君》一詩中,自娛自樂地說:“狂飲醉舞知無益,粟飯藜羹間養神。”
“腹有詩書氣自華。”讀一讀這些閃耀著“光盤行動”的詩篇,不僅可以得到美麗韻律的藝術享受,更會感到心靈的震動和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