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甜甜
宿遷學院馬克思主義學院,江蘇 宿遷 223800
2020年《中共中央國務院關于抓好“三農”領域重點工作確保如期實現全面小康的意見》指出,2020年是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目標實現之年,是全面打贏脫貧攻堅戰收官之年。脫貧攻堅戰最后堡壘必須攻克,全面小康“三農”領域突出短板必須補上。在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的中國大地,曾出現過一場規模大、涉及面廣、影響深遠的鄉村建設運動。民國時期的這場鄉村建設運動是中國農村近代發展史上的一次十分重要的鄉村振興運動,是一場由梁漱溟、晏陽初、盧作孚等知識精英代表推進的鄉村社會改造運動。這場鄉村建設運動在經濟、政治、文化等各維度開展過程中蘊含著豐富的倫理思想,這與當下鄉村振興戰略實施中談到的“鄉風文明”建設目標有著相當程度的內在契合。欠發達地區在經濟實力和發展潛力與發達地區有一定差距,欠發達地區鄉村發展過程中“村民美好生活需要”與“鄉村不平衡不充分發展”之間的矛盾更為突出。因此,深入思考挖掘民國時期鄉村建設的倫理意蘊及其時代價值,對推進和加強新時代鄉風文明建設、尤其是欠發達地區鄉風文明提升,有著重要的借鑒和參考意義。
民國鄉村經濟建設倫理意蘊,一方面體現在倡導多元產業、夯實強村。恩格斯曾經指出:“人們自覺或不自覺地、歸根結底總是從他們階級地位所依據的實際關系中——從他們進行生產和交換的經濟關系中,獲得自己的倫理觀念?!盵1]因此,作為上層建筑的鄉風文明建設,受著一定時期經濟社會發展水平和經濟關系性質的影響。在民國鄉村建設發展過程中,梁漱溟強調用科技引領農業、從農業引發工業,并進一步帶動鄉村經濟發展。梁漱溟認為鄉村建設要回歸農業、扎根農業、做強農業,工業的發展是由農業各相關環節逐步延伸開去。盧作孚提倡要大力發展鄉村實業,在鄉村現代化基礎上進一步推動國家現代化,“‘鄉村現代化’才是他推行鄉村建設運動的根本原因”[2]。他強調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并以交通建設為先行,修建鄉村公路鐵路,推進鄉村現代化,促進鄉村經濟繁榮。另一方面,民國鄉村經濟建設倫理意蘊體現在倡導村民共建、村民共享。在民國鄉村建設推進過程中,盧作孚強調要著力于經濟建設,通過絕大多數村民的積極性和創造性,增加農民的就業機會和就業渠道,用村民的共建經濟成果,增進人民的富力,最終實現“民生”“民享”的價值旨歸。
在新時代欠發達地區鄉風文明建設實施過程中,可以充分借鑒“強村富民 共建共享”的價值理念,積極促進鄉村經濟社會全面發展。我國欠發達地區從空間分布上來看,多分布在鄉村地區;從發展實力上來看,多為經濟實力和經濟潛力欠缺。因此,對于欠發達地區鄉風文明推進過程中,要不斷夯實鄉村自身經濟實力,用堅實的經濟基礎進而推動鄉村振興其他維度的同步發展進步。在部分欠發達地區的鄉村地區,有的村民固守幾畝農田,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生活始終原地踏步。因此,在進入新時代全面振興鄉村過程中,農民不能固守陳規式地發展農村產業,要在堅持農業為本、保障農民“安全意識”的基礎上,積極拓展產業發展渠道,亦即以農業立村,并以工業、交通業、第三產業等多產業維度強村。比如在鄉村智能農業、智慧農業發展過程中,生產鏈條中涉及的工業發展維度、便利快捷的交通產業、配套齊全的服務業等產業領域,可根據鄉村實際有所側重、逐步延伸推進。同時,在欠發達地區鄉風文明推進過程中,還要強調以“鄉村”作為推進鄉村產業發展和成果分配的基本共同體單位。在中國傳統意義上,鄉村不僅是一種區域管理的基本行政單位,也是“生于斯、長于斯”的道德情感歸屬共同體。因此,在強調農民“共建”發展經濟的同時,也要加強村民分配共同體意識,實現村民發展成果“共享”,加強農民對于鄉村共同體的認同。
在民國鄉村政治建設過程中,一方面強調要啟發自覺,充分調動鄉村、村民的自主性。梁漱溟在上個世紀二三十年代鄉村建設運動中指出,“救濟鄉村要靠農民自覺”[3],不能“鄉村運動而鄉村不動”。晏陽初也指出,鄉村問題的解決要靠鄉村人的主力,組織鄉村的意識就是要促進形成這解決問題的主力。如果鄉村政治建設過程中啟發不了農民自身自覺性,沒有農民的積極參與,鄉村動不起來、村民動不起來,消極被動地加入這場鄉村政治建設過程中,那么,再好的鄉村制度、鄉村規劃,都只能是紙上談兵、一廂情愿。另一方面,民國鄉村政治建設強調要倡導鄉村自治。梁漱溟指出,在鄉村基層開展鄉治,是民族前途的唯一出路,“即從鄉村自治入手,改造舊中國”[4]。梁漱溟提出《開辦鄉治講習所建議書》《河南村治學院旨趣書》等,開辦“鄉治講習所”,依托村學鄉學的鄉村組織,講解“鄉治十講”,傳授鄉治思想和方法,由“鄉村”開端并進而擴展延伸成功至全國。晏陽初認為,“鄉村是中國政治的基礎”“鄉村是中國人的基礎”[5],鄉村建設擔負著“民族再造”的使命。盧作孚在鄉村建設運動過程中強調,農民在從事經濟生產的同時,要積極從事“社會工作”,促進村民積極參與政治管理和村民事務,“完成鄉村自治的組織,擔任鄉村一切公共的任務”[6]。總之,鄉村自治開展的系列活動,如調查戶口,有了對于居住人口數量的較為精確的統計;公民教育培養村民的團體意識等,積極促進和推動鄉村的基層政治治理工作。
黨的十九屆四中全會提出要全面推進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推進“中國之制”向“中國之治”過渡轉換。作為“中國之治”的鄉村基層堡壘,鄉村之治在中國國家治理體系和治理能力現代化推進過程中發揮的作用不容忽視、不容小覷。在欠發達地區鄉村治理方面農民自覺意識較發達地區而言更不強烈,農民參與政治管理的組織機構也尚不健全。因此,正如民國鄉村政治建設過程中強調的“啟發自覺”“鄉村之治”一樣,在新時代欠發達地區鄉村治理中要啟發農民加入鄉村事務管理的積極性和主動性,治理好、管理好鄉村人自己的事務,讓鄉村“動起來”、讓鄉村人“動起來”,才能不斷激發“鄉村之治”的村民自覺,促進新時代政治文明的鄉村覺醒。同時,在新時代欠發達地區鄉村治理中還要倡導鄉村自治,可以依托鄉村新時代文明實踐站,倡導村民人人平等,不斷健全鄉村治理組織、機構、設施、制度等,完善鄉村治理的網格化構建,打通村民與鄉村組織的隔閡,促進鄉村每個成員對鄉村事務的有力參與,完善鄉村治理“團體組織”,培育村民的“團體意識”,才能不斷夯實“鄉村之治”的基層堡壘,筑牢新時代政治文明的組織保障。
在民國鄉村文化建設過程中,一方面,突出強調鄉村文化、尤其是中華傳統文化在鄉村建設過程中的重要作用。梁漱溟強調,以儒家孔孟為代表的中華傳統文化“比西方文化要來得高妙”,未來文化的發展建設不能效仿西方,也不能拋棄自身文化傳統。鄉村是中國傳統社會的根基,“是中國傳統倫理精神形成和孕育的基本單位”[7],中國的文化、法制、禮俗等無不“從鄉村來,又為鄉村設”[8]。但是,“中國近百年史,也可以說就是一部鄉村破壞史”,救濟鄉村和建設鄉村的邏輯起點要從鄉村的精神文化重建開始,在“中國文化”的“老根”上培育“新芽”,創造新的文化,并進而形成新的社會組織。晏陽初認為,“3C”對自己影響很大,其中首位的就是孔子(Confucius),他倡導儒家民本思想,相信“人人皆可以為堯舜”。盧作孚也強調,中華傳統文化對自身的熏陶影響,通過興辦文化事業,豐富鄉村文化生活。另一方面,民國鄉村文化建設強調鄉村教育在鄉村建設過程中的重要作用。梁漱溟在“復興文化”邏輯基礎上,通過對“呂氏鄉約”的改造基礎上,提出建設“鄉農學?!?,主要由學董、學長和學眾組成,開展農村基層的學校教育、職業培訓和社會教育。晏陽初提出“平民教育”運動,通過學校式、社會式和家庭式的三種教育方式,著力開展“文藝教育、生計教育、衛生教育、公民教育”四大教育內容,解決“愚、窮、弱、私”四大教育問題。盧作孚鄉村教育中強調開展以“現代生活運動、識字運動、職業運動和社會工作運動”[9]為主要內容的鄉村民眾教育,啟發農民智慧,促進農民覺醒。
在新時代欠發達地區鄉村振興戰略實施文化路向中,要崇尚鄉村文化、重視鄉村教育,以文化村、以文化村民,建好鄉村之禮,積極營造文明鄉風。一方面,積極挖掘欠發達地區鄉村文化、尤其是鄉村傳統文化資源,追尋中華傳統文化之脈,這是新時代鄉風民俗的重塑之源。在鄉風文明推進過程中,要積極宣傳和傳承傳統民俗資源,擴大傳統文化的影響力。同時,還要將鄉村特色民俗文化資源產業化運營,積極打造鄉村民俗館、鄉村民俗節、鄉村民俗展等一系列鄉村民俗活動,在傳承鄉村傳統文化、增強鄉村文化底蘊的同時,積極發揮鄉村傳統文化對新時代鄉村振興的能動促進反作用,帶動鄉村經濟建設與文化建設的雙向互動。另一方面,欠發達地區的教育欠發達問題尤為突出,要充分重視欠發達地區鄉村教育工作,增強鄉村教育底蘊,這是推進新時代鄉村文化建設的根本舉措。在保障鄉村小學、中學基本教育基礎上,可以依托鄉村新時代文明實踐站,成立教育機構分支,充分尊崇和發揮鄉賢、“一懂兩愛”人才、科技人才、醫療衛生人才等知識分子對于鄉風文明推進的引領作用,充分做到推進鄉村教育發展的主體科學化和合理化。同時,在鄉村教育內容和形式上,要根據村民年齡階段不同,注重村民科技教育、衛生教育和公民道德教育等,真正做到欠發達地區鄉村教育內容多樣化和精準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