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凱馨
重慶大學,重慶 400000
每年的11月25日被定為國際消除家庭暴力日,但是在2019年的這一天,一名微博博主自爆其被同居男友家暴,并在平臺上發布了相關的圖片和被其男友拖拽出電梯的視頻,這件事在社會上引起了極大的反響,對于家庭暴力的討論也再一次展開。隨著2016年《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的出臺,公權力和社會輿論對于家庭暴力這一現象愈發關注、重視。根據在北大法寶上的相關搜索數據,在與“家庭暴力”相關的司法案例中,2008年以前涉及“家庭暴力”的案例數量較少,均在20例及以下,2000年最少,僅有1例。2010年之后案例數量上升較為明顯,增加至100例以上;2015年案例數量達到最高,有3916例。自2016年施行《中華人民共和國反家庭暴力法》后,與“家庭暴力”相關的案例數量開始逐年下降。對于案例數量需要從兩方面來理解:其一,雖然2010年后數量上升明顯,但是這也意味著越來越多的人敢于將家庭暴力扯到“臺面上”來解決,這是解決問題的第一步;其二,2016年之后案例數量的減少一方面是由于《反家暴法》的出臺對于家暴現象有所遏制,但是另一方面絕不能把數量的下降簡單地視為已經解決了這一社會問題。言而總之,隨著《反家暴法》的實施,我國已經邁出了解決家庭暴力現象的第一步,如今則更需要思考下一步——如何把《反家暴法》實施好?
《反家暴法》聯動多方主體,將反對家庭暴力這一工作從事前預防到事后懲治的多個角度展開,對家庭暴力這一社會問題起到了一定的遏制作用,但是也存在諸多問題,想要更好的落實反家暴工作,就必須解決這些難題。本文將從以下幾個方面進行分析:
我國《反家暴法》第五條規定:“反家庭暴力工作遵循預防為主,教育、矯治與懲處相結合原則”,并在第二章規定了多種主體如何展開反家庭暴力的預防工作。不可否認的是,多方主體對于反對家庭暴力的宣傳教育工作的確加強了社會大環境對于家庭暴力這一現象的了解以及關注,使社會大眾通過各種宣傳途徑了解到了家庭暴力的危害以及在面對家庭暴力時應當尋求誰的幫助。但是很少有相關主體將宣傳教育的重點落腳到具體應當如何應對家庭暴力這一角度上。家暴中的受害人即使尋求相關機構的幫助,但是不知如何取證,導致后續的救濟工作也難以開展,對受害人的幫助也落不到實處。因此,應當將宣傳教育工作更多的落到實處,經過多年各種形式的宣傳,社會大眾已經理解家庭暴力并非僅僅是家務事,而是對個人合法權益的侵犯,并且“求助無門”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現在的重中之重應當是開展如何應對家庭暴力的宣傳教育。
其次,這些宣傳教育大多是針對社會大眾所展開的,卻忽視了對于家庭暴力的防治是需要雙方展開的。不僅僅需要社會大眾對家庭暴力有正確的認識,更應當加強諸多救濟機構的工作人員對于反家庭暴力的理解。事實上,現階段存在一個很嚴重的問題——受害人上門求助,救濟機構人員卻認為受害人行為過激,還以“家和萬事興”這樣的想法來勸解受害人,更有甚者認為受害者沒有做錯事就不會受到施暴者的傷害,這種 “受害者有錯”論對受害人形成了雙重打擊,不僅僅是肉體和心靈上受到了施暴者的傷害,更加對救濟機構不作為的行為心寒。只有當工作人員對于反家暴有更深、更徹底的認識,才能支持救濟工作更加順利的開展。
我國《反家暴法》第14條規定一些特定主體如學校、醫院等發現無民事行為能力、限制行為能力可能或實際受到家庭暴力的應當報案。“應當”這一詞說明這是這些主體的義務,但是《反家暴法》并沒有進一步強調應該如何履行義務以及如果沒有履行義務的法律后果,第35條中雖然規定了“造成嚴重后果的,由上級主管部門或者本單位對直接負責的主管人員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依法給予處分”,但是表述模糊籠統,并且家庭暴力具有隱蔽性,當嚴重后果發生后,實際上難以追責。
告誡制度適用于“家庭暴力情節較輕”的情形,這樣的規定依然存在過于籠統的問題,“情節較輕”在家暴中是如何進行衡量的,以傷情論?還是以次數論?若沒有具體的適用標準,對于“情節較輕”這一情節職能依靠公安機關工作人員自身的標準進行衡量,出警的人員不同可能結果就不同,這對于家庭暴力中的雙方實際都是一種不公平。其次,監督被告誡人的職責在公安機關和村委會、居委會這幾個機構身上,也并未規定定期回訪等制度作為保障,因此,在人力以及精力有限的現實基礎上,事后的監督很難得到保障,施暴者再犯的可能性也極高。
《反家暴法》第18條規定“縣級或者設區的市級人民政府可以單獨或者依托救助管理機構設立臨時庇護場所,為家庭暴力受害人提供臨時生活幫助”,由此可見鄉鎮一級的地區不設置臨時庇護場所,這與現實情況存在矛盾。事實上家庭暴力在經濟不發達的地區更加常見,并且鄉鎮地區的受害人經濟能力相較于縣、市級地區更弱,因此在鄉鎮地區設置庇護場所是十分有必要的。另一方面,《反家暴法》對于如何申請以及申請資格等具體流程實施方面并未涉及,受害人在遭受家庭暴力之后即便想尋求幫助,在缺乏對申請庇護制度的了解的情況下,一般不會選擇尋求這一制度的救濟。綜上所述,身處鄉鎮的受害者得不到庇護制度的救濟,而身處縣級及其縣級以上地區的受害人又不選擇這一救濟制度,那么庇護制度實際上也只是一紙空文罷了。
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要求申請人應當“有遭受家庭暴力或者面臨家庭暴力現實危險的情形”,因此在申請人身安全保護令的時候需要人民法院對申請人是否遭受家庭暴力進行判斷,而這樣的判斷是基于申請人所提交的證據的基礎之上的。但是問題在于家庭暴力本身具備隱蔽性,如果受害人缺乏取證意識,在遭受家暴的時候未能及時取證或者開具了相關傷情報告,但是無法證明傷情是被申請人所致,法官就很難判定家庭暴力的存在,這就導致人身安全保護令很難簽發。其次,人身安全保護令由法院執行,公安機關、村委會、居委會協助執行,但是這幾個主體之間各自的職責以及如何其執行均不明確。再者說,如果被申請人違反人身安全保護令,若是涉及人身保護,法院并無條件去執行,只能交由公安機關或者村委會、居委會。
從以上所分析的《反家暴法》存在的實施困境來看,主要存在規定過于原則化的問題。由于2016年我國才出臺第一部專門針對家庭暴力的法律法規,對于家庭暴力這一社會問題的解決我國也才邁出第一步,但是在多方主體以及社會大眾的共同努力下,社會對于家庭暴力的重視、關注已經逐步提高,因此對于家庭暴力的防治需要走向下一步,亟需更加明確具體的相關細則來指導各個主體展開工作,完善受害人的救濟途徑以及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