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苗苗
廣東渠源律師事務所,廣東 汕頭 515041
隱私是個人擁有的與公共生活無關的,不愿告知他人或不愿公開的內容,如自然人之姓名、身份信息、財產情況、聯系方式、病史、生活經歷等表征個人特征的基本信息,如個人日常起居、家庭生活、夫妻關系、朋友交往等個人對生活支配,如個人居所、臨時居住的房間、手提包、行李箱、日記本等個人空間。而前述的個人享有的私人信息不受非法披露、私人生活不受非法干涉、私人空間不受非法侵犯的權利,就是我們所謂的“隱私權”。
一直以來,隱私權觀念在我國比較淡薄,但隨著“人肉搜索”引擎等網絡信息搜索技術的出現,微博、微信等新傳媒手段使信息公開速度飛速發展,任何人足不出戶,卻輕易可成為隱私權侵權的主體或對象,同時,隨著社會的發展,出于國家治理和行政管理的之需,公權力在某些情況下對公民的私權利進行干預,當這種干預超越合理限度范圍,公民可能感覺自己的隱私受到侵犯,因此隱私意識逐漸萌生,隱私權保護問題逐漸受到人們的關注。
由于隱私觀念的淡薄,我國對于隱私權權利保護的法律規定也相對較為零散,直接規定保護隱私權的法律法規更是少。從民法角度而言,民法側重于人格尊嚴方面的保護,《民法通則》沒有規定保護隱私權,只是第101條中提到人格尊嚴,為司法解釋留下較大余地。最高人民法院在民通意見中將宣揚他人隱私的行為以保護名譽權的方式進行保護,并在名譽權解答時再次強調。也就是說,到此階段為止,我國在立法上只對隱私權進行間接保護。但事實上,名譽權與隱私權并不相同,因此公民隱私權的保護較弱。2010年《侵權責任法》頒布時民法領域才明確將隱私權作為基本權利予以保護,2017年《民法總則》延續該做法,確立其人格權具體權利保護地位。同時,《民法總則》第一百一十一條進一步對自然人的信息權進行規定,以保有自然人生活中不愿被人知曉的信息的權利。盡管理論學界有人認為,該自然人信息權是作為所有權客體或人格權客體受到保護,但筆者認為,該規定應當歸入保護隱私權之私人信息范疇,成為隱私之保護的一部分。即是說,個人信息中涉及私人信息部分,應屬于個人隱私范疇,司法實踐根據個人信息是否超出“社會容忍度”為標準判斷信息是否屬于隱私從而進行侵權判定,對于那些不涉及敏感信息以及公開的個人信息不以隱私權進行保護,只能尋求個人信息的保護,但對于個人不愿意公開的信息,則仍需以隱私權進行保護。以上述講到“劉某案”為例,劉某一家住址、工作單位、車牌號等信息對劉某而言,就是個人信息,其對于該個人信息,享有自決權,他人擅自收集、使用、傳播該信息,正是侵犯了其信息權,正是侵犯了其隱私權,因此該案件從民法層面上就可進行救濟。
此外,我國在刑法及訴訟法領域也對隱私權進行了相應的規定和保護。刑法禁止非法搜查他人身體、非法搜查或侵入他人住宅,是對公民私生活免受干擾的保護;處罰侵犯通信自由權利的行為,規定保護公民私人信息。而民訴法、刑訴法等程序法對涉及個人隱私的案件予以特別規定,同樣也是屬于隱私權保護相關規定的范疇。
目前而言,我國憲法仍然沒有直接規定隱私權,但其在《憲法》對公民的人格尊嚴、住宅、通信秘密進行保護,被視為是憲法對于公民個人隱私權保護的原則性規定,也正是其他部門法對隱私權進行直接或間接保護的權利基礎。
綜上所述,我國憲法對于隱私權的保護僅僅表現在對人格尊嚴、住宅、通信三個方面,并無法涵蓋隱私權保護需要涉及的私人信息、私人活動、私人空間三個領域,相對有限。結合我國憲法實際,我國憲法的非適用性,憲法權利無法直接行駛,只能依靠部門法予以具體保護,上述三個方面對隱私權保護歸根到底還是落到部門法中去,細思,我國憲法對于公民的隱私權保護實在虛無縹緲。因此,如何落到實處的從憲法層面對隱私權進行最大力度的進行保護成為當務之急。
從憲法角度而言,即基本人權角度來講,更側重于保護自治性和自由權。從客觀現實來看,一些國家的憲政實踐證實,隱私權應得到憲法上的保護。
(一)美國通過判例進行憲法解釋,確立了隱私權基本權利的地位,其隱私權包括范圍最廣。隱私權是美國法律體系中非常重要的制度,它跨越了憲法、行政法、甚至刑法、家庭法各個領域,這一點與我國對隱私權保護的跨度頗為相似,但不同之處在于,我國對隱私權的保護側重于民法上公民受到平等主體的侵犯時的權利保護問題,而美國更重要的體現在憲法保護層面,公民享有對抗國家干涉的憲法權利,涉及到許多對整個社會有重大影響的個人行為,如墮胎、同性戀、安樂死等敏感問題。相比較而看,其對于隱私權保護最早、涉及面最廣。
(二)德國將隱私權作為具體人格權進行保護,同樣是通過憲法條款解釋對隱私權進行保護。這一點,與現在我國民法層面上對隱私權進行保護的方式頗為類似,其區別僅在于我國對此僅停留在民法層面,而德國已經將該種保護提升到憲法層面,更加有利于對公民隱私的保護。
(三)日本側重于自我信息的保護,已構建較為完整的個人信息保護法律體系,當日本國民認為其隱私權受到國家侵害時可提起訴訟以保護自己的隱私權。
目前我國法律體系尚不足以全面保護公民隱私權,應借鑒他國保護隱私權之做法,以完善我國隱私權保護之體系,最大限度的保障公民的隱私權。
(一)確立隱私權的法保護的依據,以保障人權、維護人的尊嚴為隱私權保護的核心。美國、德國雖然在隱私權憲法保護的法律價值定位不同,但兩者并無本質的差別,都是承認將隱私權作為憲法上的一種基本權利進行保護,也就是說應在憲法層面確立隱私權憲法保護的價值條款,將該條款作為隱私權保護最直接的憲法依據。
(二)通過憲法解釋方法明確隱私權是一項基本人權,明確隱私權憲法保護的最高價值為“人格尊嚴”。人權保障需求不斷發展,但由于憲法的穩定性基礎,無法隨時增加補充基本權利,因此,可通過憲法解釋方法,在一般價值的基礎上將新的基本權利保護納入憲法保護。
(三)強化違憲審查制度,利用違憲審查制度對憲法基本權利進行保護。當國家權利的行使觸犯到公民隱私權益時,審查立法部門是否侵犯了憲法隱私權,以人格尊嚴條款解釋國家立法是否侵犯了未列明的隱私權利益。
(四)部門法貫徹落實憲法隱私權,將憲法隱私權所要保護的價值融會貫通到部門法執行中。其中,在私人信息隱私保護方面,在民法已經對個人信息權進行規定的情況下,逐步出臺個人信息保護法,完善對個人信息權利的保護,完善政府掌握的個人信息記錄的管理,全面保護個人信息安全。
(五)建立憲法訴訟制度,賦予憲法隱私權直接的司法效力,完善隱私權的司法救濟制度。當公民感到自己的權利受到公權力侵犯時,可通過提起訴訟,使自己的權利得到救濟,同時附帶提起違憲審查,在行使個案權利的同時,對違憲的法律法規或行為進行審查,以督促公權力的正當行使。既維護權利,又監督權力。
在隱私權不斷受到重視并亟需保護的現在,保護公民隱私權應當建立起一個由憲法統領的、靠部門法具體實施的多層次和全方位的立法保護架構。以人格尊嚴保護為最終價值,完善隱私權保護的憲法依據,同時通過憲法解釋,明確隱私權憲法保護的具體方向。建立和完善違憲審查制度和憲法訴訟制度,給予公民維權的途徑,致力于保護公民的隱私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