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德翊 馬立群
西夏陵約建于 11—13 世紀,陵區西傍賀蘭山、東臨銀川平原及黃河,地勢西高東低,環境開闊。陵區現存9座帝陵陵園、253座陪葬墓、1處大型建筑群遺址和十余座磚瓦窯址,分布范圍約 50 平方公里①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西夏陵區管理處:《西夏三號陵地面遺址發掘報告》,科學出版社,2007年,第1頁。。2012年10月,西夏陵被國家文物局列入《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正式作為我國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項目之一。2017年12月,西夏陵被列入第三批國家考古遺址公園,2018年9月西夏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預審文本報送至世界遺產中心等待評審。至此,西夏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工作進入關鍵時期,確定統一的申報遺產名稱、選定世界文化遺產申報的具體標準和凝練遺產的突出普遍價值就顯得刻不容緩。
按照世界文化遺產申報要求,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項目必須要有遺產名稱。遺產名稱是對遺產的類型和表現特征的語言表達。2012年10月,國家文物局印發了《關于印發更新的〈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的通知》,文件共公布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45項,之后各省區相繼將預備名單遺產項目的中文名稱和英文名稱予以補充和確定①國家文物局:《關于印發更新的〈中國世界文化遺產預備名單〉的通知》(文物保函[2012]2037號)。。在此次公布的預備名單中,涉及寧夏申報的遺產名稱為“西夏陵”。在此之前,無論是官方文件還是媒體報道中,屢屢出現“西夏王陵”的稱呼。雖然“西夏陵”與“西夏王陵”兩個名稱之間只有一字之差,但表達的內容和內涵卻存在著較大差異。因此,準確客觀的確定遺產名稱,對申遺工作的宣傳、遺產描述和定位都有著一定的影響。
就“西夏王陵”的名稱表達來說,旨在突出墓葬的等級。將“西夏王陵”作為遺產名稱的局限性首先表現在對遺產內容描述上的不完整和不準確,忽視了陵區其他類型墓葬和遺址的存在。從實際申遺的內容和范圍來看,“西夏陵”遺產申報范圍不僅僅局限于遺產區域內9座西夏統治者的陵墓,還包括陵區內眾多的陪葬墓和其他建筑遺址,它們一起構成了完整的西夏陵遺產。從現存的陵區存在狀態和分布來看,西夏陵陵區是由陵主墓和陪葬墓組成,陵主墓葬數量已經通過研究確定為現存的9座墓葬,每個陵主墓區內都存在著大量的陪葬墓。從陪葬墓的分布狀況來看,它們分布在整個陵區東部和南部,陪葬墓的墓主人身份多為王公大臣。初步統計,一號、二號陵有65座陪葬墓,三號、四號陵有62座陪葬墓,五號、六號陵有108座陪葬墓,七號、八號、九號陵已知陪葬墓18座②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西夏陵區管理處:《西夏三號陵地面遺址發掘報告》,科學出版社,2007年,第1頁。。除此之外,在陵區中部東側和靠北部,還存在建筑遺址1處,在北部還有磚瓦窯、石灰窯11處。由此可見,整個陵區由陵主、陪葬墓和其他各類遺址構成。顯然,“西夏陵”稱呼與“西夏王陵”的稱呼相比較來看,“西夏陵”作為遺產名稱既能客觀地概括遺產的構成,又能描述出遺產的特征。
從歷史事實來看,“西夏陵”的稱呼也相對客觀中性,更能真實準確地反映歷史事實?!拔飨耐趿辍钡姆Q呼旨在突出西夏歷代統治者的墓葬等級,若將西夏統治者的墓葬等級定位為“王陵”一級,依然存在著較大的爭議。到底為“王陵”還是“帝陵”?從史料記載來看,北宋朝廷多次封賜黨項首領,先后贈太師,追封夏王,定難軍節度使,從名譽到官職的賞賜上始終以內臣的身份封賜西夏,臣屬關系是北宋處理與西夏關系基本原則。宋廷給西夏的詔書中提到“朕臨制四海,廓地萬里,西夏之土,世以為胙?!雹郏墼菝撁摰龋骸端问贰肪硭陌肆断膰鴤飨隆罚腥A書局,1977年,第13999頁。可以看出,北宋政權始終將西夏看作自己統治下的一部分,只是將“西夏之土”交給西夏來管理。基于這一認識,北宋朝廷封賜黨項首領為夏國王、夏國主,從未賜封或者承認黨項首領為夏國皇帝。1038年,元昊上書宋廷,請求北宋皇帝“許以兩郊之地 ,冊為南面之君”。元昊開始自稱皇帝,稱“兀卒”,即黨項語中的“青天子”,以示同北宋皇帝“黃天子”相區別。元昊這一行為引發了宋、夏之間的軍事沖突,最終結果依然是西夏臣服于北宋,接受稱臣于宋的條件。此外,在宋、遼兩國達成“澶淵之盟”后,西夏與宋、遼之間的臣屬關系更加確定,西夏若對外稱帝必定加劇與宋、遼之間的矛盾,破壞宋、遼“澶淵之盟”達成的天下秩序格局,勢必遭到宋、遼雙方的反對和打擊,迫于政治現實,西夏只能接受稱臣于宋、遼的現實。因此,無論以“王陵”還是“帝陵”來稱呼西夏統治者的墓葬,都似乎存在著一定差異,而以“西夏陵”作為名稱,更加客觀準確。
一般而言,中國古代帝王在修建帝陵時,都試圖通過帝陵建筑的空間設計、平面位置、立體形態、建筑元素等等來實現其政權的正統建設,以便維護其社會制度與統治秩序。帝王陵墓通過自身所處的坐標和三維形態及大小來體現空間占有者權力的大小。在這一形態中,空間設計、平面位置、立體形態、建筑元素等諸多要素的變化背后都暗含著深刻的政治意圖。基于此,西夏統治者在自己陵墓修建過程中,就需要面對稱臣的現實,不能明顯的僭越“君臣有別”的禮制,因此在陵寢制度方面采取一系列調整的措施,在陵園規模和禮儀制度上進行了規避,使禮儀制度與自身身份相符,以免引起與宋、遼之間的糾紛和沖突。
從陵區規模和建筑元素上來看,西夏陵陵區規模較唐宋帝陵大為縮小,以陵城筑墻為例,唐乾陵南北墻基長1450米,東墻基長1582米,西墻基長1438米①陜西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唐乾陵勘查記》,《文物》1960年第4期,第53—60 頁。,北宋皇陵的陵城平面呈正方形,墻垣邊長在240米左右,西夏3號陵園陵城南北181米,東西163米②孟凡人:《西夏陵陵園形制布局研究》,《故宮學刊》2012年第1期,第87—89頁。。與此同時,西夏陵的神道較之唐宋帝陵也加以縮短,西夏陵園月城內御道兩側各排放2—3列石像生,改變了唐宋陵石像生列于闕臺(乳臺) 到南神門間漫長的御道兩側且一字排開的做法,將石像生移進月城,大大縮短了神道長度③寧夏文物考古研究所、西夏陵區管理處:《西夏三號陵地面遺址發掘報告》,科學出版社,2007年,第1頁。。其次,西夏陵內部建筑獻殿、地宮、陵塔表現出南北一線偏置不對稱性。陵城內自南而北營建的獻殿、墓道封土和陵塔,從內部結構的主要建筑來說,獻殿未在中軸線上而偏西,墓道未在中軸線上而呈西北—東南走向;陵臺不在南北神門的中軸線上,而在陵城(司馬院)北半部偏西或陵城中部偏西處④孟凡人:《西夏陵陵園形制布局研究》,《故宮學刊》2012年第1期,第87—89頁。。西夏陵園中墓室及夯土實心陵臺(陵塔)也偏居于陵城西北方。陵園陵城內的主要建筑偏于陵園中軸線西側,陵臺(陵塔)既不在陵園的中心或中軸線上,也不在墓室的正上方(墓室一般位于陵塔前10米左右),而是偏居于陵城內西北處墓室的正后方⑤余軍:《西夏王陵對唐宋陵寢制度的繼承與嬗變——以西夏王陵三號陵園為切入點》,《宋史研究論叢》第十六輯,河北大學出版社,2015年,第535頁。。綜上兩方面因素,西夏陵與唐宋時期帝陵制度存在著一定差異。西夏統治者在建造如此宏大的國家級標志性建筑時,在禮儀制度方面的選擇上肯定頗為用心。在西夏國內以皇帝自居,雄踞一方,而在建陵時卻一反常態,違背傳統帝陵禮制,使得西夏陵規模和禮制與自身身份不相一致。
因此,從遺產構成內容、歷史事實和陵區規模以及建筑元素上來看,選擇“西夏陵”作為遺產名稱,比較客觀,也符合遺產存在狀態和歷史事實,避免概念和名稱上爭論。
按照《保護世界文化和自然遺產公約》和《世界文化遺產申報工作規程(試行)》要求,提煉出具有說服力的突出普遍價值是申報世界文化遺產關鍵和不可或缺的環節,直接關系著遺產申報的成敗。因此,全面、準確、客觀真實地闡述西夏陵遺產的突出普遍價值就顯得刻不容緩。
在西夏陵遺產突出普遍價值提煉過程中,首先要避免缺乏基礎和史實依據的價值夸大。在突出普遍價值提煉過程中,要注意客觀準確的描述西夏陵以及黨項民族發展歷程和貢獻,過分強調少數民族政權的特殊性是不可取的。近年來,在新的史學理論和方法的影響下,學術界出現了一股主張割斷北族王朝與中原王朝之間的聯系,過分強調北族王朝特殊性的浪潮。受此影響,國內部分學者出現了偏離史實,離開中國歷史的整體脈絡,缺乏從國家和社會的具體運作和實際需求方面進行系統、全面的實證分析①林鵠:《一味強調北族王朝特殊性不可取》,《中國社會科學報》2017年11月21日第6版。。因此,在西夏陵突出普遍價值的凝練中,要充分注意和認識這一問題的嚴重性。西夏從其建立到其滅亡,有著近200年的歷史,先后與宋、遼和宋、金鼎足而立。在長期的歷史發展過程中,在吸收和借鑒唐宋文化的同時,創立了政治制度,發明了文字,形成了兼容并蓄的多元文化。因此,從西夏歷史發展的整個歷程來看,始終與中國歷史發展的整體脈絡緊密聯系在一起,其歷史淵源與核心內涵來自中華文化,它的發展歷史是中國歷史在中古時期發展的一個縮影。從這一層面來講,西夏陵突出普遍價值提煉中,在最基礎性方面不能離開中國歷史脈絡談西夏,不能離開中華文化談西夏,不能離開中華民族談西夏??v觀西夏發展歷程,只是中華民族多元一體進程中的一個部分,其發展和變化與吸收和借鑒宋、遼等周邊諸多民族文化關系密切。因此,在西夏陵突出普遍價值提煉中,真實、完整、準確地闡述遺產價值,就必須以中國歷史、中華文明的整體性為背景和基礎,避免過度的拔高和夸大它的價值內涵。
在遺產的突出普遍價值提煉中,還要從大的區域文明互動視野下探究其價值。從這個意義上來講,可以說西夏陵見證了東亞文明發展和互動。西夏陵不僅僅是西夏文明的見證,也是11—13世紀東亞大陸上各種文明互動的實物見證。宋、遼、西夏并立的時期,處于中國歷史上的分裂時期,東亞大陸上出現了宋、遼、西夏政權并立的局面。西夏作為中國西北的政權,通過戰爭手段,打敗了甘州回鶻和涼州吐蕃諸部,控制了河西走廊地區,建立了東臨黃河,西至甘肅玉門關,南到關中屏障六盤山,北抵內蒙古南部的民族政權。這一地區是我國古代“絲綢之路”必經之地,是農耕文明與游牧文明的碰撞、交匯地區,是漢族、黨項、回鶻、吐蕃、女真、契丹、蒙古等多民族頻繁進退、角逐和融合之地。西夏能屹立近三百年,與其借助“絲綢之路”充分吸取了絲綢之路上流傳來的科技與文化關系密切。陵區現存的建筑遺址和出土的文物既有西域風格,又帶有游牧文化特征。如種類各異的迦陵頻伽、蓮座、塔剎等建筑構件,還有陵區中不同墓主人的陵塔,陵塔外貌似尖圓頂窩頭狀呈佛塔樣式,位于地宮之上,與佛塔有相似之處。除此之外,陵區出土的力士、石人造像,造型粗獷夸張,與中原文化風格形成鮮明對比,與歐亞草原文明普遍存在的“石人”藝術關系密切。
在突出普遍價值提煉中還要突出遺產在維護和發展中華文明的多元性方面的作用。眾所周知,宋代經濟、文化的繁榮和發展水平達到了一個新階段,正如陳寅恪先生所贊 “華夏民族之文化, 歷數千載之演進, 造極于趙宋之世”。這種文化空前繁榮的狀態與這一歷史時期宋夏關系緩和,宋、遼、西夏并立有著一定關系。西夏政權建立后,結束了唐末五代以來西北地區分裂割據的局面,實現了西北地區的局部統一,出現了與宋、遼政權并立的局面。從整個東亞大陸的地理位置來看,西夏處于北宋的西北面,遼處于北宋的北面及東北面,雖然宋、遼和宋、夏之間存在過不同程度的戰爭,但總體上以和平交往為主。面對與西夏的軍事沖突,宋朝通過貨幣、實物和互市的方式達成和平協議。這樣對北宋來說,西夏的存在在一定程度上解決了北方無序的游牧民族對北宋西北方面構成沖擊和威脅的局面。與此同時,西夏作為草原游牧民族和中原農耕民族的中間地帶,對草原游牧民族南下有著緩沖和阻擋作用,對這一時期農業文明發展起到了保護作用,促進了中華文明的多元性發展,出現了文化上的繁榮發展。
西夏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過程中,從開始申報目標就非常明確,申報遺產類型為世界文化遺產而非自然遺產?!拔幕z產”的定義在《世界遺產公約》第1條中,定義具體內容為:
文物:從歷史、藝術或科學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的建筑物、碑雕和碑畫、具有考古性質成分或結構、銘文、窟洞以及聯合體;
建筑群:從歷史、藝術或科學角度看在建筑式樣、分布均勻或與環境景色結合方面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的單立或連接的建筑群 ;
遺址:從歷史、審美、人種學或人類學角度看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的人類工程或
自然與人聯合工程以及考古遺址等地方。①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保護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政府間委員會,世界遺產中心編,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譯:《實施〈世界遺產公約〉操作指南》(2017年中文版),第10頁。
對照文化遺產的各項定義,“西夏陵”遺產應該屬于遺址類型的世界文化遺產。這類遺產在申報過程中,需要選擇滿足遺產本身突出普遍價值的評估標準,如果遺產符合一項或多項標準,世界遺產委員會將會認為該遺產具有突出的普遍價值。在這10條標準中,標準(Ⅰ)至 (Ⅵ) 適用于文化遺產。其內容為:
(Ⅰ) 作為人類天才的創造力的杰作;
(Ⅱ)在一段時期內或世界某一文化區域內人類價值觀的重要交流,對建筑、技術、古跡藝術、城鎮規劃或景觀設計的發展產生重大影響;
(Ⅲ)能為延續至今或業已消逝的文明或文化傳統提供獨特的或至少是特殊的見證;
(Ⅳ)是一種建筑、建筑或技術整體、或景觀的杰出范例,展現人類歷史上一個(或幾個) 重要階段;
(Ⅴ)是傳統人類居住地、土地使用或海洋開發的杰出范例,代表一種 (或幾種)文化或人類與環境的相互作用,特別是當它面臨不可逆變化的影響而變得脆弱;
(Ⅵ)與具有突出的普遍意義的事件、活傳統、觀點、信仰、藝術或文學作品有直接或有形的聯系。②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保護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政府間委員會,世界遺產中心編,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譯:《實施〈世界遺產公約〉操作指南》(2017年中文版),第16頁。
從世界文化遺產價值標準內容來看,標準Ⅰ重點突出的是人類的創造力,這種創造主要體現在藝術和技術等方面,超越了時代和客觀環境,是“天才”的創造和“杰作”。在申報世界文化遺產實踐中,達到標準Ⅰ的遺產項目較少,難度和使用頻率較低③郭旃:《世界文化遺產的標準及申報方法和程序》,《中國名城》2009年第2期,第7頁。。標準Ⅱ在中國世界文化遺產申報中使用較為廣泛,使用頻率在國內申報項目中位居第一④丁超:《世界遺產入選標準的對比分析及中國申報世界遺產的對策》,《北京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6年第2期,第234頁。。該標準強調人類價值觀交流和對具體的文化遺產在建筑、技術、藝術、規劃設計方面的相互間影響?!皹藴盛蚩珊唵螝w結為影響力,但不是單方面的影響,是相互的影響?!雹莨梗骸妒澜缥幕z產的標準及申報方法和程序》,《中國名城》2009年第2期,第8頁。標準Ⅲ也是較為廣泛使用的標準之一,該標準重在強調文化遺產的證明和實體見證作用,雖然在歷史發展過程中某一文明已經消失,但遺留的遺產能證明其存在。標準Ⅳ在世界文化遺產申報中使用相當廣泛,在世界文化遺產申報中使用頻率最高①丁超:《世界遺產入選標準的對比分析及中國申報世界遺產的對策》,《北京大學學報》(自然科學版)2006年第2期,第234頁。。標準Ⅳ適用范圍較為明確,適用于建筑、建筑或技術整體、景觀,并強調其典型代表性。標準Ⅴ確定的適用范圍為人類居住地、土地使用或海洋開發,強調人與自然環境之間的相互作用。從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實踐來看,標準Ⅴ無論從全球范圍還是中國范圍內使用頻率都相對較低。標準Ⅵ強調的是與遺產相關聯的事件、活傳統、觀點、信仰、藝術或文學作品等非物質因素之間的相互關系。
顯而易見,西夏陵遺產與標準Ⅱ內容相一致。它是11—13世紀中國西北部以黨項族為主體的西夏政權在充分吸收唐、宋文化、西域文化、歐亞草原文化、佛教文化等諸多文化的基礎上,結合自身民族文化而建造的陵墓群,從陵址方位選擇、布局、殘留的建筑基址上和出土的遺物上來看,都展現這一特定時期和區域內人類價值觀的相互交流,在西夏陵建造過程中,夯土技術、琉璃燒制技術和地面建筑造型等使用和選擇,地理位置和保存現狀給參觀者以極大的視覺沖擊力,對建筑、技術、古跡藝術、景觀設計的發展產生了重大影響。因此,西夏陵遺產符合標準Ⅱ是不容置疑的。
從標準Ⅲ“能為延續至今或業已消逝的文明或文化傳統提供獨特的或至少是特殊的見證”
的表述內容來看,西夏陵遺產也符合這一標準。眾所周知,蒙古興起征服西夏過程中,西夏文物典籍受到嚴重破壞。元朝統一全國后,在修史過程中,修著了《宋史》《遼史》《金史》,沒有專門修西夏史,僅在《宋史》《遼史》《金史》中以“傳”“記”的篇幅粗略記述了西夏史實,這為后人研究和探尋西夏歷史和文化帶來了一定的困難和挑戰。西夏陵的發現、考古發掘和學術研究,為已經消失的西夏文明提供了獨特的見證。陵區出土的石刻碑文,與漢文文獻中的西夏歷史可以對應,記錄了已經消失在中國歷史中的西夏部分歷史事件。
西夏陵遺產與標準Ⅵ的關系。近年來,部分專家學者提出,西夏陵遺產與標準Ⅵ“與具有突出的普遍意義的事件、活傳統、觀點、信仰、藝術或文學作品有直接或有形的聯系”的意思表述相一致。但在這條標準具體申報世界文化遺產使用過程中,世界遺產委員會認為此款只有在某些特殊情況下并將該項標準與其他標準共同考慮時才能作為列入《世界遺產名錄》的標準②聯合國教育、科學及文化組織,保護世界文化與自然遺產政府間委員會,世界遺產中心編,中國古跡遺址保護協會譯:《實施〈世界遺產公約〉操作指南》(2017年中文版),第16頁。。
因此,在使用標準Ⅵ時,最好與其他標準組合在一起使用,不能單獨使用。
從西夏陵遺產符合的價值標準來看,西夏陵遺產至少符合三條價值標準,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西夏陵遺產的品質之高。從世界文化遺產申報實踐來看,符合標準Ⅱ和標準Ⅲ申報成功的世界文化遺產項目非常普遍,這兩項標準從一定程度上來說是申報成功率最高的標準。因此,在西夏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過程中,也可以參考和借鑒這一方式,在標準選擇上可以以標準Ⅱ和標準Ⅲ為主,同時選擇標準Ⅵ,最大可能的實現西夏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目標。
西夏陵是西夏歷史的見證,承載著諸多的價值內涵。全面、準確、客觀真實地闡述西夏陵遺產的突出普遍價值是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的重要工作內容。在西夏陵遺產的突出普遍價值提煉方面,首先要避免缺乏基礎和史實依據的價值夸大,過分地強調少數民族政權的特殊性是不可取的,還要從大的區域文明互動視野下探究其價值,此外還要從維護和發展了中華文明的多元性方面挖掘其突出普遍價值。在西夏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標準選擇上,可以選擇標準Ⅱ和標準Ⅲ,同時結合標準Ⅵ,這樣最大可能的實現西夏陵申報世界文化遺產目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