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院子果蔬飄香

徐憶敤

一

在城市待久了，心里便住下了一個鄉(xiāng)村夢：一座小樓，一個不大的院子，再養(yǎng)上一貓一狗，每天的日常就是澆水施肥，逗貓弄狗……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一日兩人三餐四季的生活想想都令人陶醉。

只是理想很美好，現實很骨感。快節(jié)奏的工作、生活只能讓大家偶爾做一做白日夢。很少有人真的會放下城市的便利生活，去實現自己的鄉(xiāng)村夢。

可我做到了。

五年前，當我和老公決定把市中心的房子賣掉，置換成郊區(qū)的小別墅時，幾乎周圍所有人都以為我們瘋了。沒有大型購物商城，沒有影院、歌廳等娛樂場所，這樣的日子該有多寂寞啊。我們理解大家的質疑，可我們要的就是這樣的生活啊。遠離城市的喧囂，遠離高樓大廈，在和泥土的近距離接觸中，回歸生活最原始的寧靜和安逸。

還記得搬進新家后的第一個夜晚，老公站在院子里感慨地對我說：“終于有腳踏實地的感覺了，以前住高層時，我常常覺得心慌，因為離地面太遠了。”我點點頭，確實，那一刻我也深刻領會了“接地氣”的含義，站在踏踏實實的土地上的感覺真好。

更讓人欣喜的還在后面。不久后的一個晚上，我正在臥室里看書，忽然聽到老公在露臺上驚喜地叫我：“快來，快來看星星。”“星星？”我一陣激動，隨手抓了件外套披在身上，便奔到了露臺上。

抬起頭，眼前的美景幾乎讓我震撼了：夜幕下，天空如黑色的絲絨，不規(guī)則地嵌著無數晶亮閃耀的碎鉆。它們靜謐地分布在那里，散發(fā)著優(yōu)雅的亮光，似乎近在咫尺，讓人忍不住想伸出手去摸一摸。

我?guī)缀跏瞧林粑o靜地欣賞著眼前的星光圖，生怕一不小心，便會毀了如此靜美的畫面。老公似乎覺察了我的想法，他也安靜下來，和我一起靜靜地凝視著眼前的景象。

當我們四目相接的一瞬，兩個人都止不住流露出一個會心的笑。我們明白彼此的意思，這樣的畫面我們已經太久太久沒有見過了。

都市夜晚絢麗的彩燈，在營造出繁華熱鬧的同時，卻也將自然界最本真的美景掩蓋了起來。小時候隨處可見的星星，現在卻成了都市人的奢望，成了許多人心中遙不可及的美景。這究竟是現代人的幸運還是不幸呢？

我慶幸自己從此過上了想看星星就可以看的生活。只要天氣好，晚上必然是滿目星辰。看書看得累了，到露臺上放松一下，呼吸一下新鮮空氣，看一眼星星，晚上做個好夢。這一天，過得安然而踏實。

二

在鄉(xiāng)村的另一個好處，是每天都能吃到新鮮的蔬菜。

金阿姨是我在郊區(qū)結識的一個當地朋友。自家的宅基地種了不少蔬菜、果樹。我?guī)缀趺恐芏己屠瞎_車去她家拉上足夠的蔬菜，再捎些她家養(yǎng)的鴨子下的蛋。金阿姨的菜地品種很是豐富，從最常見的青菜、白菜到鮮嫩的小菠菜以及腌制咸菜用的雪里蕻，都可以在她家的菜地里尋到蹤跡。

每次去買菜，總是我們報上需要的菜名，然后金阿姨就到田里當場給我們采摘。而我和老公有時會饒有興致地跟著她一起去菜地感受采摘的樂趣，有時便在一邊逗弄他們家的小狗阿黃。當然，有時我們也會去屋后的圍欄里看看金阿姨養(yǎng)的鴨子，有意思的是，金阿姨竟然給這些鴨子都取了名字。有一次，我們買了一只金阿姨的鴨子，她一邊驅趕鴨群，一邊喊著那只鴨子的名字，最終把它從一群鴨子中麻利地捉了出來。

其實，看到金阿姨捉鴨子的樣子，我心里是有些內疚的，因為有了名字的鴨子，給人感覺就不是一般的鴨子，而像家人、朋友一樣，也是有生命和感情的。但不得不承認，金阿姨養(yǎng)的鴨子確實好，味道鮮、肉質嫩，這是因為金阿姨從來不喂它們飼料，而是將菜地里新采摘的白菜剁碎了喂它們。這樣喂養(yǎng)長大的鴨子，生出來的蛋自然質量也是好的。不但個大，蛋黃顏色也特別深，吃起來特別香。

每到春夏之交，金阿姨家的枇杷樹就掛滿了黃燦燦的果實;到了秋天，滿眼望去，是紅燈籠一般的柿子。金阿姨一邊摘菜，一邊招呼我們自己采了吃。等到臨走時，還會用大號的塑料袋裝得滿滿的讓我們帶回家。

我們認識的另一個當地朋友小庫，則會時不時地給我們送來她公公在河塘里摸的鯽魚，有時候是現殺的自己家養(yǎng)的老母雞。我們每每拿鯽魚燉湯，只擱點鹽，味道就十分鮮美。那湯的顏色也白如牛奶。老母雞更是不用說，每次燒湯后上面都凝著一層金黃的油，那香味隔著很遠都能聞到，就像我們小時候吃的雞肉的味道。

我雖然不會種菜，卻也在院子里種了薄荷、紫蘇、紅辣椒和香蔥。有朋友來家里玩，問我討了新鮮的薄荷和紫蘇回家做菜。炒牛肉里放點薄荷葉，烤羊排上撒一把紫蘇。事后，朋友打電話來，說起這些難掩興奮，連連夸贊我的調料為她的菜增色不少。而我每每做菜時，也會經常去院子里隨手摘幾顆小米椒，掐一把嫩蔥，做個酸辣土豆絲，拌個小蔥拌豆腐。這種自給自足讓人充滿了成就感。

三

在鄉(xiāng)村住得久了，有朋友問我，鄉(xiāng)村生活真的不寂寞嗎？

怎么會寂寞呢？雖然遠離都市，但是經常有向往鄉(xiāng)村生活的朋友來我們家度假。在院子里架起卡式爐，放上火鍋，再來幾瓶啤酒，吃得滿頭大汗，暢快淋漓。邊吃火鍋邊聊聊天，偶有微風吹過，拂去身上的熱汗，那種感覺不要太爽。

除了朋友，家里還常會有不速之“客”。有一次晚上，我給家里的狗狗在院子里放風。忽然聽到它激動地大叫，并不停地扒拉觀景臺邊的隔離欄。我順著它的叫聲，用手電筒去找，卻意外發(fā)現在草坪的角落里躲著一只灰色的小刺猬。它大約是被手電筒光嚇到了，小小的身子蜷縮成一團，身上的刺也都豎了起來。我怕打擾了它，趕緊關了手電筒。

此后，每次晚上放狗狗出去，總能聽到它激動地大叫。估計小刺猬已經在我家院子里扎了根，安了家。事后，我在網上查了下資料，證實了這是只野生刺猬。不知道它是怎么一路跋涉，來到我們家的。

同樣的驚喜還有不少。還有一次我在院子里看到一只大烏龜在慢悠悠地散步，體型足有一只鍋蓋那么大。我順手把它撿起，放進了院子里的大魚缸，讓它和家里原有的幾只小烏龜做伴。

經常光臨的還有各種鳥，毛色漂亮，叫聲清亮，比如畫眉、喜鵲，還有我根本叫不出名的鳥。今年春天，我更是驚喜地發(fā)現，院子里的櫻花樹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只鳥窩。一對不知名的鳥兒夫妻在這里安了家。不久之后，就有小鳥出生了，雄鳥每天出去覓食，雌鳥就在窩里孵小鳥。每次放狗狗出去遛，我總是示意它不要隨意亂叫，生怕驚嚇了鳥兒一家。

夏季到來前，鳥兒一家飛走了，我不禁有些悵然若失。但懂行的朋友告訴我，明年春天他們還會回來的。我這才放下了一顆心，希望明年的春天早些到來，這樣我們就又能和這一家子做鄰居了。

其他各種昆蟲，也都在我家院子里留下了身影。每到花開的季節(jié)，做綠籬的茶花、院墻上攀緣的月季上就停滿了蜜蜂，而下雨前一片片的蜻蜓在院子里翻飛起舞，蝴蝶也不甘示弱，經常有色彩艷麗的蝴蝶從我面前飛過，時而停留在花盆上，時而落在花箱上歇腳。

也許，鄉(xiāng)村生活并不適合每個人，但至少于我，在這里感受到了生活的寧靜，有了返璞歸真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