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書·崔光傳》“西臺”非中書省辨

黃 楨

《魏書》卷六七《崔光傳》：

延昌元年(512)春，遷中書監，侍中如故。二年，世宗幸東宮，召光與黃門甄琛、廣陽王淵等，並賜坐，詔光曰：“卿是朕西臺大臣，今當爲太子師傅。”光起拜固辭，詔不許。即命肅宗出，從者十餘人，敕以光爲傅之意，令肅宗拜光。

《通典》梳理中書機構變遷時錯誤使用了該記載，卷二一《職官三·中書省》云：“中書之官舊矣，謂之中書省，自魏晉始焉。……後魏亦謂之西臺。宣武帝謂中書監崔光曰：‘卿是朕西臺大臣。’……龍朔二年(662)改爲西臺，咸亨初復舊。”杜佑無視崔光同時擔任侍中一職的史實，將“西臺”強解作中書省，並同百餘年後唐高宗朝的官名改易相附會。《通志》、《文獻通考》等皆襲此謬説。周一良《魏晉南北朝史劄記·隋書》“南臺”條亦認爲《崔光傳》的“西臺”乃中書省別稱，“至唐曾改中書省曰西臺，則是正式之名”。可見杜佑的斷章取義影響甚廣。

宣武帝所謂“西臺”係相對東宮而言。太子居東宮，相對於此，則皇帝所居在西。“西臺”指的就是皇帝的宮廷。崔光之前在皇帝身邊的中書、門下二省供職，自然屬於“西臺大臣”，如今又被拜爲東宮的太子師傅，得以任兼兩宮。“西臺”的這一用法在《魏書》中還有二例。《閹官·孫小傳》云：“會魏平統萬，遂徙平城，內侍東宮。以聰識有智略稱。未幾，轉西臺中散，每從征伐，屢有戰功，多獲賞賜。”孫小先是以太子宮臣的身分踏上仕途，後來轉任中散，直接侍奉皇帝。《奚康生傳》載：“後以勳除中堅將軍、太子三校、西臺直後。”奚氏也經歷了東宮官與朝官之間的轉化，此“西臺”同樣出現在與“太子”(或“東宮”)對舉的場合。另外《世祖紀》云，延和元年(432)太武帝立太子、築東宮，至三年七月，“東宮成，備置屯衛，三分西宮之一”。這裏跟“東宮”並列的“西宮”，義同“西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