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念趙修竹教授百年誕辰"/>
999精品在线视频,手机成人午夜在线视频,久久不卡国产精品无码,中日无码在线观看,成人av手机在线观看,日韩精品亚洲一区中文字幕,亚洲av无码人妻,四虎国产在线观看 ?文/龔非力
趙老師曾多次說過:“我這一生,沒有一天偷過懶”。這句話是他終生所為的如實寫照。由于歷史的誤會,1957年,未屆不惑之年的趙老師被錯劃為“右派”,此后20 年間陷入人生的低谷。身處逆境,面對政治上的歧視和生活上的窘困,趙老師一直頑強持守著探究科學真知的初心。趙老師平生唯一的愛好是閱讀專業文獻,可謂手不釋卷。據他自述,當年他從未漏過任何一期《科學》和《自然》雜志。
趙老師這一代學者多具有深厚的人文底蘊,堪稱高德智者。他在闡述自然現象及其規律時,往往上升至哲學和倫理的高度。筆者作為晚輩,深感與趙老師交談如沐春風,受益匪淺。一次,趙老師論及HLA(人類白細胞抗原)復合體復雜的基因多態性時,闡釋黑格爾的名言“存在即合理”,令人印象深刻。趙老師還由基因多態性現象,引申至自然界及人類社會的多樣性及其生物學意義:“源于自然選擇及進化,自然界的生物和生態具有極為豐富的多樣性,彼此互補并相互依存,從而構成了絢麗多彩、充滿生機的大千世界;人群中“表型”(樣貌、品性)各異的蕓蕓眾生,更是多樣性的范例,他們的出生、經歷、價值觀、信仰、種族與民族等千差萬別,通過彼此不斷的碰撞、沖突、妥協和包容,從而組成了生氣勃勃并不斷進步的人類社會。”
浩劫結束,百廢待舉。面對專業人員知識老化、獲取科技信息渠道不暢的困境,經國家科委和原衛生部批準,中國科學院醫學情報研究所于1978年組織國內各高等院校和研究機構分工創辦《國外醫學》系列雜志,我校獲準出版《國外醫學分子生物學分冊》。趙老師博覽群書,學問淵博,被校內外同事和同道譽為“活字典”,理所當然地成為雜志的主要負責人。凡20 余年,每一期雜志從確定主題,到約稿、審稿、定稿,趙老師都親力親為。
在趙老師及其同事們的辛勤耕耘下,《國外醫學分子生物學分冊》很快成為廣受國內相關專業人員歡迎的信息來源,為我國分子生物學教材建設和課程開設,以及科學研究向分子水平深入,均起到極大的推動作用。許多當年的年輕讀者或撰稿者,多年后陸續成長為各專業領域的領軍人物。不少人至今未忘,自己的學術生涯曾獲益于這本有啟蒙意義的學術刊物。
改革開放喚醒了中國人和中國科學家。已近花甲之年的趙老師也迎來了科學的“春天”。自上世紀70 年代末至90 年代初,是趙老師煥發活力、學術生涯最精彩的一段時光。
趙老師選擇位于HLA 復合體的補體基因多態性及其與自身免疫病的關聯,作為研究方向。當年國內科研條件之簡陋,遠超乎一般人的想象。趙老師實驗室僅有的設備是水平離心機、臺式高速離心機與蛋白電泳儀等。就在這樣的艱難情況下,趙老師帶領課題組成員獲得一系列科研成果,發表多篇高水平論文。我國于1980 年代初設立國家自然科學基金,成為國內科技人員開展自然科學研究的主要經費來源,競爭十分激烈。趙老師以自己扎實的前期研究成果為基礎,于1985 年獲得首批國家自然科學基金項目,此后又屢獲資助,成為同濟醫大教師隊伍中的佼佼者。
趙老師在補體基因多態性領域的研究進展榮獲多項省部級獎勵,也受到國際學術界的關注。1989 年,趙老師與西澳大學臨床免疫科主任Roger Dawkins 教授聯合申請了澳大利亞教育部“澳中教育合作基金”,在武漢共同建立了“中澳友誼補體實驗室”。其后,該室被第11 屆國際組織相容性學術會議列為全球10 個補體定型中心之一。
在趙老師一生的學術生涯中,對補體的研究工作占有重要地位。從1970 年代起,趙老師即萌發編撰一本《補體學》專著的念頭。當年專業人員在國內正式出書絕非易事。經多方聯系,湖北科技出版社同意出版此書,但要求支付3 萬元購買書號。免疫學教研室彼時從事科技開發,略有積累。大家一致同意提供1萬5 千元資助趙老師出書,不足之數則分頭四處“化緣”。此前,同濟醫大行政部門從未有過撥款資助教師個人出版專著的先例。但是,受趙老師百折不撓、終生為學的精神所感召,多個處室都破例“慷慨解囊”,共同解決了這個大難題。趙老師耗費多年心血,國內首部《補體學》專著終于在1998 年元月問世。當出版社將樣書送交趙老師過目時,他的激動之情難以言表。事后趙老師曾撰文,談及拿到新書時的欣喜心情,并引用俄羅斯著名作家克雷洛夫的妙語來形容自己的感受:“在自家的蜂巢里,看到了自己釀的一滴蜜”。
筆者于1980 年調入同濟醫學院病理生理學教研室任教,在一次政治學習例會上初識趙老師。他衣著普通,不修邊幅,講話帶有濃重冀南口音,在例會上鮮少發言。接觸多了,才發現趙老師十分健談,并對晚輩和后學關愛有加。
上世紀80 年代的中國高等教育,萬象更新。為提高教學質量,校方大力推進教學改革,組織不同形式的課外科研小組。彼時,趙老師身邊聚集了10余位學有余力的大學生。他們參加課題組的科學實驗,并定期舉行讀書會,不拘形式地交流現代分子生物學最新進展。1980 年代末,我有幸參加過一次讀書會,當日的主題是胞內信號轉導。現場的氣氛極為熱烈,年輕人暢所欲言,他們活躍的學術觀點與無懼權威的蓬勃朝氣,令我感到仿佛又回到自己的大學時代。此項活動堅持多年,參加的人員時有更替,但探索科學真知的宗旨始終未變。在趙老師指導下,莘莘學子培養了科學思維和動手能力,部分學生還與趙老師合作發表綜述論文,參與撰寫學術專著,并獲湖北省優秀大學生科研成果獎。

趙修竹課題組成員與西澳大學DAWKINS教授合影(1988 年)左二起:姚竹、趙修竹、吳雄文、田延武、翦必希、汪策
趙老師是嚴師,對課題組成員和研究生要求十分嚴格,一旦發現差錯,往往不留情面,嚴厲批評,體現了趙老師對屬下每一個人成長進步的真心關懷。
他先后推薦課題組多位教師和研究生出國深造。這些人日后在國內外創業,均取得不俗的成績。凡有學生在國內外發表論文,趙老師都難掩心中的喜悅,并立即通過郵箱轉發給我。每當有遠道的學生來訪,趙老師的高興和激動,更是溢于言表。
鑒于現代免疫學理論和實踐突飛猛進的發展,自1980年代初開始,國內多所重點醫科大學先后成立了免疫學教研室。我校免疫學教研室的建立,則首先得力于趙老師的倡議和多次呼吁。1988 年我由德國進修返校后,趙老師、馮新為老師和原微生物學教研室的畢愛華老師分別與我約談,鼓勵并邀請我一起參與,在同濟醫科大學創建獨立的免疫學科。
1990 年,同濟醫科大學免疫學教研室成立。三位前輩甘當人梯,推薦我負責牽頭,并對學科的發展和規劃提出許多寶貴建議,對我本人的工作更是始終不渝地給予充分尊重和大力支持。
1990 年代初,趙老師任中國免疫學會常務理事及湖北省免疫學會理事長。筆者回國不久,趙老師即力薦我接任省學會理事長。1993 年,在南京召開中國免疫學會第二屆理事會,趙老師又推薦我接任常務理事。此前我與免疫學界同道接觸甚少,趙老師在會議期間逐一約見多位免疫學界前輩,親自登門懇請他們給予支持。時隔多年,多位免疫學界前輩還屢屢向我提及,像趙老師這樣細致周到為后學晚輩盡心盡力,實屬不易和罕見。往事歷歷,我至今銘記在心。
趙老師關愛后學晚輩,年輕人也敬重這位令人仰慕的前輩學者。以《補體學》問世為例,全書近40 萬字,趙老師以一己之力撰寫書稿,相關的編務十分繁雜,免疫學教研室多位中青年教師自告奮勇,分別負責審校、打字、制圖及各種雜務。由于大家的無私奉獻與通力合作,幫助趙老師實現了心愿。按照與出版社簽訂的協議,作者須負責自銷1 000 冊。為此,《補體學》這本很專的學術著作正式發行后的數年間,凡是參加國內舉行的學術活動,免疫學系的年輕教師和研究生均不辭辛苦,主動帶書與會,設攤售書,成為會場內一道引人注目的獨特“風景線”。
趙老師為人耿直易激動,無意之中,所言所行難免得罪人。但是,趙老師的“火氣”皆為公事而引發,未因私事而結怨。我有時在校園內路遇相識的職能部門工作人員,他們會“告狀”:“你們的趙老師又來我們辦公室發脾氣了!”雖然如此,他們了解趙老師的性格和為人,在政策允許的范圍內,都盡可能給予關照和支持。

參與創建同濟醫大免疫學教研室的三位前輩學者(1990 年初)右起:趙修竹教授、馮新為教授和畢愛華教授
趙老師這一代讀書人,深受中國傳統文化熏陶,人際交往講究禮數周全。先母于2002 年病逝。聞訊后,趙老師來電話召我去他府上,除表示慰問外,堅持要奉送奠儀。經我再三解釋,先母遺愿,喪事從簡,謝絕一切饋贈,趙老師方才作罷。1950 年代初,趙老師與馮新為教授一起創建中南同濟醫學院病理生理學教研室,1980 年代末,又共同倡議和籌建同濟醫科大學免疫學教研室,兩人相識相知逾半個世紀。1993 年年初,馮教授70大壽,趙老師親自登門祝賀。
至1998 年《補體學》專著正式出版,趙老師的學術生涯劃下了句號。趙老師的一生,專業和學問占據了他生命和生活的全部,此外別無其他愛好。晚年的趙老師飽受多種慢性病折磨,身心疲憊,且隨年齡增長,健康狀態每況愈下。此外,趙師母罹患頑疾,時刻需人陪伴和照顧,也成為趙老師揮之不去的牽掛。
趙老師的宿舍樓緊鄰我的住處。下班回家,我不時順道去探望垂暮的老人。趙老師家在一樓,臥室兼書房的窗戶面對門前的小路。常見的場景是,趙老師在書桌前枯坐沉思,目光中流露出萬般孤獨和寂寞,以及難以排解的空落。
趙老師曾多次向我談及自己曲折的一生:年少家貧;在抗日戰爭動蕩的歲月中完成中學和大學學業;解放初期曾相對平靜地從事教學和科研;1957 年錯劃為右派后的20 年間,受到不公正的對待(尤其是在文革中曾被誣告,無端遭嚴厲批斗,一度有輕生之念);改革開放后不忘初心,重振旗鼓,但也不免懷有壯志未酬的遺憾……
雖然歷史及人生不存在“假如”或“如果”,但回顧趙老師的一生,筆者在緬懷之余,有時仍然不由遐想:“當下中國的國力及科研投入,與30 多年前相比,已不可同日而語。晚輩學者如今的境況、機遇和發展前景,老一代學者難以想象和企求。憑趙老師及其他諸多前輩學者的敬業、勤奮和才智,他們若能生活和工作在今天,將會取得何等成就?!”
就記憶所及,筆者拉拉雜雜地追述往事,言不盡意。謹以此文緬懷逝者,并紀念學者趙老師百年誕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