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康有為“大同社會”與共產主義社會異同及現實意義

徐 嘉

（重慶師范大學馬克思主義學院 重慶 401331）

康有為出生于官僚地主家庭，早年喪父，但得到了家中其他長輩的教導，少年時期頗有天才之感。然而在考取科舉的路上并不是一帆風順，直到36歲才中舉，這可能成為他之后主導維新變法，反對封建地主階級的原因。康有為寫《大同書》的原因想必他本人給出了答案：“吾為天游，想象諸極樂世界，若者吾救亡，吾為諸天之物，吾寧舍世界天界絕類逃倫而獨樂哉！”[1]《大同書》中所描繪的大同社會不同于傳統中國提出的大同思想，他綜合西方和中國傳統的思想，構建一個世界性的烏托邦社會，這也是他與當時思想家與眾不同的地方。接下來將重點分析康有為所構建的“大同社會”以及相關的意義。

康有為的“大同社會”

正如前文提到，康有為的“大同社會”的構建受到了西方早期空想社會主義思想的影響，他在學習西方思想的同時結合中國傳統思想，將具有世界意味的孔子推上神壇。康有為所想的“大同社會”可概括為“三世九界”。三世即“據亂世”“升平世”“太平世”，康有為認為當時中國正處在據亂世的階段，在這個階段里，“其他投于寒門，不得高爵，若漢制之異性不王，明以來之文臣不為公侯，必待艱難考試乃得青衿……”[2]，充分體現著不公平，封建制度嚴重阻礙了人的個性發展。當然康有為所謂的據亂世不過是對封建社會的批判，更為巧妙的是康有為對資本主義社會的批判。康有為認為西方國家現在正處于“升平世”，升平世這個階段比據亂世更為發達，資本主義制度也比封建君主專制更為合理，但是康有為以其犀利的眼光批判了資本主義社會存在的弊端。“故今者一大制造廠……一廠一場，小工千萬仰之而食；而資本家……于是富者愈富，貧者愈貧矣”[3]，資本主義社會并非是“太平世”，這里仍然存在貧富差距，人人之間不平等。康有為費盡心思創造出“太平世”，也就是他的“大同社會”，人人平等，天下為公。《大同書》全方位描述了太平世，尚文重工，廢除私有制，衣食住行與當下苦難生活形成鮮明對比。如康說：“大同之世，人人皆居于公所，不須建室，其公室外則有大旅舍焉。”[4]那么如何通往太平世呢？康有為提出“去九界”，這九界依次指國界、級界、種界、形界、家界、產界、亂界、類界、苦界。康有為的九界幾乎歸納了全世界的制度與價值，破九界無異否定整個世界的傳統與近代文明。[5]康有為的“大同社會”是不存在階級、性別歧視的，是一種自由平等的社會，但這無法掩蓋康有為思想的空想和荒謬。

康有為的“大同社會”與共產主義社會的異同

康有為的《大同書》建立了一個完整的體系，包括對君主專制、資本主義制度的批判以及對工業、商業、農業所提出的“大同要求”。在這個體系下內容豐富，與共產主義社會有著相似的地方，也有著較大區別。

相同點

康有為所構建的“大同社會”與共產主義社會所追求的均為無私有制的社會里，在這個社會里人人平等，全無階級區分。就如康有為為了取消階級差異，甚至提出消滅家庭和婚姻。共產主義社會并非這樣的做法，但是共產主義的主張也就是解放全人類，建立一個“公”“純”毫無剝削的社會。隨著時代的發展，人們的主體意識不斷覺醒，越來越多人主張反對剝削壓迫，“大同社會”與共產主義社會也就是響應這樣需求的社會；其次，“大同社會”并不是封閉的社會，他追求社會制度的不斷完善和科技的不斷發展，康有為極其強調“大同社會”的“進步”。所以康有為提出隨著社會發展，人會漸漸擺脫人間之苦，到那時羽化登仙，進入極樂世界，享受幸福與快樂。當然，這種思想極富有神學色彩，更不可能實現。在馬克思所設想的共產主義社會也是每個人各盡所能，各取所需，勞動成為人發展的需要，追求更多的精神的發展。并不是進入共產主義社會，每個人都可以坐享其成。共產主義社會仍然強調發展和進步，社會發展永遠沒有終點，共產主義作為最高級社會形態仍然要運動和前進；最后，不論是大同社會還是共產主義社會都建立在較高水平的物質基礎上。這也是康有為不愿將《大同書》付梓的原因，在康有為看來，當時所處的環境尚不能進入“大同社會”。就以“世界政府”為例，要消除國界就要通過建立“世界政府”把全世界所有國家聯系起來，這個“世界政府”的功能是強大的，但所需要的財力也是龐大的。共產主義社會之所以能實現也是生產力與生產關系的矛盾運動。隨著經濟的不斷發展，生產力不斷提高，與之相適應的生產關系不適應生產力了，這個時候只有變革生產關系、上層建筑。可見，這兩種社會均要求極高的物質生產水平，也不是短時間內可以變為現實的。

不同點

1.從思想基礎來看：“大同社會”的思想基礎來源于康有為對天地的虛假的想象，“天地一物之魂質也，人者亦一物之魂質也……”[6]，這種極強的神學色彩在《大同書》中都得到了體現，這從側面反映出康有為思想的局限性。大同思想的基礎是庸俗的進化論，簡單地認為“大同社會”是歷史發展的必然產物，無需付諸其他行動。而共產主義社會的思想基礎則是“實踐”，實踐作為馬克思主義哲學的核心觀點，是主體對客體能動的改造。正是因為實踐的社會歷史性、主觀能動性、直接現實性，才使得共產主義到來成為可能。人的實踐活動去變革生產關系、上層建筑中不適應生產力的部分，從而帶動整個社會的發展。相比之下，共產主義社會的思想基礎更具有科學性和可操作性。

2.從實現方式來看：康有為主張的是和平方式，即領導者自覺主動過渡到“大同社會”。這種方式被歷史證明是根本不可能的，沒有哪一個政府會自愿退出歷史的舞臺，比如弗里德里希·威廉三世許諾臣民不建立等級君主專制卻給其披上華麗的外衣——君主立憲制。但是共產主義社會的實現必須經過階級斗爭，從資本主義進入共產主義，沒有階級斗爭就是空談，階級斗爭是歷史發展的動力，推動著歷史發展。通過階級斗爭進入共產主義社會第一階段，再逐步發展才是合理的。

3.從發展目標來看：康有為追求“快樂”“團結”“平等”，而共產主義社會也追求民主自由。康有為的快樂強調的是“使人舒暢感官享受”，這更注重的是物質層面的享受，類似于“享樂主義”。康有為的“團結”是團結一切人，為了追求這個團結甚至提出消滅婚姻和家庭，完全不尊重人類本身的道德和情感需要。“平等”在康有為那里也是表面現象，康有為對黑棕色皮膚的人種的歧視，并說通過優勝劣汰或者讓其自然滅亡，方法有“遷地之法”“雜婚之法”“改食之法”“沙汰之法”，這些方法無不體現康有為思想的劣根性。種族平等也只不過是讓“劣種”消失。共產主義的民主、自由是人民當家作主，自由選擇自己的生活方式，“人是目的，不是手段”是對這個社會的最好描述。在共產主義社會里沒有階級、沒有人種、沒有經濟歧視，人們自由快樂的生活。

康有為的“大同社會”與共產主義社會最本質的區別就在于是否可以成為現實，顯然康有為的大同思想的基礎是經不起推敲的，他帶著狂熱的理想主義進行幻想，而共產主義社會則是生長在土里的幼苗，有著豐厚的理論基礎。

康有為“大同社會”的現實意義

康有為的“大同社會”的提出被人認為是純粹的空想，并被冠上“妨礙革命”的罪名，但是正如前文提到的，康有為構建了一個完整的體系，他的諸多思想在今天來看已經得到實現。雖然有其明顯的局限性，大同實現的路徑是荒謬、消極的，但《大同書》的自由平等影響了諸多人，對今天我們發展社會主義，實現共產主義仍有著借鑒意義。

首先，必須大力發展生產力。無論是康有為的“大同社會”還是共產主義都建立在一定的物質基礎上，對生產力水平的要求極高。大力發展生產力，解放生產力，變革生產關系，改變同生產力發展狀況不相適應的上層建筑和生產關系的環節與部分。在今天這個時代，必須把創新作為引領發展的第一動力，實現滿足人民群眾對美好生活的向往的要求。康子談“大同社會”，也是認為先要解決經濟發展的問題，這也正是康有為游歷西方各國，在發達國家所見所想。馬克思在《共產黨宣言》中也談到，“無產階級將利用自己的政治統治……并且盡可能快地增加生產力的總量”[7]。一個社會如果只是單純的追求平均主義，完全忽視效率，也就根本不可能實現公平，只會造成越來越貧窮的局面，這是被歷史證明過的事實。在發展的過程中，實現物質財富不斷增長，人們必要勞動時間也越來越短，這樣才有可能有更多的剩余勞動去發展自己，實現自己，才會進入共產主義社會。

其次，建立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康有為在其《大同書》中描繪了一幅美好的圖景，“公立政府當公養人而公教之、公恤之”[8]，從人的出生直至死亡，都有機構進行安排。建立健全的社會保障體系，是發展社會主義對我國提出的要求，事關社會穩定和國家的穩步發展，事關人民群眾的福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結合國情和經濟發展水平，實現公共服務均等化和擴大化。聯系我國目前的實際情況，城鄉差距較大，資源分配還不合理，如何處理這一問題仍是關鍵。完善共建共享的社會治理制度，在文化、教育、醫療、住房等方面不斷增強人民群眾的幸福感和獲得感，把人民群眾的利益放在最根本的位置。2020年即將結束，我國將邁入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行列，如何進一步創新社會治理是對中國共產黨提出的一個新的任務。

最后，是發展人人平等的社會。康有為創立的“大同社會”在這一方面雖然有較多的局限，對人種的歧視也是可見一斑，但不論如何，康有為在盡可能地強調公平。尤其是對婦女地解放足以見得康有為的長遠的目光和開放的思想。康有為更是認為應該廢除婚姻制度，讓女子免于傳統習俗的壓榨，使女子也具有追求幸福和教育的權利。雖說康有為此種做法過于極端，但是他對男女性平等的追求也正是反映了他的進步性。今天我們要建立平等的社會，不僅僅是男女平等的社會，這個平等意義廣泛，包括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等多方面的平等。目前我國仍然存在諸多的不平等的現象，如經濟上收入差距較大，文化上不是所有孩子都能享受同等優質的教育資源，這些都對我國政府提出了要求。建立人人平等的社會，是實現共產主義社會的根本要求。《共產黨宣言》描述的共產主義社會“在那里，每個人的自由發展是一切人的自由發展的條件”[9]也是對公平的追求。公平的實現無法一蹴而就，尤其是在當下要發展經濟的同時更是一道難題，既要兼顧效率又要兼顧公平，合理處理這一對矛盾，促進社會主義現代化建設。

康有為作為那個時代的知識分子，面對國家危亡之時，變法失敗之后，以自己高瞻遠矚的眼光，幻想著人類的未來，創立“大同社會”。然而他的一元論思維，對未來過于理想化，以庸俗的進化論推斷著“大同社會”終是不切實際的。盡管如此，康有為的“大同社會”對我們建立共產主義社會仍具有重要的意義，從《大同書》中仍可窺見人類自由的奧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