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意與力量的交融
——電影《羅曼蒂克消亡史》配樂賞析

◎盛夏

羅曼蒂克的解釋為：浪漫，充滿幻想，富有詩意。這個詞顯然是外來的，被包裹上神秘的外衣，散發著異域的氣息。說起舊時代的羅曼蒂克，無疑是指向老上海。夜上海樓上光怪陸離的霓虹燈，男人抹的光亮的頭發，女人貼身的旗袍，飯桌上精致的小菜，洋氣的樓房建筑，奢華的老爺車，每個人嘴里俏皮的上海話，都匯集成了這個城市最讓人過目不忘，唯獨老上海才有的標志氣質。在導演緩緩推進的慢鏡頭和長鏡頭下，這個迷人的城市被無限放大、放慢，以一種獨特的質感向我們展示著無盡的優雅，逐漸地走入觀眾的內心世界。想象一下如今現代化的上海大都市，各個角落充斥著一線潮流和科技先進化帶來的便利，而此時此刻導演鏡頭下的老上海以一種特殊的東西方交匯產生的文化質感，毫不做作地呈現在每個觀眾眼前，兩者所帶來的強烈的對比性，也會讓觀眾感受到導演細節上的用心，會帶給觀眾不同的觀感。

想必羅曼蒂克也是抽象的，就好似這部電影，中間的一些人物細節做得很足，看似人物關系都有點“雜亂”。《羅曼蒂克消亡史》在隱喻訴說的也是一個時代的消亡。這部電影以一個時代的消亡為背景，將愛情、恩仇、親情、道義等色彩畫面鋪灑在時代年輪上，匯成一幅高級的畫作。

影片中大部分的念白基本上都是上海方言，這非常具有時代感，并且接地氣。沒有什么語言能夠比方言更加體現出時代特色了。例如香港的《春嬌與志明》《無間道》，中國臺灣的《不能說的秘密》《頭文字D》等，內地的就不用說了，當一部電影用語言很好地體現出這個地域和時代特色的時候，就會令人印象深刻了，并且非常值得回味了。評論界對于這部電影用的最多的其中一個詞是：有腔調。這個腔調也是在上海方言的基礎上展現出來的，上海話本就細膩糯軟，演出臺詞的時候一些微妙的情感也被方言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同時經過影片演員們實力爆棚的演技加以修飾，呈現在熒幕的時候，也就自然而然展現出了十足的腔調感。電影導演程耳說到：“營造舊上海的氛圍都是自己心里去營造的，營造的是我們想象中的舊上海。無論是電影中的大人物還是小人物，都有那個時代的優雅，和那個時代的道德標準，在電影中共同營造出舊時代的氛圍和氣息。”除了“腔調”，對于這部影片還有兩個詞就是“優雅、從容”。電影中每個人物節奏都格外的緩慢，這種優雅從容再往深挖掘就是一種真實的倫理，也就是倫理上的真實表現。電影中王媽在受到暗算，被一槍擊中之后，坐在搖椅上慢慢地躺下，從容面對著自己的傷口，面對接下來的死亡。同時陸先生與日本人的開戰也有一部分原因是日本人對王媽下手，這種人性上的牽連，都是倫理上所帶來的真實情感。這些也都是這個城市和這個時代賦予上海的特殊的質感。

除了方言，電影的配樂也是其中最大的亮點之一。影片中所有的音樂都非常好聽，值得細細回味，單不說配在電影中營造的氛圍，每一首曲子單獨拿出來也是能經得住市場上對音樂的評鑒和考究的。這些音樂非常具有自己的特色，不落俗套，多以西方音樂為主，也是格外具有腔調感，是影片中表達語言的重要途徑之一。舊上海的音樂宛如褪了色的唱片，風靡大江南北，具有獨特的城市情懷和民間音調。導演并沒有選擇嗲聲嗲氣的具有舊上海風格的音樂，而是以一種接近西洋樂的音調進行搭配。其中三首曲子最為印象深刻，開頭曲由日本著名的作曲家梅林茂所作的《帶我回上海》，冷厲的曲風，具有磁性的男性嗓音緩緩道出“take me to shanghai”的時候，電影里奢華的老爺車正載著小六和趙先生穿過一片茂密的蘆葦叢，夜色正好，可是每個人心中的念頭都在逐漸升起，所以影片中每個人也都是主角，不管大小人物，只是戲份多少。

影片中的配樂還有一首多次出現，是來自解放軍軍樂團的作曲家郭思達創作的《你在何處，我父》。歌曲以木吉他為伴奏，節奏緩慢，比較有新意的是演唱的男童音調高亢，宛如教堂詩經的傳唱，有種莊嚴的神圣感，純真動人。

有人說這部電影可以稱之為史詩級的影片，但我覺得這部電影就像是一個精致的藝術品，細致又漂亮。電影中有句臺詞說道：并沒有打算讓大家看懂，而是拍給下一個世紀的人看的東西。電影的最后陸先生只身前往香港，在過安檢的時候他不得不主動摘下帽子接受檢查，就剩他一個人了，權利勢力手下都隨風而去了，從黑道大佬到最后孑然一身，仇人，情人和家人都死了。電影的最后一曲《把悲傷留給自己》響起，而我卻還不愿離去，心中充滿著感動。在大時代面前，每個人都是小人物，悲歡離合、波詭云譎、浮華終散，戲如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