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讀西安古城墻

邱鈺清

西安，千年古都，我要怎樣才能讀懂你？

入夜，我撐著傘登上了古城墻。城墻上人并不多，偶有幾個游人騎著自行車疾馳而過，留下車輪旋轉的呼呼聲。因為有雷雨，城墻上的燈大部分都熄滅了，隔著很遠才有一兩盞燈亮著，半明半暗，燈影昏黃。雨水在古樸的灰石磚上匯集成無數條溪流，順著城墻的斜面蜿蜒地流下去，在生滿青苔的墻壁上浸出狹長的水印。

我踏在城墻上的水洼里，發出“啪啪”的聲響。規整厚實的城磚，已被無數游人的鞋底磨得微微打滑。我循著前人的腳印，重復著前人走過的路。在一千多年前的某個夜晚，是否也有一個孤影在綿綿細雨中來到濕滑的城墻上？是名落孫山的張繼，還是金榜題名的孟郊？是仕途黯淡的劉禹錫，還是詩畫田園的王摩詰？是被貶南蠻的柳河東，還是倡導古文運動的韓昌黎？這被千千萬萬前人、今人走過的城墻，歷經千年風雨，仍然傲然屹立著，原因何在呢？

幾天的旅程中，我看到西安人對于這座城的無限熱愛與自豪。他們從不怨天尤人，而是全身心享受生活，享受這座城。當你提到“西安的肉夾饃真好吃”時，那質樸的臉頓時就會露出自豪的表情，仿佛整個西安城的肉夾饃店都是他家開的；當你詢問“秦始皇陵博物院怎么走”時，他便會為你細心地畫出路線，還會滔滔不絕地介紹一大段兵馬俑的知識，好像你不是參觀兵馬俑而是要去他家做客似的。這種將自己與這座城連為一體的情懷，令我十分感動。

于是我終于明白了，西安古城墻保存如此完好，正是因為這座城的一草一木都與西安人的血脈相連。他們儒雅，有著淵博的學識與敏銳的眼光，深知保護古城墻的意義；他們豪放，有著敢作敢為的勇氣與永不放棄的毅力，在戰火中堅守孤城，在易朝時護佑孤城，甚至在現代阻擋住轟隆的推土機。西安的文化早已融入了這座城市的靈魂，使得它在浮躁的塵世中保持永恒的意志與精神。

回到旅館后，我疲乏不堪，倒頭就睡。

夜里，我做了一個夢，夢里又站在西安的古城墻上。眼前依舊是漆黑的夜，耳畔依舊是淅瀝的雨聲，腳下依舊是濕滑的城墻路面。我默默地站在那兒，身后是過去，身前是未來。清晰的是過去：李白的醉態，杜甫的凄然，白居易的豁達……都在夜雨中款款走來。模糊的是未來：未來是什么樣的，我看不清楚。但是透過蒙蒙夜雨，我隱約看到，一座古城墻傲然聳立……

城墻猶在，文化之根就在。初來古都，我似乎讀懂了你。

名師點評

作者在西安豐富的旅游素材中選準古城墻作為描述對象，雨夜登臨的所見所感、西安厚重的人文積淀、豪放堅毅的城市精神有機融合，揭示了地域文化與古城墻延續的因果關系。一句“一座古城墻傲然聳立”寓意雙關———西安的城市品格和精神已經聳立于“我”的心中，對古城墻的禮贊與深情溢于言表。文章體現出作者敘議結合、收放自如的駕馭能力。（曹津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