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蘇玉珊

自新型冠狀病毒肺炎疫情開始之后,我對有關新型冠狀肺炎疫情的消息、專訪、科技進展的權威發布都特別關心和留意,因為我也曾是一場重大疫情的親歷者。
1967年我7歲,大概是初春3月。一天早晨,姐姐把我從土炕上扶起來時,我怎么也站不穩,老想吐而且頭暈,感覺是迷迷糊糊的。于是,父親背著我跑了七八里地,到了一個叫三岔堡的大診所。記得當時在診所候診的病人很多,只有一個中年醫生坐診,因為我病情的原因,其他人也就讓焦急的父親帶著我先就診。記得那個醫生檢查之后對我父親說:這個孩子病情很重,要趕快去縣醫院住院。于是父親就背起我三步并作兩步直奔縣城,半路上父親還找到了正在生產隊勞動的大哥。記得大哥當時在半崖給集體挖土,馬上放下工具接替父親把我背在身上往縣醫院趕。那時父親已年近花甲,大哥剛20出頭,有的是力氣。從大哥接手以后,我的腦海中再也沒有留下任何記憶,這應該是流行性腦脊髓膜炎主要的臨床特征:昏睡——昏迷,所以后來發生的事情我一概不知。等我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躺在病床上,手上還打著點滴,也不知道已經過去多少天了。睜開眼看見姐姐守護在床邊,記得她讓我喝一種很苦的“水水藥”。那時因為年紀小,沒有注意姐姐在我睜開眼睛時臉上的表情,今天想來肯定是喜極而泣吧,因為她最心疼我。記得她問我想吃什么飯,我當時唯一的奢求就是能喝一碗縣城有名的八寶稀飯,她痛快地滿足了我的要求。后來聽家里人說,我得的是流腦,也就是流行性腦脊髓膜炎,如果不及時住院治療恐怕有性命之憂。
當2003年的非典疫情時,我成了那場沒有硝煙的戰斗中的一名在一線沖鋒陷陣的戰士,因為表現出色還被上級“通令嘉獎”一次。數據顯示,當年的非典全國感染人數也就5000多例,死亡500多例,相較于2020年的新冠病毒肺炎疫情來說還是輕了許多。
后來,我在網上不經意間看到國家衛健委高級別專家組成員、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流行病學首席科學家——曾光先生接受記者采訪的一段視頻。視頻中曾光爆料:53年前中國發生了一場300萬人感染、16萬人死亡的重大疫情,那就是1967在全國發生的流行性腦脊髓膜炎疫情。可以說53年前的疫情和現在的狀況是一個重量級的,但流行性腦脊髓膜炎疫情主要感染兒童和青少年。我很難想象在那個缺醫少藥的年代,300萬如此龐大的感染人群,5.3%的死亡率,十多萬的家庭痛失子女,其現實是何等的殘酷。
5 3 年前發生的事情人們已經漸漸淡忘,如果不是曾光先生解密,我可能對自己那次在鬼門關里走了一遭的經歷也漸漸淡忘,更不知道當年“流腦”疫情猛于虎的內情。值得慶幸的是:我曾經是300萬分之一,但不是16萬分之一,因為我還活著。可惜我的父親和我的大哥早已作古,我對他們的付出和對社會的回報都太少,每每憶及至此,我都會感到內心的歉疚和不安,并由衷地感恩他們,感恩一生中與他們相遇,沒有他們就沒有我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