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健壯 李 強
(浙大城市學院 商學院,浙江 杭州 310015)
數字經濟的產生與發展,是由科技和經濟兩種力量共同作用的結果。科技在數字經濟發展中起到決定性的推動作用,而經濟發展起到拉動作用。歷次技術革命和產業革命的演進,基本上都是由若干新技術群落(或族群)迭代更替和共同作用的結果(1)馬名杰、戴建軍、熊鴻儒:《數字化轉型對生產方式和國際經濟格局的影響與應對》,《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1期,第12-16頁。。自20世紀50年代以來,以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物聯網、5G和數據交換平臺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族群,為基于大數據獲取及利用為核心的數字經濟發展奠定了重要的基礎。促進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另外一個關鍵事件,是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的爆發。金融危機的爆發,使人們關注的視角從陷入增長疲態的傳統經濟轉向具有新驅動力特征的數字經濟。經濟發展的內在需要是促進數字經濟快速發展的另一種拉動力量。據測算,在過去30年中,全球數字投資對GDP增長的邊際貢獻率是非數字投資的7倍多(2)肖旭、戚聿東:《產業數字化轉型的價值維度與理論邏輯》,《改革》2019年第8期,第61-70頁。。2018年,包括中國在內的47個主要國家中,有38個國家的數字經濟增速顯著高于同期這些國家的GDP增速(3)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19年)——加速騰飛 重塑增長》,2019-10-01,http://www.199it.com/archives/948509.html。。因此,發展數字經濟成為多數國家的重要戰略。截至2015年底,80% 的OECD成員國已制定數字經濟發展的國家戰略,如美國《數字經濟議程》、日本《2015I-Japan戰略》和《英國數字化戰略》等(4)張偉東、王超賢、孫克:《探索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新路徑》,《信息通信技術與政策》2019年第9期,第31-34頁。。
從數字經濟總量看,目前全球數字經濟整體發展格局已基本形成:美、中領跑,德、日、英、法隨后,韓國發展較快。就數字經濟發展質量而言,我國數字經濟仍存在“大而不強”的問題。從數字經濟占GDP的比重看,2018年英、美、德三國的占比分別為61.2%、60.2%和60%,位居世界前三,而中國只有35.14%,位居全球數字經濟十強中的第七位,僅領先于加拿大、印度和巴西(5)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19年)——加速騰飛 重塑增長》,2019-10-01,http://www.199it.com/archives/948509.html。。從數字經濟內部結構看,“十強”中產業數字化占數字經濟比重平均值為85.1%。其中,德國產業數字化占數字經濟比重達90%,英、美、法、日產業數字化占比分別為88.2%、87.7%、85.04%和84.5%,而中國為79.5%,位居全球數字經濟十強中的第八位,僅領先于韓國和印度。對比中美兩國的數字經濟發展現狀,差距更甚(6)閆德利:《我國數字經濟并沒有傳說中的那么強——基于中美比較視角》,2010-10-13,https://www.sohu.com/a/424387487_455313。。此外,在全球70個最大數字平臺中,盡管美國和中國分別占據市值的前兩位,但美國占68%,而中國僅占22%。2014—2019年中美兩國主要互聯網公司收入的增速比分別為2.3、1.9、1.8、1.8、1.3和1.1,呈明顯的快速遞減狀態。
上述分析說明,我國數字經濟規模已位居全球第二,且數據量、數字化投資、電子商務規模(占全球一半以上)、個人移動支付額(占全球一半以上)以及云計算效率等穩居全球第一(7)楊炎:《國際對比視角下我國數字經濟發展戰略探索》,《科技管理研究》2019年第19期,第33-42頁。。我國已從全球數字經濟跟跑者轉變為領跑者,但數字經濟發展質量仍落后于美、德、英等主要發達國家,這說明我國數字經濟的發展仍然任重道遠。因此,有必要對數字經濟的內涵與特征、范圍與測量、轉型與路徑等進行系統的梳理,為我國實現數字經濟的高質量發展提供智力支撐。
經濟學研究大多是回應社會變革而非預測社會發展。伴隨著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經濟學家開始思考其對經濟社會的影響。盡管“數字經濟”一詞最早出現在1994年3月1日TheSanDiegoUnion-Tribune的一篇報道中(8)李長江:《關于數字經濟內涵的初步探討》,《電子政務》2017年第9期,第84-92頁。,但作為學術概念,“數字經濟”(digital economy)于1996年由數字經濟之父唐·塔普斯科特(Don Tapscott)在其《數字經濟:網絡智能時代的希望和危險》一書中首次提出(9)Tapscott D, Rethinking Promise and Peril in the Age of Networked Intelligence, McGraw-Hill Education, 2015, p.14.。該著圍繞“數字經濟及其要素”“互聯網情景下的業務與管治”“適應轉型與變革時代的非凡領導力”三個方面,分析數字經濟的相關特征。而后的20多年里,學者們就數字經濟的概念與內涵、類型與范圍、指標與測量、作用與影響等方面開展了大量的研究。
現有文獻對數字經濟的理解主要是從資源、技術和活動三個視角進行。從資源(要素)視角看,許多學者將數字經濟理解為以數字、數據或數字化信息作為關鍵資源或要素的經濟。易憲容等(2019)認為,農業經濟、工業經濟和數字經濟所對應的主要生產要素分別為土地及勞動力、資本及技術和數據(10)易憲容、陳穎穎、位玉雙:《數字經濟中的幾個重大理論問題研究——基于現代經濟學的一般性分析》,《經濟學家》2019年第7期,第23-31頁。。就技術視角而言,有些學者將數字經濟理解為一種技術或一種生產函數。如2016年經合組織(OECD)坎昆(Cancn)會議和賽迪公司等將數字經濟定義為一個由數字技術驅動的經濟體系或經濟活動(11)OECD Digital Economy Outlook 2017, 2019-10-12, http://dx.doi.org/10.1787/9789264276284-en.(12)賽迪顧問:《2017中國數字經濟指數(DEDI)正式發布》,2017-11-29,https://www.ccidgroup.com/gzdt/10463.htm。。它包括數字技術供給和數字技術需求兩大部分(13)李長江:《關于數字經濟內涵的初步探討》,《電子政務》2017年第9期,第84-92頁。。從技術供給來看,又可分為以信息技術產業為基礎所形成的相關經濟業態以及與傳統產業深度融合而發展起來的新業態(14)王玉柱:《數字經濟重塑全球經濟格局——政策競賽和規模經濟驅動下的分化與整合》,《國際展望》2018年第4期,第60-79頁。。從活動的視角看,一般將其看作以信息通信技術的有效使用作為效率提高和經濟結構優化的重要推動力的一系列經濟活動(15)《二十國集團數字經濟發展與合作倡議》,2016-09-29,http://www.cac.gov.cn/2016-09/29/c_1119648520.htm。,如2016年G20杭州峰會將數字經濟定義為生產生活數字化以及改變經濟結構和創造經濟價值的方式(16)張雪玲、焦月霞:《中國數字經濟發展指數及其應用初探》,《浙江社會科學》2017年第4期,第32-40頁。。
綜觀已有成果,可從以下兩個方面把握數字經濟的概念。首先,資源、技術和活動是數字經濟的三個核心要素,缺一不可。其次,以數字或數據形式存在的知識是其主要生產要素。強調數字或數據的重要性(17)易憲容、陳穎穎、位玉雙:《數字經濟中的幾個重大理論問題研究——基于現代經濟學的一般性分析》,《經濟學家》2019年第7期,第23-31頁。是必要的,但不能也不應該將其理解為數字經濟的生產要素。究其原因,主要有以下兩點。第一,資源在經濟系統中一般應具有稀缺性。一般意義上的數據即碎片化的數據并不稀缺,只有經過加工且具有某種特定功能的數據或大數據才具有稀缺性,即大數據或其背后的知識才是生產要素(18)Tapscott D, Rethinking Promise and Peril in the Age of Networked Intelligence, McGraw-Hill Education, 2015,pp.55-77.(19)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2017年)》,2017-07-13,http://www.cac.gov.cn/files/pdf/baipishu/shuzijingjifazhan.pdf。。另外,數據具有公共品特征,而加工后的大數據才是私人品。這是理解諸如“數據要素產權相對難以界定”或“數字經濟的財產所有權弱化”(20)易憲容、陳穎穎、位玉雙:《數字經濟中的幾個重大理論問題研究——基于現代經濟學的一般性分析》,《經濟學家》2019年第7期,第23-31頁。等問題的關鍵。第二,碎片化的數據往往無法直接投入到經濟活動中,只有系統處理后的知識才能成為生產要素。因此,從某種程度而言,數據加工能力(或計算能力,即算力)才是生產要素。這也是許多國家在進行公共數據系統建設時要以數據的“FAIR”為目標的合理解釋:易尋找(findable)、易取得(accessible)、易互通(interoperable)和易使用(reusable)(21)易憲容、陳穎穎、位玉雙:《數字經濟中的幾個重大理論問題研究——基于現代經濟學的一般性分析》,《經濟學家》2019年第7期,第23-31頁。。另外,正因為經濟組織或個體在數據加工能力方面存在差異性,才使數字技術公司和大數據平臺成為數字經濟時代的重要載體和組織(22)Tapscott D, Rethinking Promise and Peril in the Age of Networked Intelligence, McGraw-Hill Education, 2015,pp.55-77.。
綜上,筆者認為,數字經濟就是以數字或數據形式存在的知識作為其主要生產要素、由新一代信息技術族群作為其核心驅動力所形成的有別于傳統農業和工業經濟的數字產業經濟、產業數字化經濟及其經濟治理體系。
不同學者從不同視角對數字經濟的特征作了大量研究。按照經濟發展所涉及的資源、組織和過程三個方面,可將數字經濟特征整合提煉為八大特征(八化):數字化、虛擬化、小型化、去中心化、融合化、創新化、產銷一體化和即時化。從資源來看,數字經濟的關鍵要素是數字化的知識(digitized knowledge),具有虛擬化(virtualization)的特征。在數字經濟時代,一方面,經濟活動的過程和結果越來越數字化。當前,全球數據正以年均50%左右的增速呈非線性幾何級數增長:2017年全球數據總量(21.6ZB)是2011年(1.8ZB)的12倍,到2020年將達到44ZB(23)易憲容、陳穎穎、位玉雙:《數字經濟中的幾個重大理論問題研究——基于現代經濟學的一般性分析》,《經濟學家》2019年第7期,第23-31頁。。另一方面,由于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人們可以快速地獲取和利用海量數據。因此,擁有或不擁有數據加工能力,將是未來形成窮人和富人的主要原因(24)Tapscott D, Rethinking Promise and Peril in the Age of Networked Intelligence, McGraw-Hill Education, 2015,pp.55-77.。與傳統的土地、資本和勞動等要素相比,數字或數據資源具有虛擬化特征,這使現有的經濟規制和關系發生了根本性的改變:如級差地租和企業地理集聚等。從組織而言,數字經濟時代的組織將普遍呈現為小型化(Molecularization)、去中心化(Disintermediation)和融合化(Convergence)的特征。未來組織將更多地呈現小型科技型的輕組織(light organization),而這些“輕組織”之間往往通過網絡連接在一起(25)Tapscott D, Rethinking Promise and Peril in the Age of Networked Intelligence, McGraw-Hill Education, 2015,pp.55-77.。
由于新技術和平臺型組織將進一步促使生產者和消費者直接的信息交流,這促使傳統的中心者趨向消亡。國內出租車行業已由“滴滴+司機”的新模式取代傳統的“出租車公司+司機”就是一個例證;從過程而言,數字經濟具有創新化(innovation)、產銷一體化(prosumption)和即時化(immediacy)等特征。在數字經濟時代,消費者需求信息獲取更趨精準化及知識無邊界性,使創新更具精準性(26)易憲容、陳穎穎、位玉雙:《數字經濟中的幾個重大理論問題研究——基于現代經濟學的一般性分析》,《經濟學家》2019年第7期,第23-31頁。和全球化特征。顧客既是消費者又是需求信息和創新思想的生產者,促成產銷一體化(prosumption,production+consumption)(27)Tapscott D, Rethinking Promise and Peril in the Age of Networked Intelligence, McGraw-Hill Education, 2015,pp.55-77.而使訂單、生產到配送間的時差大大縮小。
綜上所述,可用表1簡要比較三類經濟特征的區別。

表1 三種類型經濟特征的區別
對數字經濟范圍的研究呈逐步遞進和完善的態勢,可將其劃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此階段將數字經濟范圍界定為廣義的電子商務,即包括支撐電子商務發展基礎的信息技術產業和電子商務業兩部分。如1999年美國商務部發布的《新興數字經濟報告》以及后來的美國人口普查局和英國國家統計辦公室統計口徑,具體包括基礎設施(包括軟硬件等)、電子商務流程(以網絡為媒介的企業內部管理流程)和電子商務貿易(以網絡為媒介的商品和服務貿易)三大部分,前兩部分可理解為信息技術產業,后者可理解為電子商務產業。這個階段不僅將信息技術產業細分為軟件和硬件兩部分,而且出現了信息服務業的萌芽,即“電子商務流程”。
此階段將軟硬件重新合并,并增加了信息服務業,即將數字經濟理解為信息技術設施(軟硬件)、信息技術服務和電子商務。如Mesenbourg(2017)將數字經濟劃分為數字化的軟硬件基礎設施、商務網絡與組織以及電子商務中交易的產品(28)Mesenbourg T L, Measuring the Digital Economy, 2017-02-28, https://www.census.gov/econ/estats/papers/umdigital.pdf.。特別需要說明的是,商務網絡與組織就是信息技術服務。但此階段的研究仍聚焦于數字產業經濟,即狹義的數字經濟:信息技術基礎設施(軟和硬)、信息技術服務和電子商務,均屬于數字產業經濟。這種理解同樣出現在我國的相關統計中:2017年,國家統計局開始制定由數字經濟所帶來的新產業、新業態和新商業模式的“三新”活動統計原則。
目前,全球一般都將數字經濟的范圍進一步拓展為數字產業經濟和產業數字化經濟兩大部分(29)王玉柱:《數字經濟重塑全球經濟格局——政策競賽和規模經濟驅動下的分化與整合》,《國際展望》2018年第4期,第60-79頁。,如貴陽數博會發表的《中國數字經濟指數2018年度報告》。采用這一分類法的國內代表單位是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從2017年開始,該研究院每年發表《中國數字經濟發展白皮書》,并將數字經濟劃分為數字產業化(基礎部分)和產業數字化(融合部分)兩個部分。數字產業化包括ICT服務業和ICT制造業。ICT服務業由電信業、互聯網行業以及軟件和信息技術服務業三者組成,而ICT制造業主要指電子信息制造業。產業數字化包括傳統一、二、三產業應用數字技術所帶來的新增產出(30)中國信息通信研究院:《全球數字經濟新圖景(2019年)——加速騰飛 重塑增長》,2019-10-01,http://www.199it.com/archives/948509.html。。
針對傳統經濟形態而言,當前發展數字經濟的重要抓手是數字化轉型。它是2017年G20漢堡峰會上首先提出來的。從廣義上而言,數字化轉型是指培育數字產業經濟和發展產業數字化經濟的過程。目前,此領域研究主要聚焦其意義(31)呂鐵:《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的趨向與路徑》,《人民論壇·學術前沿》2019年第18期,第13-19頁。、層次(32)Satish N, Mike W, Maryann F, The Digital Transformation of Innovation and Entrepreneurship: Progress, Challenges and Key Themes, Research Policy, 2019, No.5, pp.1-9.、內容(33)李培根:《2018-2019中國制造業及智能制造十大熱點——李培根院士一席談》,《工業工程》2019年第2期,第56頁。(34)趙敏:《〈重構:數字化轉型的邏輯〉導讀》,《中國機械工程》2019年第21期,第2643-2645頁。、能力(35)張偉東、王超賢、孫克:《探索制造業數字化轉型的新路徑》,《信息通信技術與政策》2019年第9期,第31-34頁。(36)孟昭莉、李萌、張彧通:《制造業企業數字化轉型的三項能力》,《中國信息界》2018年第5期,第80-82頁。和程度等方面。數字化轉型包括宏觀層面(國家、區域)和中微觀層面(產業、集群和企業)。在此,本文僅從相對微觀的產業層面,圍繞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個方面進行說明。
數字產業的形成和發展基本遵循“主導技術形成、關鍵要素改變、新興產業形成、生產方式改變到新興產業集群形成”的過程(見圖1)。首先,隨著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區塊鏈、物聯網、5G等為代表的新一代信息技術的發展和廣泛應用,大數據及其背后的知識成為關鍵的生產要素,由此形成了以數字技術產業、數字內容產業為核心的數字產業“內核”(軟的服務業),并形成了這些技術的硬件生產產業——數字化智能化制造業。網絡技術的快速發展,促成了當前數字經濟貿易的一個重要產業——電子商務業。在上述新興產業形成過程中,生產方式發生了重大變革。產業分工方式呈現全球化、平臺化和國際化,產業組織方式呈現網絡化、柔性化和虛擬化,產業研發方式呈現開放化、國際化和專業化,產業制造方式呈現數字化、智能化和個性化,產業營銷方式呈現數字化、定制化和協作化。隨著數字產業的快速發展,最終將形成有別于傳統集群的數字產業集群。

圖1 數字產業化及新興產業形成和發展的過程(37)馬名杰、戴建軍、熊鴻儒:《數字化轉型對生產方式和國際經濟格局的影響與應對》,《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1期,第12-16頁。
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產業數字化)是目前發展數字經濟的關鍵,也是其發揮效應的最直接體現。當前,我國產業數字化對數字經濟增長貢獻率已達86.4%(38)呂鐵:《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的趨向與路徑》,《人民論壇·學術前沿》2019年第18期,第13-19頁。,作為全球最大的制造業國家,當務之急就是要推進傳統產業的數字化進程。總結李培根院士的研究成果(39)李培根:《2018-2019中國制造業及智能制造十大熱點——李培根院士一席談》,《工業工程》2019年第2期,第56頁。,以傳統制造業為例,提出“產業數字化轉型的基本框架”(見圖2),主要涉及以下三個層面的工作。一是基礎層面。不管是企業還是產業,它們的載體是所在地或園區。這一層面的轉型在于推廣和應用新一代信息技術(人工智能、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區塊鏈和5G等技術)、建設和完善新數字基礎設施(數字交通、數字能源、數字通訊、數字金融和建筑物聯網等)、構建專業服務平臺(咨詢、培訓和實施“總包”的服務商等)和實施政策支持(財政、稅收和信貸等)。其目的是要建成數字省份、數字城市和數字園區。二是產業層面。主要包括工業軟件應用(如數字孿生模型Digital Twin)和工業互聯網平臺(如supET平臺)的建設及應用。三是企業層面。通過全方位的重構,實現企業上云(基礎要素、工業設備、經營辦公和業務系統等),廣泛應用先進軟件(ERP、CRM等經營管理類軟件,PLM、PDM等研發類軟件,MES、CAM等生產管控類軟件)和人工智能,積極推進柔性制造系統(FMS)和智能車間、智能工廠的建設。最終實現業務數字化在企業內部集成、企業間集成和全產業鏈集成,即縱向集成、橫向集成和端到端集成(40)李君、邱君降、成雨:《工業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業務綜合集成現狀及發展對策》,《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7期,第113-118頁。。

圖2 產業數字化轉型的基本框架
盡管基礎層和產業層的數字化建設非常重要,但企業無疑是數字化轉型的關鍵點和突破口。然而,大部分企業和產業層面的數字化轉型進展緩慢。2017年底,全國參與“兩化融合評估”的9萬家企業中,只有33%的企業開始將信息化引入企業單項應用,超過80%的企業還未突破業務的綜合集成(41)李君、邱君降、成雨:《工業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業務綜合集成現狀及發展對策》,《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7期,第113-118頁。。若未能在產業層面進行有效的數字化轉型,“數據孤島”無法打通,數字經濟的倍增效應也就無法真正實現。產業層面不僅無法獲得數字經濟的新優勢,甚至會產生新的“數字鴻溝”(42)王玉柱:《數字經濟重塑全球經濟格局——政策競賽和規模經濟驅動下的分化與整合》,《國際展望》2018年第4期,第60-79頁。,而且會喪失現有的制造業規模、成本和產業鏈等傳統優勢(43)馬名杰、戴建軍、熊鴻儒:《數字化轉型對生產方式和國際經濟格局的影響與應對》,《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1期,第12-16頁。。因此,基于業務的數字化集成是產業數字化轉型的核心問題。從基礎設施、企業應用、綜合集成和協同創新等進展程度,可確定企業數字化轉型水平及其不同階段:起步階段(初級階段)、企業突破(中級階段)、集成提升(高級階段)和創新突破(卓越階段)(見圖3)。現有的研究已證明,在數字化轉型的不同階段,企業的產出是完全不同的(見表2),這再次說明企業業務的數字化集成是企業數字化轉型的關鍵(44)李君、邱君降、成雨:《工業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業務綜合集成現狀及發展對策》,《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7期,第113-118頁。。

圖3 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基本思想(45)李君、邱君降、成雨:《工業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業務綜合集成現狀及發展對策》,《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7期,第113-118頁。

表2 數字化轉型不同階段企業關鍵指標對比/%(46)李君、邱君降、成雨:《工業企業數字化轉型過程中的業務綜合集成現狀及發展對策》,《中國科技論壇》2019年第7期,第113-118頁。
推進企業數字化轉型的基礎性工作,在于推進企業思維、戰略、技術、能力和組織等方面的重構(47)趙敏:《〈重構:數字化轉型的邏輯〉導讀》,《中國機械工程》2019年第21期,第2643-2645頁。。企業應將“數據+算法”和“新一代信息技術”納入其要素考慮范圍,將數字化轉型作為企業當前的核心戰略(48)李培根:《2018-2019中國制造業及智能制造十大熱點——李培根院士一席談》,《工業工程》2019年第4期,第56頁。,重點構建以工業技術軟件化和IT技術平臺化為特征的工業互聯網,建立一套賽博空間(Cyber)和物理空間(Physical)的閉環賦能體系(信息物理系統,CPS),使制造過程在虛擬世界實現快速迭代和優化,減少復雜系統的不確定性并實現資源配置效率的全面提高。通過數字化轉型,最終使信息技術體系從傳統架構向云架構轉變,制造資源從局部優化向全局優化轉變,業務協同從企業內部協同向全產業鏈業務協同轉變,競爭態勢從單一企業間競爭向生態體系競爭轉變,分工體系從基于產品的分工向基于知識的分工轉變等(49)趙敏:《〈重構:數字化轉型的邏輯〉導讀》,《中國機械工程》2019年第21期,第2643-2645頁。。
1.數字經濟的產生是由科技和經濟共同作用的結果。海量數據不斷涌現、信息技術廣泛應用以及人們對經濟增長疲態的深刻反思,推動了人類快速進入數字經濟時代。
2.數字經濟是以大數據形式存在的知識經濟。數字經濟是以數字或數據形式存在的知識作為其主要生產要素、由新一代信息技術族群作為其核心驅動力所形成的有別于傳統農業和工業經濟的數字產業經濟、產業數字化經濟及其經濟治理體系。從資源、組織和過程三個方面看,數字經濟具有八大特征,即數字化、虛擬化、小型化、去中心化、融合化、創新化、產銷一體化和即時化。
3.數字經濟主要由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組成。數字經濟由數字產業化和產業數字化兩個部分組成。數字產業化主要包括ICT服務業和ICT制造業,而產業數字化包括傳統一、二、三產業應用數字技術所帶來的新增產出。
4.數字經濟發展關鍵在于培育數字化新興產業和推進現有產業數字化業務集成。從產業的視角看,數字化轉型可理解為培育數字產業經濟和發展產業數字化經濟的過程。數字產業的形成和發展基本遵循“主導技術形成、關鍵要素改變、新興產業形成、生產方式改變到新興產業集群形成”的過程,而推進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產業數字化)涉及基礎層、產業層和企業層等層面的工作,關鍵是要通過數字企業、平臺賦能和園區建設,最終實現業務的“企業內部集成”“企業間集成”和“全產業鏈集成”,即“縱向集成”“橫向集成”和“端到端集成”。傳統產業數字化轉型的關鍵點和突破口在于企業數字化轉型。
數字經濟作為一種新的經濟形態,本文僅是對其核心概念和內涵加以探索性研究,大量的相關問題亟待進一步深入。第一,數字經濟的最大魅力在于對經濟系統的“賦能”,因此,對“賦能”的基本內涵及其作用機制的研究就顯得尤為重要。第二,就目前的數字化轉型現狀而言,尋求阻礙從“縱向”向“橫向”和“端到端”集成背后的原因并提出具體的技術和方法予以破解,是急需研究的課題。第三,針對不同產業的技術水平、組織形式、生產工藝以及價值鏈驅動模式等差異性,科學總結產業數字化轉型的典型路徑,是各地推廣數字經濟的必要工作。第四,我國當前的數字經濟發展存在著由東向西嚴重的層次和水平的差異性,科學總結先發地區的成功經驗,構建針對政府、企業和居民不同層次的發展數字經濟的政策體系,為數字經濟高質量發展提供政策支持,具有非常重要的理論和現實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