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啟泉,馬德宇
(西南醫科大學附屬中醫醫院,1.臨床藥學室;2.藥劑科,四川 瀘州 646000)
甘瀾水,一作甘爛水,也稱勞水、千楊水。其最早見于《黃帝內經·靈樞邪客》的半夏秫米湯[1][2],其曰“其湯方以流水千里者八升, 揚之萬遍, 取其清五升煮之”;而后漢代名醫張仲景在《傷寒論》和《金匱要略》中的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的正式提出“甘瀾水”名并對其制備方法進行了詳細描述[3],其曰“取水二斗, 置大盆內, 以杓揚之, 水上有珠子五六千顆相逐, 取用之”,但其功效和制備的原理并未敘述,以至于后代眾醫家對其作用原理多有爭論。如今,現代科學理論被引入對其進行解釋,眾多學者參與研究并產生了很多種認識,但均未獲得大家完全的認可。鑒于此,筆者結合自身所學擬以引入現代物理溶度參數理論對甘瀾水根本作用原理進行思考和探討。
自古以來在歷代醫家眼中,對于甘瀾水的見解各有不同,主要可分為三大類。一為熟水歸土性論,此理論認為甘瀾水制備后變為熟水。如龐安時在自己的《傷寒總病論》中敘述“瀾...熟也,不擊則生,擊之則熟。水之味本咸,擊熟之則歸土性矣。然,土之味本甘故也。崖暴之水,擊之而成沫,干而成土,水歸土性,故謂之甘瀾水”;二為不助腎氣反益脾胃論,認為甘瀾水水揚擊之后改變了水性,不助腎氣反而改為益脾胃。如李時珍就在其巨著《本草綱目》中認為“勞水即揚泛水,張仲景謂之甘爛水,用流水二斗,置大盆中,以杓高揚之千萬,有沸珠相逐,乃取煎藥。蓋水性本成而體重,勞之則甘而輕,取其不助腎氣而益脾胃也”,又如方有執言“甘瀾水者,操之而使其性抵于純,不令其得以助黨而長禍也”;三為甘瀾水實為“動”水論,如李士材言“用甘讕水者,取其動而不已,理停滯之水也”,又如溫病大家吳鞠通所發明三仁湯使用甘瀾水也為取其動意,從而以宣中通下[4]。此兩人均認為甘瀾水為“動”水,在制備過程中由靜變動。
除上述古代醫家對于甘瀾水的見解,現代學者也使用科學方法開展相關實驗來解釋甘瀾水的作用原理,主要有以下幾種認識:一是認為甘瀾水為淘米水,這種認識主要是有學者通過考證認為“瀾”字通“灡”字,其義和泔等想通,并且通過現代研究認為淘米水中含有特定維生素B族,能有效治療多種疾病;二是認為甘瀾水為亞硝酸鹽含量較低的水,其主要原理為通過研究發現運動的水比靜止的水亞硝酸鹽含量低。如王雅心就以自來水的亞硝酸鹽含量問題進行了相關研究,即對不同年代的住房的自然水進行對比,研究發現清晨水管初放水中亞硝酸鹽氮含量均比常流動水高很多,且部分甚至高出幾百倍[5];三是認為甘瀾水為含飽和狀態溶解氧的水,此理解主要為甘瀾水在制作過程中能增加空氣中溶解氧達飽和狀態[6]。閆妍等人即認為甘瀾水的制作過程就是水的增加氧氣過程,由于在制備過程中的水揚擊產生了大量的微小泡沫,這些泡沫中含有大量的空氣及氧氣,水中溶解氧含量較普通水過多,且達到飽和狀態,從而在煎煮過程中過多的飽和氧參與發生氧化反應,所煎煮出有效成分與普通水煎煮的成分當然有所不同[7];四是認為甘瀾水為水分子結構發生改變,這主要為在制作過程中使氫鍵斷鏈,水分子由大團變小團,從而小分子水活性更強[7]。如姚有為根據運動可以改變液態水的化學結構,提出“以杓揚之”即為通過物理手段使水分氫鍵斷裂,水分子改變結構分裂成許多小水分子團,小水分更能進入細胞膜參與新陳代謝,所以甘瀾水由于含有更多的小分子團從而更易進入細胞膜發揮相關功能[7-8]。以上一些方法是現代學者以科學思路和方法對甘瀾水作用原理進行的研究和解釋,代表了他們的觀點有一定的合理性,但均未完全解釋清楚甘瀾水的根本作用原理,因此有待于進一步的開展思考和研究。
溶度參數,又稱為溶解度參數,該理論于1936年由Hidebrand和Scoff最早在正規溶液理論中提出,其是表征聚合物-溶劑相互作用的物理參數。物質的內聚性質可由內聚能予以定量表征,單位體積的內聚能稱為內聚物密度,其平方根稱為溶度參數,是表征簡單液體分子間相互作用強度特征的重要參數。溶度參數可以定量表達物質在溶劑的溶解能力,物質與溶劑的溶度參數越相近,化合物其也越能共溶。溶度參數理論隨著科學技術的快速發展,其作為衡量物質之間相容性的重要參數而在高分子材料及相關領域得到了廣泛應用,如高聚物溶解性的預測與研究、乳化體系穩定性研究及高聚物共混物相溶劑等研究方面使用較普遍[10]。隨著藥學領域發展,也引入了溶度參數理論進行研究,相關研究成果日益增多,應用范圍逐漸擴大,目前已應用于藥物的提取分離、藥物制劑、藥物分析及藥品包裝等方面,而對于中醫藥而言目前主要應用于指導中藥的提取研究,如學者吳德智[11]等利用溶度參數理論進行表征中藥復方溶解性能的研究,段曉鵬[12]等利用溶度參數理論開展補陽還五湯不同極性段成分群的研究,這些都展現了溶度參數在中醫藥領域的應用前景。
由前述可知當前溶度參數在中醫藥方面應用逐漸廣泛,筆者曾參與從事相關中藥復方的溶度參數的實驗研究,對溶度參數理論有所了解,因此通過思考認為甘瀾水在制作過程中其實是通過水揚擊使水分子內聚能發生了改變,從而相應的溶度參數也隨之發生了變化,此可能為甘瀾水的根本原理所在。同時認為甘瀾水與普通水溶劑由于溶度參數不同,按照物質與溶劑的溶度參數越相近越共溶理論,在中藥煎煮時溶解藥物的能力及有效成分群也不同,煎煮出來的藥物湯劑所產生的藥效作用必然發生改變,故古代先賢在特殊情況下選用甘瀾水。
利用溶度參數來解釋甘瀾水作用原理為作者的假設,該理論在實驗上筆者認為可有三個實驗方案:一是直接利用溶度參數的測定方法如氣相色譜法對普通水和甘瀾水的溶度參數進行測定,通過比對所測定計算出的溶度參數數值進行研究;二是引入標準化合物,通過測定加入化合物后的甘瀾水和普通水所共溶后的復合溶液的溶度參數進行測定,通過比對測定計算出的復合溶液的溶度參數數值進行研究;三是利用傳統使用甘瀾水的方劑,如測定使用甘瀾水和普通水煎煮的茯苓桂枝大棗湯的溶度參數,通過比對測定計算出的湯劑溶度參數數值進行研究。通過上述三種實驗比較溶度參數的數值可以驗證假設是否正確。
甘瀾水在傳統中醫方劑中作為特殊溶劑而被使用,如半夏秫米湯、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三仁湯等方劑的煎煮,在使用甘瀾水煎煮后方劑的藥效或藥性應有所改變,不管是按照古代名醫李時珍所言的益脾胃,還是現代學者對甘瀾水的種種認識,其均是有利于人體且具有藥用或保健的實用開發價值。因此若能通過實驗證實作者關于甘瀾水實為溶度參數改變的假設成立,那么就可以將溶度參數設定作為一個定量指標進行相關研究和開發。既可以通過測定度參數而制備出合格的甘瀾水用于指導使用甘瀾水的經典方劑的煎煮,發揮好傳統該類方劑的藥效;又可以以溶度參數作為定量數值設計研發出相關甘瀾水制備器械,開發甘瀾水的相關保健養生或藥用制劑功能價值,從而拓展甘瀾水的使用范圍,社會價值與產業價值值得期待。
甘瀾水作為古代使用的特殊溶劑之一,被醫學巨匠張仲景、吳鞠通分別在方劑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和三仁湯中采用,按照張、吳兩名醫方劑組方的嚴謹程度,他們使用甘瀾水必有特殊的緣由,后代的眾多醫學名家根據自身認識對甘瀾水的使用原因給出了自己的見解,再加上現代眾多學者的研究認識,對于甘瀾水作用原理解釋較多,但一直存在爭論和未被徹底研究證實,再加上制作過程比較復雜人工制備不易,半夏秫米湯、茯苓桂枝甘草大棗湯和三仁湯等方劑在臨床上的使用基本已不使用甘瀾水進行煎煮。本著響應國家對于中醫藥的大力扶持,開展中醫藥的傳承和發展,筆者通過自身所學,引入溶度參數原理對甘瀾水本質作用原理進行假設性解釋,認為甘瀾水其實即為溶度參數的改變,并設計提出相關實驗,且在后續開展實驗研究。
隨著人民群眾生活水平的提高,當前人民的健康意識和需求也日益增多,水作為人體重要的組成部分,有其獨特的保健市場,雖然甘瀾水作為古代藥用的特殊溶劑,但其本身依然是水,若完全弄明白其作用原理,就可進行甘瀾水保健和藥用功能的開發,市場前景比較廣闊。同時假如本文假設被實驗所證實,那么就可以建立一個古代藥用水溶劑的研究平臺,后續可以繼續拓展性的開展對其他中醫傳統特殊水溶劑如泉水、井花水、東流水、撩水、麻沸水等水溶劑的實驗研究,從根本上將古代特殊水溶劑的原理搞明白,從而繼承和發揚傳統特殊水溶劑的使用,研究意義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