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湘玲


“當別人有困難時,大家都伸出援助之手,就沒有解決不了的問題。”這是孫英經常說的一句話。2020年新冠肺炎疫情期間,孫英集全家之力在湖北和江蘇之間架起了一座“愛心橋”,為戰勝疫情貢獻出最美“家力量”。
徹夜難眠:我們不能袖手旁觀
“媽,你能買到N95口罩嗎?” 2020年2月8日元宵節,女兒朱書陽一回家就急著向孫英求助。“N95口罩長啥樣?你要它做什么?我車上還有幾箱平板口罩,行不行?”面對孫英一連串的詢問,朱書陽趕緊打開手機給她看一條信息:“誰有N95口罩資源,我在武漢,單位急用。”
這條信息來自朱書陽所在的一個微信群,是武漢市青山區青翠苑社區的工作人員張軍麗發的。身為江蘇理工學院團委書記,看到信息后,朱書陽立刻多方尋找,無奈“一罩難求”,只好回家找孫英幫忙。
孫英是江蘇省常州市武進區前黃鎮雅韻藝術團黨支部書記、婦聯主席,長期在農村工作,有熟識的口罩生產廠家。疫情初期,得知城里口罩難買,她直接找廠家買了8箱口罩,寄給大城市的幾位朋友,還送了些給身邊的人。女兒說學校保安和沒有回家的學生買不到口罩,她又讓女兒轉送了兩箱給他們。“當時了解到武漢疫情嚴重,心里很著急,但不知道怎么幫忙。”為了支援武漢抗疫,孫英捐款2000元,還組織藝術團捐款,都交到了武進區慈善總會。
此時,得知青翠苑社區需要口罩,孫英坐不住了。“社區工作人員非常辛苦,他們只有保護好自己才能服務大家。雖然我們看到的求助信息只有一條,但我們知道,現在這個時候,所有社區都缺物資。”
孫英立即撥通了張軍麗的電話。張軍麗如遇救星:“不是非要N95口罩,普通醫用口罩也行。我們現在就是“裸奔”,只有一只口罩,別的啥都沒有……”孫英的心被刺痛了:“這時我才意識到,抗疫物資都在支援武漢醫院,其實社區也很需要。”孫英當即表示將家里備用的3箱口罩寄給張軍麗。得知對方還需要手套、雨衣、消毒液,她決定去籌集這些物資給青翠苑社區寄去。
然而,非常時期,周邊商鋪全都關門閉戶,孫英和女兒商量了一個下午,還是沒有眉目。晚上,孫英編輯了一條尋求相關物資的信息并在結尾寫道:“醫生救的是病人,我們救的是健康人。”抱著試試看的心理,孫英將信息分發給自己的10位朋友,其中一位馬上回復道:“我捐100套雨衣。”可他不知道從哪兒能買到雨衣,直接將購買雨衣的錢轉賬給了孫英。
當天晚上,孫英一夜未眠,一心想著如何找廠家。第二天,她終于打聽到,一位朋友的熟人是開辦雨衣廠的,兩人分別要捐100套優質雨衣,孫英自己也捐100套,再加上朋友的,一共400套。考慮到青翠苑社區用不了這么多,孫英決定寄些給別的社區。為節省時間,孫英請雨衣廠老板幫忙寄,與此同時,她也準備寄出口罩。
誰知,新的問題接踵而來。“找不到快遞員,女兒在網上聯系了,也沒人接單。”后來,孫英找到一位熟悉的快遞員,請他聯系了他所在公司的總部,從而聯系上另一位快遞員吳希超。吳希超建議:“武漢疫情嚴重,我們都去不了,你可以找民政局發通行證,再用專車送過去。”自己哪有那么多物資需要用專車運呢?就在孫英發愁時,雨衣廠老板也說找不到快遞,孫英安慰他:“你別急,我這兩天想辦法解決這個事情。”
掛了電話,孫英馬上跟女兒視頻聊這個問題。母女倆都清楚,要想捐物資,必須打通當地到武漢的快遞通道。左思右想后,朱書陽建議吳希超向領導匯報情況。了解到她們援助疫區的急切心情,快遞公司答應她們可以空運物資到武漢。
一波剛平一波又起。因為空運費用高,200套雨衣和兩箱口罩僅快遞費就1000多元。隨即,孫英和女兒及其他幾位捐贈人商定,快遞費誰捐誰出。不過,相比資金,大家付出的精力更多,孫英和女兒好幾天沒有好好睡覺;雨衣廠老板給200套雨衣分包、打包、列清單,一直忙到天亮。
積極動員:一心想為武漢捐物資
物資寄出的第二天下午4點,張軍麗就發來信息:已收到口罩和雨衣,并已發放到位。孫英和女兒這才心安。不過,讓她們沒想到的是,這只是開始。
知道孫英能找到物資后,武漢多個社區的負責人紛紛通過張軍麗向孫英求助。“一下子就有96位社區書記加我為好友,華東師范大學的一位教授輾轉聯系我,說洪山區社區也要物資。由于每個社區要的物資不同,我焦頭爛額,根本來不及回信息。”次日凌晨4點,孫英靈機一動,將大家都拉在一起,建了個“徹夜難眠”群。后來為方便管理,她干脆一個區建一個群,一共建了10個群。
自此,孫英開啟了巨忙模式。她沒時間燒飯,就連吃飯也是匆忙扒拉幾口。愛人朱建康不聲不響承擔起家務,還幫孫英整理信息材料,這讓孫英很是感動。她說:“我愛人覺得我和女兒這樣做很有意義,又怕我的身體承受不了,好幾次都告訴我盡力就好。”可自己好不容易才打通到武漢的快遞通道,那邊還有很多社區在等待物資,孫英沒辦法說服自己停下來。
回憶起這些,孫英仿佛又沉浸其中,語速都變快了:“那些天不想別的,全部心思都在想著怎么尋找貨源,如何落實捐贈人,還要想怎么跟他聊。”為此,她點對點給微信朋友發信息,動員大家獻愛心,遇到有興趣又猶豫的朋友,她往往得花兩個小時和對方交流。
為讓朋友們早上一打開手機就能看到她的信息,孫英常在夜里發信息。然而,朋友們的反應五花八門。有的不回信息,有的說已在單位捐過款,還有的說此事應該由政府來做。“政府想辦法解決問題也需要時間,我們能做一點是一點。”慶幸的是,大部分朋友都積極伸出了援手:單位附近的農家小賣部老板娘不僅自己捐款,還動員來買東西的顧客10元、20元地捐,一共捐了2540元;有朋友熱心地幫忙聯系到了酒精、消毒液、消毒顆粒和一次性手套的廠家……
與此同時,朱書陽也利用自己的人脈積極動員全國各地的同學和當地企業,得到了很多支持,其中一家企業就捐贈了28萬元物資,另一家無錫企業也捐贈了一大批物資直發武漢社區……
每次,孫英會根據每位捐贈人捐助的數額確定其捐助的物品。“捐一兩百的就買手套,一兩千的就買雨衣,三五千的就發消毒顆粒,因為100公斤消毒顆粒就要3500元,其中運費1500元。”為了做到捐贈透明,孫英要詳細記錄每一筆物資,可不會做表格,女兒也抽不出身,關鍵時刻,張軍麗的一位回不去武漢的外地同事過來幫忙,解了孫英母女的燃眉之急。
為了解不同物資的重量以及該分成多少包發貨,每聯系到一個廠家,孫英總是第一個捐贈。“這樣別人要捐助時,我自己心中有數。”孫英先后捐出了4萬多元,她忍不住感嘆:“這點我要表揚我愛人,不管我捐多少錢,他從沒說過一個‘不字。”
自始至終,孫英沒有經手錢,“我只當個中間人,為雙方互推微信,讓捐贈人親自將物資費用和快遞費給廠家。”當武漢的社區收到物資后,孫英就讓他們發來物資照片和收貨單,再發給捐贈人。
對此,朱書陽一度很不理解:“媽,人家天天忙著抗疫,哪有時間拍照?”孫英卻堅持己見:“這件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好。發貨的回單、收貨收款的收條、照片要及時給捐贈人看。”這既是對受捐人的交代,更是對捐贈人的尊重。有一次,孫英看到有社區寫的收條是:收到孫英愛心捐贈×××。她覺得不妥,便讓對方改成了:“江蘇民間賢達心疼武漢行動組。”此后,每次捐贈,她都用這個名稱。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關注武漢社區,孫英母女才松了一口氣。不久,得知江蘇省對口援助黃石市,她們又繼續化身“橋梁”和“紐帶”,開始給黃石市捐贈物資,直到疫情逐漸被控制,忙碌了兩個多月的母女倆才回歸到正常生活。
“開始只想捐一個社區,沒想到后來捐了311個社區。”孫英覺得自己做得還不夠,但10個“徹夜難眠”群的成員們都認為她付出太多:“你已經做得很好了,當時大家都因為疫情被困在家里,沒人給你幫忙。如果平時,你這些事需要一個團隊才能完成,你們真的辛苦了。”
言傳身教:社會需要正能量
說起那段時間的苦和累,孫英更心疼的是女兒。“在這次活動中,女兒是領導者,我是執行人,她比我更操心。”由于女婿正在寫博士論文,沒時間照顧兩個小孩的學習,所以女兒既要顧家,又要顧著物資和捐贈人的事情。女兒有高血壓,高強度的忙碌讓健康雪上加霜,但她沒有絲毫怨言。
身為家中獨女,朱書陽是父母的驕傲。孫英說:“女兒一直懂事、上進,我們都沒太操心過她的學習,只是經常告訴她,要做一個有正能量的人。”
生活中,孫英也用實際行動影響著女兒。從小到大,朱書陽經常見到孫英熱心幫助鄰里;汶川大地震時,孫英呼吁親朋好友捐款;退休后,因為熱愛那份工作,她不要工資,默默奉獻在原崗位上。
工作中,孫英也很注重正能量的輸出。多年來,她總是親自編節目,每個節目都正能量滿滿,同事們都夸她是一臺發電機。“大家都說跟我在一起很快樂,遇到誰和家人鬧矛盾,我做下思想工作就沒問題了。”
在與武漢社區的工作人員互動期間,孫英發現,在疫情的重壓下,有的年輕人因為一直堅守在崗位上,思想有些波動。她就經常鼓勵他們:“你們就是疫情培養出來的特種兵,雖然現在只有民兵待遇,但這段工作經歷將是你一輩子享不盡的財富。”“雖然你們現在穿著雨衣,戴著口罩,只露兩只眼睛在外面,但這就是你們最美的樣子。你們拍照片吧,拍完發給我,到時給你們辦個照片展。”
感受著她的溫暖和關愛,年輕人都備受鼓舞,有人哽咽著給她發語音信息:“您是我這輩子遇到的最有正能量的人,我真是幸運。”張軍麗也向她傾訴:“聽到你的話,我就淚目,就感覺到被關心。”孫英也動容地回復他們:“全國人民都關心你們,好多人不知該怎么幫你們。”
看到媽媽每天跟武漢的叔叔阿姨們聯系,朱書陽的兩個孩子都很好奇。聽了媽媽的解釋后,孩子們也想參與。“疫情就是一場大考,對家庭也是一場考試。我覺得這是教育孩子們的最好時機。”孫英母女倆對孩子們說:“好的,你們也捐,有機會也帶你們去武漢。”兩個孩子拿出各自的壓歲錢,給武漢的兩個社區捐贈了兩大箱物資。
因為一家人在抗擊疫情期間表現突出,孫英家庭獲得“全國抗疫最美家庭”稱號。驚喜之余,孫英很慶幸自己當初的決定:“人這一輩子能碰到的歷史性時刻不多,這次疫情中,我們家能夠心向武漢,通過朋友圈幫到這么多人,做了一件這么有意義的事,我感到很榮幸。”
如今,“徹夜難眠”微信群還活躍在孫英和朱書陽的手機里,“心疼武漢行動組”也并未解散,因為她們和武漢人民依然彼此牽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