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蝌蚪

［法］勒內·戈西尼

我們幾個小朋友，有阿爾賽斯特、歐德、魯伏斯、柯洛泰等，一起商量好要去釣魚。

在我們常去玩耍的那個公園里，有一個美麗的水塘，水塘里游著許多小蝌蚪。這些小家伙長大了會變成青蛙——這是我們在課堂上學過的。可柯洛泰不知道這點，因為他往往人在課堂而聽不進講的課。不過關于蝌蚪變青蛙一事，我們今天向他做了講解。

我從家里拿來了一個空的大口果醬瓶子，偷偷溜進公園，不讓看守老頭兒看見。這位看守公園的老頭兒，蓄著一把大胡子，手里拄著拐杖，嘴里噙著哨子，活像魯伏斯當警察的爸爸一樣。我們常常挨這位看守老頭兒的訓斥，因為公園里有一大堆禁令，諸如禁止在草坪上行走、禁止攀爬樹木、禁止摘花、禁止騎車、禁止踢足球、禁止往地上扔紙、禁止打架等。不過盡管如此，那里邊仍是很好玩兒。

歐徳、魯伏斯、柯洛泰這時已站在水塘邊了，只有阿爾賽斯特來得最晚，他解釋說，因為未找到空的果醬瓶，只好把瓶里的果醬吃完，這時他臉上還糊著果醬呢！由于看守老頭兒不在，我們便馬上動手打撈起來。

撈蝌蚪可不是一件容易事！得趴在水塘邊上，把大口果醬瓶子放到水里，用瓶口去追捕游動著的蝌蚪，而且它們無論如何都不愿往瓶里鉆。第一個撈到蝌蚪的是柯洛泰，他神氣極了，因為無論做什么事，他很少有得第一的時候。末了，每人都有一只蝌蚪了，只有阿爾賽斯特未撈到，而十分善于捕撈的魯伏斯撈到了兩只，他把小的那只給了阿爾賽斯特。

“有了這些蝌蚪，下一步我們怎么辦？”柯洛泰問大家。

“那好辦。”魯伏斯回答，“我們把蝌蚪帶回家里，等它們長大變成青蛙了，就讓它們賽跑，那多好玩兒啊！”

“啊，青蛙可有用呢！它可以爬梯子，可以在我們組織賽跑時為我們預報天氣！”歐德說。

“還有，青蛙的大腿加大蒜燒成菜，可好吃呢！”阿爾賽斯特說著，瞧了瞧瓶里的蝌蚪，饞得口水都流出來了。

忽然間大家一哄而散了，因為遠遠望見公園看守老頭兒正往這里走來。跑在街上，我看了看瓶里的蝌蚪，真叫好玩兒：只見它拼命地上下游動著，我敢說它會變成一只超級厲害的青蛙，肯定會在賽跑中得勝。于是我決定給它取名為“金”，這是一匹白馬的名字，是我上星期四在一部電影里看到的白馬駒。它跑得真快啊！牧童一吹口哨兒，它便應聲奔來。我也要教我的蝌蚪學會繞大圏，這樣當它變成青蛙時，我一吹口哨兒，它也能很快蹦來。

我一進家門，媽媽上下打量我一番，接著便嚷起來了：“看看你成什么樣子了？渾身都是泥水，像只落湯雞！你又在搞什么新名堂？”

是啊！我這時身上是有點兒不干凈，特別是在打撈蝌蚪時忘了把袖子卷起來。

“瓶里裝著什么？”媽媽問。

“是蝌蚪‘金，”我說著把蝌蚪遞給媽媽看，“它會變成一只大青蛙，我一吹口哨兒，它會朝我蹦來的。它還會為我們預報天氣，會在賽跑中取勝！”

媽媽搖著頭，皺著鼻子，嚷道：“天哪，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什么時候你才能記住別把臟東西往家里帶！”

“它不臟，干凈著哪！它一直是在水里，我還要教它繞大圈呢！”我說。

“好，咱們找你爸爸去，看他說什么！”

爸爸一看到我手里的瓶子，便叫道：“瞧！一只蝌蚪！”說完他坐到沙發上看報紙去了。媽媽可發火了，她責問爸爸：“就這些了？我不許孩子把臟東西往家里拿。”

“一只蝌蚪，不礙事的……”爸爸說。

“那好，好極了！”媽媽生氣地說，“既然你眼里沒有我，我什么都不說了！可我要告訴你，有我就沒有蝌蚪，有蝌蚪就沒有我。”

說罷，她進廚房去了。

爸爸長嘆了一口氣，卷起手里的報紙，對我說：“尼科拉，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把小蝌蚪送走。”

我一聽就哭起來了，邊哭邊說我不愿看到人們折磨蝌蚪，我倆已成好朋友了。爸爸聽了把我摟在懷里說：

“乖孩子，聽我說。你知道嗎？這只小蝌蚪也有媽媽，它的媽媽失去了它會很難過的。就像你一樣，如果你被人裝在瓶子里帶走了，你的媽媽也會難過的。對青蛙來說，這是同樣的道理。那么，咱們該怎么辦呢？現在咱們一塊兒出去，把蝌蚪送到它原來生活的地方去。以后你每個星期天可以去看看它。送完蝌蚪，回來的路上我給你買盒巧克力糖。”

我想了想，同意了爸爸的話。

于是爸爸走進廚房，打趣地告訴媽媽：“我們決定要媽媽，不要蝌蚪了。”

媽媽一聽非常高興，她吻了吻我。

第二天，我們走進公園后，爸爸手里拿著盛蝌蚪的瓶子，由我帶著爸爸往水塘走去。后來，爸爸將蝌蚪和水一起倒進了水塘，我對蝌蚪說了聲再見。